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層。
激戰(zhàn)正酣的雙方被突然出現的第三方打亂了陣腳。
認出來人,計逸凡一愣,“黎、黎虎煬君?!?p> 眼前這個穿暗栗色甲衣的蜥蜴,可不正是九個月前才交過手的黎虎煬君嘛。
墨卡本來不把紗羽和她的同伴放在眼里,可如今來了個黎虎煬君情況就不同了,“怎么,是精靈共主玩膩了,肯放你出來了?”
當年千琴被封印,新任精靈共主掌權,精靈內部重新洗牌。千琴舊部皆被伏誅,唯獨留下了黎虎煬君。聽聞二人在黎虎部落大戰(zhàn)一場,結果卻只是黎虎煬君被軟禁在元初森林。
緣由眾說紛紜,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花柳之談。
“他放不放我,與你何干?”黎虎煬君很是不屑地捻著一塊天晶,“你們今日擾了本座清凈,這陣法……”
“你想做什么?”提到天晶八樞陣,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本座行事還需向你稟告?”手中的天晶被他輕輕一丟,落地便引出了天晶八樞陣。
“癡心妄想!”
“一試便知。”
利爪出鞘,單手擋住墨卡砍來的鐮刀。蜥尾橫掃,鉆石突刺襲擊烏卡托。
他只輕輕挪動腳步,上空便砸下兩塊金石,將二人打入下層。
時寒冰剛把野子救上來抱在懷里,就聽得背后兩聲轟響,抬頭便見黎虎煬君站在他面前。
黎虎煬君沒在意他,徑直走向墨卡和烏卡托?;貧w晶體才擋下這一擊的兩人防備地盯著他。
看著他們,黎虎煬君哼笑一聲,偏過頭又對計逸凡說:“人類,帶著你的朋友離開?!?p> 聞言計逸凡一愣。
見他沒反應,黎虎煬君又道:“猶豫什么?難不成想等我解決了這兩塊晶體,再去找你們算舊賬?”
“謝謝?!庇嬕莘舱f完又怕引起誤會,補充道,“我只是就事論事?!?p> “磨嘰?!?p> 話音剛落地,黎虎煬君感知到危險靠近,身形隨目光側移,一爪穿透烏卡托的肩膀。
“偷襲的伎倆還是不學的好。”黎虎煬君抓著他的肩膀,像扔垃圾將他丟回墨卡腳邊,抬眸發(fā)現天晶八樞陣已經啟動,整個下層的墻壁已經被強化為天晶壁。
長鐮指著黎虎煬君,墨卡冷聲道:“想走,沒那么容易?!?p> 黎虎煬君不屑地說:“你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還有心思考慮反控?”
墨卡二話不說揮鐮沖向他。
六人將伙伴們逐個拉到安全的地方,轉身又對著天晶壁發(fā)愁。
“有什么辦法能破開這東西?”班星梓下意識看向黎虎煬君,但現在他根本抽不開身。
“我來。”時寒冰將野子交給計逸凡照顧,自己提劍來到天晶壁前,聚氣凝力,冰火雙劍靈的虛影在他身后浮現。
冰火兩域系的魔法陣重疊顯現,劍鋒穿刺。凌劍種的種族源力悄然彌漫開,攪動空氣中的靈力化為利刃集中一點攻擊天晶壁。
他雙手握劍,咬牙持續(xù)輸出靈力,終于,天晶壁出現了裂紋。身后,雙劍靈合力一擊,天晶壁破開,冰隧道迅速鋪開,直通河面。
酷米及時上前扶住靈力耗盡的時寒冰,回頭看著尚在昏迷中的部分人又犯了難,“沒辦法一次性帶上去啊?!?p> “我可以?!眲傂训鸟R乖喵召喚出四象鏡,蒼龍現身將所有人帶入〔四象鏡中界〕,一龍穿過隧道回到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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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鐮相撞,火花四濺。
“怎么,精靈是要跟天晶種為敵嗎?”
“抱歉,我僅代表個人?!崩杌隙ǖ卣f,而后又道,“不過天晶種的那些小動作,哼——如今一百七十二種族各自的野心都重新顯露,真當你們的東西能抗衡其他種族嗎?”
“你什么意思?”墨卡被他的話勾起了心思。
“天晶八樞陣的弊端身為天晶八樞的你不會不知道。”黎虎煬君使力挑飛她的域器,站定看著她說,“天晶種若想實現自己的抱負,僅依靠天晶八樞陣是不夠的?!?p> “黎虎煬君!”
他居然輕而易舉毀了天晶八樞陣?!
“嗯哼?”黎虎煬君泰然自若地看著她,“你應當清楚,無論是種族源力還是個體實力,你們兩個加起來也不及我。更何況我的利爪可以輕易穿透你們的軀殼,你們贏不了的。”
“你究竟想怎樣?”
“明人不說暗話,我是來合作的?!?p> 合作?誠心呢?她看到的可只有成心!?。?p> “說來聽聽?!?p>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墨卡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聽聽他的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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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晝祥國督安署。
做完筆錄的三小組成員被安排在督安署的空閑會議室等待通知,順便解決晚飯。
“維和任務都已經解決了,干嘛不放咱們回學院?”
圖子響解釋道:“牽扯到天晶八樞就不一樣了,那是天晶種的決策高層,弄不好就成了政治問題,督安署最怕這種?!?p> 章奇松壓低聲音問:“那,水熊蟲被詢問了這么久,不會有危險吧?”
“他……應該會作為證人被保護起來?!笨崦谉o奈接過可米的剩飯,催促她去洗手之后加入對話。
“我倒是不明白,他們要完成天晶八樞陣為什么只抓人類種?!?p> “誘餌?!卑嘈氰饕粋€詞點醒幾人,“我猜他們的真正目標是失蹤事件背后牽連到的魔法師?!?p> “有道理?!闭缕嫠缮畋碚J同,隨后問出心中另一個疑惑,“那這件事……身為天晶八樞的那位?”
提到紗羽,其他人很自覺的閉麥。人家隊友自己都沒討論,他們怎么好意思當面討論?
章奇松意識到場面不對,趕忙轉移話題,“咱們下次還一起行動嗎?”
“聽隊長的?!笨崦子X得需要三位隊長商量。
“我覺得還是別了。”班星梓側躺在椅子里,很是疲憊,“每次多組行動都會節(jié)外生枝。好像人一多,任務等級就自動調整了一樣?!?p> 其他人一想,確實如此。
圖子響忍不住道:“這好像都成規(guī)律了?!?p> 走廊里,可米閑來無事抱著玩具熊參觀。拐角處與海亞歐擦肩,她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是去找紗羽嗎?”
因為某些原因,紗羽被單獨安排在了一個房間。
“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fā)展呢。”她自言自語了一句,轉身瞧見前方走著的野子和計逸凡,悄悄跟上去。
“小凡,謝謝你。”
“沒什么好謝的,我們是伙伴嘛?!庇嬕莘残α诵Γ粗杂种?。
記憶閃回。
那時昏迷中的野子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口中重復呢喃著“媽媽”兩個字。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問:“芋兒不在我身邊時總會和其他飛禽交談,你說它是不是想家了?”
“你沒陪它回去過?”
這倒是問住了計逸凡。
“如果元初森林是的話,執(zhí)行任務時倒是回去過幾次。但它從沒離開我很遠,我也沒見過它的家人?!?p> “按理說芋兒還是只雛鳥,它真的不會想家嗎?”他嘴上說得流暢,腦子卻卡成馬賽克——話雖真,但意不在此,聽來很是迷惑。
至少跟在兩人身后的可米沒聽懂。
“那大概是芋兒將你當成家人了吧——有家人的地方才算家啊?!?p> 此話一出,兩人都若有所思。
哪知野子突然停下,跟在后面的可米沒反應過來,直接撞上。
野子驚了一下回身,“可米?”
“嘻嘻,野子姐。你們在聊什么?”不能暴露!抱著熊熊裝可愛的可米心道。
“我們在聊……芋兒?!庇嬕莘苍捳f一半,芋兒就從拐角飛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它在找你?!?p> 聽到聲音,三人才發(fā)現時寒冰跟在后面。
“謝謝你帶它過來?!?p> “是它帶我過來的?!?p> “……看來芋兒對小凡的氣息很熟悉,輕易就能找到。”
聽著野子的話,計逸凡摩挲著它右爪上的翡鐲,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左腳腕上戴著的翠鐲。
“或許是‘心有靈犀’吧。”
“心有靈犀不是常用在戀愛雙方身上嗎?”
可米無心的一句話,造成了三個人的尷尬。
察覺氣氛不對,她又連忙改口,“應該沒這個可能,芋兒連十年都不到……對吧?”本來想用笑聲緩解氣氛的可米,忽然想起一件事,最后兩個字的語調陡然冷掉。
二人視線交錯,計逸凡心虛地把芋兒放飛,自己假裝意外追上去。
知情者臨陣逃脫,可米歪頭鼓腮,想問清楚都難。
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里,紗羽伏案正在紙上畫著什么。忽然響起的敲門聲,令她筆下一頓,隨后漠然道:“請進。”
將紙張翻面,用筆壓住,紗羽轉身,抬頭正好對上海亞歐視線。她有些意外,特別是注意到他手里的藥瓶和棉簽時。
“你只是我的玩偶?!彼行奶嵝选?p> “嗯。”海亞歐關上門,徑直朝她走來,“你不愿歲棠幫你治療,只能我?guī)湍闵纤?。?p> “你……”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紗羽微微皺眉。更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直接對她上手。
“根本沒必要?!彼プ∷氖滞?,眸中滿是排斥之意。
褐瞳中的鉆形微動,〖靈結〗發(fā)動——靈精種種族特性之一,通過靈力與對方產生連結,可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紗羽不情愿地放開手,想說話卻無法開口。身體被他控制,即便她有反抗的意識也無濟于事。
“背上的傷口很深?!彼裆湎聛恚贿叢了幰贿呎f,“你是天晶八樞的成員,她們也毫不留情?”
“天晶種對決一貫如此。”她輕嘆一聲,低眸道:“天晶八樞是種族圣物的選擇,我根本不能左右。天晶八樞的決議,我一個人也無法否決?!?p> “你無需解釋,我知道這與你無關。”
紗羽回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擦好藥,他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她忽然拉住他的手,塞給他一塊晶瑩剔透的晶體,“你答應水熊蟲的東西,研碎涂抹就行?!?p> 她的眼淚……
他握了握掌心留有余溫的晶體,心情復雜。
“謝謝?!?p> 臨關門時,她突然說:“再有一年,你就恢復自由了。肩上的天晶蝶會自動消失,不用找我?!?p> 他愣了一下,垂眸嘆道:“我本以為五年很長……”
她拉好衣肩,沒有回答。
彎月如鉤,勾得起思念,卻勾不住離人。
海亞歐將東西交給水熊蟲時連說了好幾遍“別激動”才得以躲過他的擁抱,最后勉強接受他一拜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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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組回到學院時不巧趕上晚自習。咱就是說,晚自習可以有,但為什么是實戰(zhàn)課???
待身心疲憊的學員們回到宿舍,大部分第一時間癱倒在床。若非室友里總有那么一兩位“生物鐘”,宿管查寢時,畫面將會難以想象。
男寢四二七。
這邊白象在母珊電話的催促下幫由殼洗漱完、打理好,剛癱回自己床鋪,電話里“謝謝”之后青鮫那一句又迫使他爬起來洗澡。
洗完換了睡衣的白象打開門,剛準備出來,瞥見坐在床邊發(fā)呆的海亞歐,鬼使神差地又關上門重新開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
奇了怪了,由殼洗漱前他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這都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
白象不是很確定海亞歐的精神狀態(tài),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告訴歲棠讓她瞧瞧。不巧熄燈鈴聲響起,緊接著響起的撞門聲嚇了他一跳。
打開門,他還沒開口就被撞到了下巴。兩聲慘叫后,白象瞪著揉著額頭的班星梓怨聲道:“你要謀殺我啊?”
“抱歉,抱歉。熄燈跑太急,又倒霉踩到樓梯口潑的水,滑了一跤?!?p> “你從樓上下來的?”
五樓是單人寢室,住的人并不多。
“嗯。籬菊讓我囑咐乖喵洗漱完再睡覺。但我喊了十分鐘都沒回應,就讓洲洲替我叫醒他,沒敢進去——他起床氣重,磨蹭到現在才去洗漱?!?p> 明白了前因,白象不由得想到后果,于是問:“那你呢?”
班星梓一驚,撂下一句“再見”,慌忙往寢室跑。
鎖好門,白象轉身見海亞歐穩(wěn)如冰山的樣子,無話可說。輕手輕腳地爬回自己床上,他又看了一眼海亞歐。
幸好我不睡在他上鋪……這家伙從回學院就開始不正常,天晶八樞陣也沒拿他當原料啊,想不通。
唉,管那么多呢,睡覺!
夜深人靜的時候,常常是回憶最濃的時刻。
“我只是一個次子,海煜鶴才是靈精種未來的領導者?!?p>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九歲,在她的家鄉(xiāng)——天晶琉光城。
“沒想到靈精種比地魔種還死腦筋,不像我們天晶種自由自在的。小子,你既然贏了我,那就做我的部下吧!”她年紀不大,卻霸氣十足,“以后我的就是你的,那些靈精種愛怎么說怎么說。”
“為什么是我做你的部下?”
“因為我的種族地位比你的種族地位高?!?p> “反對等級制度?!蔽冶硎究棺h。
“嗚——”
眼看她就要哭出來,我急忙改口,“我答應!”
“拉勾?!?p> 雖然心里不情愿,但身體很誠實。
“嘻嘻,上當啦。”她笑看著我,“天晶種是不會哭的,因為我們的眼淚是天晶,而天晶是生命力哦!”
“流淚就會流失生命力嗎?”
“嗯。再者我們天晶種被冠以‘殺神’之稱,既然是殺神就更不能哭?!?p> 那是我隨父兄參加天晶八樞首席的生辰宴,作為在場年齡最小的兩位,我們很自然地被安排在對席。
宴會后,首席與父親商議兩種族聯姻之事,她突然出現要求“比武招親”。首席告訴她,她的聯姻對象是海家嫡長子,比她大三歲,實力在她之上。
她卻極力反對,指明她看中的是我,但只有我贏了才配成為她的夫婿。
父親歉笑著表示我已與森精種詩梳風家的女兒訂下婚約??伤f什么也不聽,最后找到我,非要與我一決高下。
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直接了當的說出了那段話,低微卻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她笑我傻,二話不說就沖上來。我防御不及,被她連傷了好幾次。她手下毫無留情的意思,我迫不得已跟她對打。
結果是,我贏了。
然后事情變得荒唐起來,至少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而我自己,就像她說的那樣,別人如何評頭論足,我都不在乎。只要肩上的水晶蝴蝶還在,我就是她的部下。
在她身旁,哪怕是可有可無的玩偶,是她反抗的工具……我都無怨無悔。
可她似乎逐漸接受了現實,接受自己是種族的一顆棋子的事實,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海鷗鎩羽,矛盾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