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程老爺子
楚錦河的流言比她想的消失的更快,有時候消除一個輿論最好的辦法就是,來一個更勁爆的消息。
楚錦山從胡承那兒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心里擔(dān)憂的不行,和妹妹說了,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語氣輕松的讓他別擔(dān)心。
他憂愁了兩天,覺也睡不著,飯也吃不下,再看楚錦河,就像忘了這件事一般,該吃吃該喝喝,讓他不禁腦袋里冒出一句話,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呸,他可不是太監(jiān)。
這樣的擔(dān)憂日子沒過兩天,鎮(zhèn)上傳來消息,張老大在衙門謀到差事了!
還真是印了楚錦河的話,船到橋頭,自然直。
下河村幾十年來出頭的秀才少之又少。
張老大在衙門任職的不是太顯眼的職位,是縣丞座下的一名吏員,主管稅收登記。
衙門吏員和朝堂一樣,設(shè)有六部,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張老大就是在戶部這一部任職。
吏員不算官員編制,一縣有編制的官員只有三到四名,縣令和三個副官,但是這類官員對讀書評級很有要求。
吏員出生底,但是是也是做官的捷徑,如果爬的夠高,等有的官員調(diào)任,他們運氣好可以補(bǔ)上。
衙門吏員很多,楚錦河從楚錦山嘴里搞清楚這些體制后,只是聳聳肩,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警察局的文職公務(wù)員嘛。
在楚錦河眼中這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老爺子激動的不行,從張老大把消息傳回來,他是日夜掛著笑臉,逢人便話家常,吏員不是走正經(jīng)科考出身,雖然很多文人都不齒這種路子,但在一輩子平凡的普通人眼中,進(jìn)了衙門,就是官了,士農(nóng)工商,高他們一個階級的人。
也多虧老爺子這樣到處宣傳,不到兩天,村子到處都是人說張老大有出息,楚錦河以前的流言反而成了八卦的過氣新聞,就像石頭砸到水里,有點聲響,波紋還沒散,又有人扔了個春雷,誰也不會再去關(guān)注個小石子。
只不過讓楚錦河奇怪的是,這在張家怎么說都算個大好事,老爺子歡喜的到處宣揚(yáng),張老大卻沒有一點動靜。
以張老大那樣的性格,這樣看上去有排面的事,他怎么也要回鄉(xiāng)擺幾桌宴席,但是如今沒有一點聲響,就如同變了個性子,變得低調(diào)極了。
更有意思的是張老大之前辦砸了周蠻子的事,現(xiàn)在怎么還能到周縣丞手下做事,他拿什么哄好的周蠻子。
不過這些都是老張家的事情,楚錦河只是疑惑了一下,只要不算計自己,她并沒有興趣探究別人家的事。
秋收快忙完了,楚錦山和辰生已經(jīng)被召回學(xué)堂上課,楚錦河又變成了一個人。
她近兩天準(zhǔn)備去山上找一下硝石,如今趙笠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外面,至少楚錦河不用擔(dān)心碰到他。
不過也有讓楚錦河憂心的,不知是不是快入秋了,山上的猛獸都很躁動,附近幾個村子,陸續(xù)傳來有人上山失蹤的消息,等家人去找,只找到些殘肢碎骨,一看就是猛獸爪牙撕碎的,也不知是誰的丈夫誰的父親交待在了這吃人的山上。
方子賣掉后,家里日子已經(jīng)過得好了,張老三也不讓楚錦河和卯生干重活,他覺得女孩子如果有條件,還是得嬌養(yǎng),對比自己的大女兒,楚錦河和卯生兩個孩子就像豆芽菜一般,讓他想到這些年的不容易,總是對兩個孩子有些愧疚。
楚錦河摸摸臉,心想自己整天在大太陽地下跑,臉上曬得太黑了嗎,張老三看她都用憐愛的眼神。
既然不用到處跑,楚錦河就沒有事做,于是買了很多西瓜在家屯著,她喜歡汁水多的水果,西瓜更是她的最愛。
她用凝固好的冰塊打碎,把西瓜汁擠出來,淋在碎冰上,在恨不得吐舌頭散熱的夏天,紅紅冒著寒氣的一碗沙冰就顯得格外誘人。
卯生和張落雨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要不是程氏說冰東西女孩子還是要少吃,張落雨和卯生才戀戀不舍停嘴,看著楚錦河蹲著吃西瓜的樣子,眼神都帶著怨念。
胡承家的地比三房少,如今已經(jīng)收完了,沒事干的胡承幾乎天天來三房蹭吃蹭喝。
偏偏他一張巧嘴能說回到,哄得程氏格外喜歡他,楚錦河看著只翻白眼。
每天來蹭吃蹭喝,胡承對楚錦河說的制冰很有興趣,聽見楚錦河說過兩日上山,想了想這兩日來聽聞山上有猛獸的傳聞,勸了勸楚錦河。
要是量產(chǎn)冰塊,需要的硝石熟練肯定不能少,這個時候再不上山,夏天也就過完了,冰塊也就賣不上價錢。
胡承擔(dān)憂不是沒有道理,楚錦河點點頭但沒有打消念頭:“我會小心些,要是情況不對,我就開撩,過段時間上山也行?!?p> 錢還是沒有命重要,要說她這小身板打不過猛獸,逃跑她還是有自信,大不了就不做這點生意。
這日如往常一樣,楚錦河準(zhǔn)備明日再上山,乘著程氏在睡覺,卯生偷偷讓她給她做刨冰吃。
楚錦河向來對小孩子寬厚,讓卯生搬塊冰,正準(zhǔn)備捶,大門被人敲響了。
“胡承這家伙是狗鼻子嗎?!背\河抓住卯生衣服下擺擦手,惹得卯生拿眼珠子瞪她。
楚錦河把門打開,原本以為又是胡承來串門,門一打開,才發(fā)現(xiàn)外面站了個老頭。
老頭身上穿著長衫,頭發(fā)梳理整齊,比村子整天不修邊幅的老大爺們講究多了,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這人很陌生,楚錦河愣了一下,問道:“您找誰?”
“是張家三子的住處嗎?”老爺子仰起頭,帶著讀書人天生的傲氣面孔,他一雙眉頭自打楚錦河開門就沒有松開過,看楚錦河的眼神也是審視的打量。
楚錦河并不喜歡這樣的眼神,也不喜歡這樣性格的人,語氣也變得平淡:“是這家。”
老頭點點頭,一副理所當(dāng)然往里走,把楚錦河都搞得一蒙,怎么感覺他才是這屋子主人,自己有邀請他進(jìn)門嗎?
這老頭快六十的年紀(jì),楚錦河還真不敢攔他,萬一用力大了,這老大爺往地上一躺,那就有意思了。
“三姐,這是誰啊?!泵粗弊哌M(jìn)來的老大爺好奇的問道。
老大爺沒有回答她,上下打量了四周的屋子,看見庭院桌子居然還有冰塊,眼中神情變得驚訝,隨后又皺起眉頭。
“你們娘親呢?叫她出來。”
大爺你誰啊,一上來就莫名其妙問一通,程氏在睡覺能,你說叫出來就叫出來。
當(dāng)然楚錦河只是在心里吐槽,這老大爺她雖然不認(rèn)識,但是看上去和程氏很熟悉。
“我娘在午睡,身子重了特別嗜睡,您要不在院子里坐坐,等我娘醒了再說?!?p> “你娘又懷上孩子了?”老大爺一驚,眉頭只舒展了一刻,又皺起。
他這不茍言笑的模樣特別想楚錦河前世的班主任,也是總板著一張臉,讓人看著就害怕。
他們在外面交談聲音不小,主屋傳來程氏迷糊的聲音:“阿雅,是誰來了?”
她估計是剛好睡醒,聲音很含糊,誰知一聽到這個聲音,老大爺立馬就站直了身體,表情也變得更加嚴(yán)厲。
“是我?!崩洗鬆攭旱吐曇?,似乎克制了情緒,不急不緩的說道。
剛準(zhǔn)備開口的楚錦河閉了嘴,隨即程氏所在的屋子安靜了一下,然后一陣跌跌撞撞的聲音,似乎是什么東西被撞倒了,楚錦河嚇了一跳,不會是程氏摔跤了吧,她連忙往里跑。
還沒跑到門口,屋子門猛的一打開,程氏內(nèi)流滿面的面孔出現(xiàn)在楚錦河面前。
這是怎么,這老大爺什么人,兩個字把程氏嚇成這樣,楚錦河小跑去扶她,程氏卻推開她的手,對著老大爺一把跪下,哽咽的大喊一聲。
“爹!”
“嗯!”楚錦河懵逼了,一雙眼珠子瞪向老大爺。
卯生從小看程氏哭看到大,但這樣難過傷心的程氏她還從未見過,等程氏那一聲爹叫出聲,卯生也懵了,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手忙腳亂想把程氏拉起來,她懷著孩子,可經(jīng)不起長時間的跪。
這位就是他們從出生起就沒見過的外公?楚錦山一起說這位外公早早就和程氏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幾十年也沒來看過女兒,在楚錦河眼中,這就是一位絕情狠心的父親,此時毫無準(zhǔn)備的見到,楚錦河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再看老爺子,見到程氏往地上那么一跪,臉上的表情抖動了一下又恢復(fù)了正常,別開臉道:“你先起來,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出事。”
“女兒不孝?!背淌弦е?,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
楚錦河嘆氣,她可能能理解程氏的心情,如果說她與人做妾的事是她的心結(jié),那她父親與她斷絕關(guān)系的事就是她一輩子的痛苦和悔恨。
可想而知當(dāng)年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她就相當(dāng)與被逐出家門,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孤苦無依,十幾年的不見,此刻那個嚴(yán)厲的父親站在她的面前,讓她如何能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