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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千里終須歸

第二十四章 我終究對你無能為力

雁行千里終須歸 風纖素 4260 2019-03-24 15:33:06

  他慢慢的下樓,慢慢的走了出去,經(jīng)過花園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朝那里看了一眼。

  那是他和黃芳芳散步的時候被抓的地方,老師那么生氣是有原因的。他記得,當時在看到殷玲教授的時候,黃芳芳不是選擇放開他的手,而是挽得更緊。

  他搖搖頭,他不知道黃芳芳怎么想的,為什么要氣他的恩師呢,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她。

  快到醫(yī)院門口的時候,有兩名護士匆匆的越過他,朝另一邊去了。

  其中一個問另一個:“什么事情呀,這么著急?”

  另一個護士沒好氣道:“還能有什么事情?就是那個58號病房的病人啊,那么年輕的一個姑娘,發(fā)起脾氣來忒嚇人的。你是不知道,我親眼看到她打一個暖瓶打翻了,她爸爸過來攔,手還被燙傷了……”

  他急速的頓住腳步,想了沒想,轉(zhuǎn)身就往住院部沖。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58號病房前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房門半開,里面?zhèn)鱽黼[約的哭泣聲,還有低聲勸慰的聲音。

  他看到保安已經(jīng)介入,想必已經(jīng)通知了院方。要知道301一向管理嚴格,禁止喧嘩,探視病人也限時限人的。由于黃芳芳情況比較特殊,經(jīng)過求情,院方才應(yīng)允讓其父母陪房的。

  他心里十分擔心,這種事情當然不能鬧大,鬧大就麻煩了。他馬上奔過去,對眾人道:“沒事了,大家散了吧。”

  眾人這才散去了。

  黃大叔托著手走了出來,在門口處看到他,微微愕了一下,那神情仿佛在說:“你怎么又回來了?!?p>  他來不及跟黃大叔解釋,朝病房里看了一眼。里面的黃芳芳似乎已經(jīng)安靜下來,黃媽媽正在勸著她。他想了想,決定暫時還是不要進去。他轉(zhuǎn)頭看看黃大叔的手,整個手背通紅一片,有些地方已經(jīng)起水泡了,一連串的,透明的,鼓著水,看起來有些疹人。

  他也有些氣了,這個黃芳芳,還真是任性啊,怎么可以這樣對待為她付出一切的父母呢?

  “大叔,我先帶你去上藥吧?!彼f道,“你這傷口得趕快上藥,燙傷不是小事,很難好的,你看你這里都起好幾個水泡了?!?p>  黃大叔看看自己的手背,起了水泡的地方火燒火燎般疼痛?,F(xiàn)在這個樣子,也照顧不了別人了。他點點頭,同意跟著他去上藥。

  安置好黃大叔,他這才朝著58號病房走去。

  推開病房的那一剎那,房里的人停止了說話,目光齊齊朝他掃過來。不過,黃媽媽的眼神是愕然的,而黃芳芳則是悲憤交加的。

  “鋒子,你......”黃媽媽看看女兒,再看看門口處的那個小伙子,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好。心里面有些抱怨丈夫,怎么讓這個小伙子過來了呢,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女兒激動的情緒安撫好,這個小伙子這個節(jié)骨眼上過來,不是添亂嗎?

  劉玉鋒對上黃芳芳的眼睛,有些話,他必須跟這個女孩子說。

  “阿姨,您先出去一下行嗎?我有話要對芳芳說?!?p>  黃媽媽看看女兒,見女兒并沒有反對。她只好道:“好吧,你就在這里跟芳芳說說話吧?!比缓?,她轉(zhuǎn)過頭來,叮囑女兒:“芳芳,好好說話,別鬧脾氣?!币娕畠旱那榫w尚且算是穩(wěn)定了,她這才走了出去,順帶掩上門。

  “你不是走了嗎?還來做什么?”黃芳芳盯著他,硬繃繃道。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黃芳芳見他沒有反應(yīng),更加氣了,語氣更加尖酸刻?。骸澳阕甙?,你還來管我做什么,你不是殷玲教授的官宣弟子嗎?誰都知道你前程無量。攀上殷玲教授這棵大樹,你不是一直都很得意嗎?一直都眼高于頂,誰都不放在眼里的嗎?那你還來看我這個無名小輩做什么!為了你的前程,你敢得罪你的殷玲老師嗎?你敢嗎?”

  她的聲音沒有恢復(fù),怪異難聽,沙啞刺耳。

  他眼中的怒意漸盛,對于她的顛倒黑白,他在憤怒之后,感到一種深深的疲倦。

  他從來就沒有如她說的那樣,為了精英人才管理,學院創(chuàng)新制度,特批準許教授級別以上的老師特招自己的門生。他是被殷玲教授慧眼識英才,招為入門弟子,成為殷玲老師的徒弟的。后來官宣,也是他的恩師做出的決定。殷玲教授從教幾十年,桃李滿天下,海內(nèi)外的學生更是不計其數(shù),但是真正能成為她的入門弟子,繼承她的衣缽的,只有廖廖幾個。目前只有他、大師兄,還有大師姐通過官宣。官宣意味著更多的名人場合的出席,更多的名人音樂會的名額,更多的助力資源,這是老師給他們師兄弟的福澤。

  他不重名利,也沒有刻意去爭取過。他只是想好好唱歌,他肩負著幫助過他的那些人的殷殷期待,他只是想做好自己,不想辜負他們而已。

  并不是像她說的那般。

  站在黃芳芳面前,他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她不是雁行千里。

  雁行千里從不這樣遷怒于人,雁行千里從不這樣給別人添麻煩,雁行千里是這個世界上心地最善良的女孩子,她無數(shù)次在郵件中對他說,一定要記住所有對他資助過的人,做人,一定要學會感恩,一定要懂得感恩。

  在遇到挫折,困難,雁行千里從不怨天由人,她太獨立,太自強,對她自己太狠。她可以做到像一朵云般,輕飄飄的晃出他的世界,讓他無跡可尋。她沒有給予別人幫助,就一定要人回報的觀念,甚至,她絲毫都不給人回報的機會。

  這樣的女孩子,總是讓他敬重十分不敢怠慢半分。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黃芳芳,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感覺到自己的心頭猶如一重冬雪覆下,一重一重的冷。

  他是真累了。

  一邊是嚴師的最后通碟,一邊是她的病情。他總是力求做得最好,但是,她卻給自己,給所有關(guān)心她的人鬧這么一出。

  “你好自為之吧,我走了?!彼吐曊f道,搖搖頭,打算走出這個房間,以后都不會再來了。

  該做的,他都做了,不該做的,他也做了,就這樣吧,到此為止吧。

  黃芳芳愣住了,一時之間忘記了歇斯底里,她噙著淚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慢慢的走了出去。

  那一剎那間,她明白了,她喜歡的這個人,從此以后,就要步出她的世界了。

  不可以!

  她猛地從病床/上跳下來,光著雙腳,鞋也來不及穿,就朝他奔了過去。她叫道:“劉玉鋒,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撲到他身上,把臉抵在他的背上。她哭得聲嘶力竭。她說::“你不要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樣說你。真的,我是無心的。我太生氣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你不要走,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改,什么都聽你的,我不會這樣對你了,我也不會這樣對父母了,我會做得很好,我會配合手術(shù),配合治療,我不會再傷害任何一個關(guān)心我的人了?!?p>  他長久地站著,沒有回頭。只覺得肩頭濕/了一大/片。漸漸的,那份對雁行千里的歉意又自心頭升了起來。對于患了跟她一樣的病的人,他總是這樣容易心軟,容易原諒,容易放過。

  他在心里低嘆:雁行千里,我終究對你無能為力,是不是?

  隨著新年的鐘聲敲響,日歷開啟了嶄新的一年,包括嶄新的他,還有嶄新的她。

  黃芳芳的失聲終于治好了。

  手術(shù)很成功,在手術(shù)前,聽了他們的故事,那位主刀的教授,極負盛名,德高望重的德國著名教授還給了他一粒定心丸:“小伙子,別緊張,拿你們中國人的話說,我可以打包票,你女朋友的病我一定會全力診治,而且一定會治好她的。放心,等她好了以后,她想怎么唱都行。”

  黃芳芳被推進手術(shù)室的那一天,天氣晴朗,冰雪初融。他在手術(shù)室外面的走廊里候著,等著手術(shù)室門上紅燈的熄滅。在等待的過程中,偶然,他抬頭看向窗外,看到院子里種植的木棉樹,已經(jīng)伸到了窗邊,他分明看到了枝頭上那一抹新綠,是春天來臨的訊息。

  他就知道,黃芳芳的手術(shù)一定會成功的。

  春臨大地,萬物復(fù)蘇。

  隨著病情的一步步好轉(zhuǎn),黃芳芳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她本就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非常愛笑,笑起來的時候圓圓的蘋果臉上便會浮現(xiàn)起兩只小小的酒渦,非常可愛。

  她能發(fā)出聲音了。

  她能說話了。

  她能唱歌了。

  醫(yī)生準許她唱歌的那一天,她興奮得午睡都沒有好好睡,唱了一首給父母聽之后,她便一直朝著窗外看,等他從學院過來。

  恢復(fù)期間,醫(yī)生不準她唱太多的歌,怕弄傷嗓子。她就留了一首,等他過來親自唱給他聽。

  他為了照顧她,依舊上大課,逃副課,還撬了何主任醫(yī)務(wù)室櫥柜的鎖,把櫥柜里的何氏獨家制造的枇杷膏洗劫一空,帶到醫(yī)院來給她服用,不管何主任氣得暴跳如雷,不管校內(nèi)怨聲載道。

  腳步聲準時準點的走廊處響起,他推門而入,一瓶接著一瓶的把枇杷膏放在她病床邊的儲物柜里。她的聲音還要有一段時間的恢復(fù)期,何主任的“靈丹妙藥”絕對有助推功效。

  他希望可以早一天在北音校園里看到她。

  她沒有去看他帶過來的那些枇杷膏,而是拉他坐下來,然后站在他面前,眨眨眼睛,道:“我要給你一個驚喜?!?p>  她說話的聲音已與往日無異,婉轉(zhuǎn)美妙,如黃鶯出谷。他不知道她所指的驚喜是什么。

  她清清嗓音,調(diào)整好狀態(tài)。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想要站起身來阻止她。她笑著搖頭,伸出手來按他坐下。

  她開始唱了,是一首“死了都要愛”,由低入高,漸入高/潮,在幾個連續(xù)的C3過去之后,他的眼眶里溢滿淚水。

  她也很興奮,她隱約記得,自己以前在校讀書時,曾練過這首歌,唱得沒有現(xiàn)在這么好,主要是C3上不去,現(xiàn)在她可以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睛里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她有一種感覺,她站在他的面前,但她覺得,他看的卻不是她。

  但是,他很激動,激動得有些忘形,忘形中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肩膀,他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你能唱了,你真的能唱了?”

  她含/著淚笑著點頭。

  他突然就把她擁進了懷里,他的力度十分的大,他抱得很緊,他們第一次靠得這樣近,她甚至能清晰的聽到他不尋常的心跳聲。

  他喃喃自語:“你可以唱了,你終于可以唱了,真好?!?p>  她早就知道他的故事,父母已經(jīng)把關(guān)于他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她也知道,在他的心里,住著另外一個人。但是,人心總是貪婪的,得到之后,還想要更多。

  于是,她做了一件她謀劃了許久許久的事情,或者說,她等這一天等得夠久了,這件事情,她一定要做。

  她依偎在他懷里,她說:“劉玉鋒,我終于可以和你同臺放歌了?!?p>  他的聲音很清楚很激動,他說:“好?!?p>  她再說道:“劉玉鋒,我們在一起吧?!?p>  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刻意屏住呼吸,她想把答案聽得更清楚。果然,意亂情迷中的他,說道:“好。”

  她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總算是等到她要想的答案了。

  她知道他心里面住著一個人,但她不介意。那是他童年的一個印記,終將會隨著時間慢慢散去。而且,她也知道,那只不過是一個虛幻的人而已。她會讓他知道,自己才是這個世上最能與他相配的人。

  學音樂的人總會有浪漫的情懷,浪漫音樂情懷。為了陪她,他會五點起床,到301找她。兩個人在淡淡的晨霧中,手拉著手,在人工湖邊上散步。

  有風的時候,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他的思緒會有一時之間的紛亂。不管何時何地,他總能清晰的想起雁行千里來,哪怕他拉著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子的手。

  他明白,有時候女孩子是有些小心計的,但他不介意,聰明的女孩子,也會更善解人意。他有些怕雁行千里,她總是太獨立,太要強,讓人無從把握。在虛幻與現(xiàn)實面前,他選擇了現(xiàn)實,就如現(xiàn)在陪在他身邊的這個真實的女孩。

  雁行千里已經(jīng)決定淡出他的世界,他是絕不可能再找得到她的了。但至少,陪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與雁行千里有著千絲萬縷的人,不是嗎?有著與她一般的遭遇,又讓他彌補了心中的那份遺憾......

  他對于這樣的現(xiàn)狀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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