蘇家,雀樓。
少爺回來了。
聽到門子的通報聲,蘇家上下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最先跑出來的正是蘇扶身邊的小書童蘇平。
“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小書童兩眼淚汪汪地看著蘇扶,一臉的哀怨,顯然有滿腹委屈無處訴說。
他苦??!自從那日辦砸了少爺?shù)氖轮螅贍斢惺裁词露甲约盒袆?,也不帶上他?p> 沒有了少爺?shù)氖箚?,蘇平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事事起來,整個人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不踏實。
這倒也罷了。
問題是少爺這一連失蹤幾日,即便夜里回了府,也是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
紙終究包不住火。
他雖然暗地里替少爺打掩護,可終究被老爺發(fā)現(xiàn)了。
蘇大善人派人喚他過去詢問究竟,他支支吾吾好半晌也沒說出來,被好一頓訓(xùn)斥,還扣了好幾個月的月例。
蘇扶此時身上還背著陳靖音,自然無心去顧及其他,只淡淡地嗯了聲,然后讓他吩咐下人去準備熱水以及干凈的衣物。
幾天沒有洗澡,他感覺身上黏乎乎的,難受的很,抬起袖子一聞,臭烘烘的。
小書童方才只顧著與少爺訴苦,如今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自家少爺這一副落魄的模樣,活像是逃難回來的流民。
“少……少爺,您這是怎么了?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嗚嗚嗚~”蘇平扯著自家少爺?shù)男渥有奶鄣闹笨?,哭得稀里嘩啦,眼淚鼻涕都分不清了。
他一邊哭,一邊拿著蘇扶的袖子抹眼淚,很快就變成了小花貓。
“……”蘇扶一陣無語,本來不想搭理他,可這廝一哭起來沒完沒了,比女人還煩。
“好了!本少爺沒事,閃一邊去,別擋路!”
“哦哦~”蘇平又抹了把眼淚,閃到一旁。
蘇扶背著陳靖音,徑直朝門內(nèi)走去。
這時蘇平又跟了上來,怯生道:“少爺,我來幫你?!闭f著他伸手就要去扶陳靖音。
這時他終于看到了陳靖音的臉:“咦?是陳姑娘!她怎么受傷了?”小書童驚呼出聲。
對于他的大驚小怪,蘇扶懶得搭理,一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將陳靖音放在床上,還來不及喘口氣便聽見門外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蘇大善人一馬當先,帶著幾名仆從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看樣子來者不善。
小書童蘇平見是老爺來了,急忙跪了下來:“老爺?!?p> 蘇大善人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見蘇平乖乖地退到一旁,蘇大善人越過他自顧坐在紅木桌子邊,手敲了敲桌子,一旁的仆從急忙自桌上取出茶杯,拿起茶壺沏了一杯茶,然后躬身退至一旁。
蘇大善人拿起杯子輕輕啜了一口,便又放下。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蘇扶一眼。
屋內(nèi)的氣氛很是壓抑,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的前兆。
仆從們在一旁屏氣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被當成了出氣筒。
蘇大善人內(nèi)心很生氣,他沒有理由不氣,說好的讓這混賬在家中好生學(xué)習(xí)功課,誰能料到這逆子竟然只安生了一日,第二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直到今日。
他方才在屋內(nèi)查閱近些日子的賬目,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少爺回來了,這才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多日來的憂思苦懼,在進門看到那逆子的一瞬間便蕩然無存了。
他黑了,也瘦了,身上的衣物也破破爛爛,不成樣子。想來,這幾日他在外邊吃了不少苦頭。
可隨之而來的,是無邊怒火。
這逆子,他竟還知道回來!當真是有恃無恐,不怕老夫打斷他的狗腿?
哼!他倒要聽聽,這逆子此次還有何話說!
他坐在那里喝茶,蘇扶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陳靖音。
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這父子二人便在這屋內(nèi)僵持了下來。
終于,在喝了好幾杯茶水下肚之后,蘇大善人忍不住了,他覺得這樣下去怕是如了那逆子的意。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喝不下了,甚至已經(jīng)有了些尿意。
“啪!”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茶杯中尚未喝完的茶水被震得撒了出來?!澳氵€有臉回來!”
蘇扶可不是被嚇大的,這點場面他早已不知經(jīng)歷過多少回了,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頭也不回,漫不經(jīng)心地道:“這是我家,為何沒臉回來?”
“還敢頂嘴?說!這幾日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給老夫說出來!”蘇大善人竭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怒氣,他向來是個講道理的人,若是這逆子此次當真事出有因,倒也說得過去。
只可惜蘇扶懶得解釋:“老爹,我剛回來,又累又困,你能不能讓我歇會,完了再說其他的!”
“不行,現(xiàn)在就說!來人,去取老夫的鞭子來!老夫倒要看看這混賬東西嘴硬到幾時!說是不說!”
一名仆從取了鞭子,遞到蘇大善人的手中。
蘇大善人冷笑著,將手中的鞭子甩地噼啪作響。
“別介,我說!”蘇扶見情況不妙,瞬間軟了下來。
不認慫不行啊!老頭子可是會動真格的!
他讓開身子,露出了身后床上的陳靖音。
方才被堵著沒看見,如今蘇大善人才發(fā)現(xiàn)那床上竟還躺著一個人。
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
若是往常遇見這事,蘇大善人定是要怒發(fā)沖冠,可他卻意外地沒有。
只因為,床上的那個女人,他認識。
“陳姑娘!”蘇大善人臉色一變,急忙來到床前一看,只見原本姿容出眾,白衣飄飄的道門傳人竟然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面無血色。
“這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又驚又怒,實在想不通,這位沉默寡言卻道行高深莫測的道門傳人怎么會重傷瀕死,而且看樣子還是被這逆子帶回來的。
蘇扶自然不敢怠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哼!又是你這逆子干的好事!”
“爹,兒子冤枉?。 ?p> “冤枉?好端端地你帶陳姑娘去招惹什么千年蛇妖作甚,莫不是活膩歪了不成?旁人躲它都來不及,就你不要命了往上撞!”
“爹,兒子這是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他剛想說話卻被蘇大善人打斷了:“行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陳姑娘對我蘇家有大恩,你須得好好照顧,稍候為父會命人請來全城最好的大夫,不管有用無用,希望能為陳姑娘的傷勢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