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什么事了?”
唐逆一個剎車,趕緊收住腳,退回到欄桿內往下看。下面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幾個黑影在浮動,應該就是惟肖他們。
她的話就像沒入一潭死水,沒有獲得半點回應。
“惟肖,惟妙,于小文?”
唐逆頓時心急如焚,眼角看到那只蜘蛛已經(jīng)追了過來,只好咬牙松開欄桿,繼續(xù)和它繞圈,“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沒事!”惟肖的聲音從下面?zhèn)髁藖?,“我們三個沒事,就是,就是這下面——”
他們三人就像是躺在老式搖椅上,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地起伏,隔壁于小文已經(jīng)暈了過去,惟肖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妹妹,嘆了口氣,“我們跳到蜘蛛的圈套里了!”
惟妙四肢趴開,側著腦袋,努力想要再往哥哥那里靠,可是憋紅了臉,費了半天勁,居然一寸也沒有挪動成功,“哥哥——”
“下面到底什么情況?”唐逆焦急的吼聲從上面砸了下來。惟肖仰天躺著,從這里看過去,一大一小兩個黑影正沿著一樓跑圈,這畫面看起來,竟然還挺和諧的。
惟妙終于放棄了掙扎,只好別過腦袋不去看右邊,“我們跳到蜘蛛網(wǎng)上了,而且這里——”惟妙打了個哆嗦,“有好多吃剩下的東西——”
唐逆一愣,沒反應過來,“吃的?”
還吃剩下的?果皮瓜子殼?
惟肖幽幽地看妹妹一眼,心想都這時候了,還說得那么隱晦干什么?
“下面全是尸體??!”
這下面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wǎng),將商場北面負一層聯(lián)通一層的空間整個兜了起來,那只蜘蛛非常聰明,利用光線不足,故意把蜘蛛網(wǎng)往低了放,這里層高大,所以從一樓欄桿處看下去,根本看不見它的網(wǎng)。
而剛才那一跳,三個人平時積攢的人品立馬就顯現(xiàn)出來了。
于小文最倒霉,直接跳到了一具尸體上,還差點嘴對嘴親上了,那具尸體的模樣……實在抱歉。所以在一聲凄厲的慘叫之后,直接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惟肖和惟妙還算好。惟妙比較倒霉的是,她的右邊應該是蜘蛛儲存食物的地方,那只蜘蛛用蜘蛛絲把那些吃了一半的獵物捆起來,裹成類似蠶蛹的模樣,統(tǒng)一丟在那個角落里。
但捆,它也不捆嚴實了。
所以現(xiàn)在只要惟妙一側目,就能看到一張被融了大半邊的人臉,瞪著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懸在那里。
“你們趕緊想辦法逃,我來想辦法搞定它!”唐逆得知他們三個沒事,心里頭松了松,開始專心對付后面那個麻煩鬼。
那只蜘蛛現(xiàn)在和她保持著半圈左右的距離,樂此不疲地玩起了馬拉松,絲毫沒有要停下,或者改變路徑意思,分明就是料定她不會丟下同伴,就等她精疲力盡,再直接拖到自己的老巢里。
它選的地方很巧妙,除了林列的店鋪之外,這里所有的應急出口都被石塊堵死了,唐逆想把它騙到商場南面去,都能被它及時發(fā)現(xiàn),然后果斷從另一側極速包抄,又把她逼了回來。
唐逆喘著粗氣,看向另一側的蜘蛛,那家伙兩只黑眼珠子賊溜溜地盯著她,一刻也不松懈。這份對食物的執(zhí)著簡直可歌可泣。
“可惡,難道真成精了不成?”
唐逆索性不跑了,和那只蜘蛛隔著負一層的超市,開始大眼瞪小眼。
就在這時,她忽然注意到蜘蛛身后一家賣女鞋的商店,看到店鋪里那些東倒西歪的鞋子,腦中靈光一閃。
對??!還和它跑了那么久,是不是傻?!”
說時遲那時快,她猛地邁步,如離弦之箭朝右邊沖去,那只蜘蛛以為唐逆又想往商場南面跑,果然趕來包抄。就在兩人即將對撞之時,唐逆一個急剎車,手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了一抹嬌艷扎眼的紅色,用力地甩向了那只蜘蛛。
那抹紅色在空中拉出兩條曲線,先后落到了蜘蛛的觸支上,發(fā)出兩聲悶響——
空氣,就這樣忽然靜止了。
唐逆,“……”
不知道過了多久,蜘蛛眼珠子里的光,突然顫了顫。
完了。唐逆心一沉,聽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別這招不僅對它沒用,反倒還激怒了它——
蜘蛛網(wǎng)上。
兩個身影一趴一躺,被粘得死死的,惟妙手臂上的肌肉鼓動著,正在試著扯開手下的蜘蛛網(wǎng),“這蜘蛛絲,怎么跟鋼絲似的……哎?哥哥,樓上怎么突然沒聲音了?”她忽然發(fā)現(xiàn)周圍變得特別寂靜,“不會是姐姐出事了吧?!”
惟肖躺在那里一動不能動,還在思考對策,被她一說才反應過來,“哎?怎么回事?”
“姐姐?”兩個人立刻喊起來。
噠。
兄妹倆對看一眼。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又對看一眼……什么情況?
一樓,忽然傳來了極富節(jié)奏感和律動感的踢踏聲——
就在這時,他們身下的蜘蛛網(wǎng)一沉。
“姐姐!”惟妙先看到了唐逆的身影,頓時喜上眉梢,“上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唐逆已經(jīng)回到負一層,手里拿著兩只打火機,奔到蜘蛛結網(wǎng)的另一邊,三下五除二爬到柜子上,用火去燒那些粘在墻上的蜘蛛絲,“它跳舞呢,想不想看?”
“……”嗯?
蜘蛛網(wǎng)又是一沉。
惟妙和惟肖斜斜的掛在蜘蛛網(wǎng)上,看到唐逆跑到最后一角,燒斷了上面的蜘蛛絲。
砰!
整個超市最右側,瞬間灰塵彌漫。
惟妙被嗆了兩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接過唐逆遞來的打火機,開始燒身上的蜘蛛絲。惟肖剛接過打火機,忽然感到頭頂落下一片陰影,抬起頭,頓時瞪大了眼睛,“我勒個去!”
那只蜘蛛八只腳收攏,促成一小束踩在一樓走廊扶手上,向前小步挪移,龐大的身體快頂?shù)教旎ò澹谟幸?guī)律地左右搖擺。
它向前挪了一小段,忽然跳起來,八只腳張開、收攏,落回扶手——
就差配段天鵝湖了。
“真的在跳舞啊?!蔽┟钛鲋^,連嘴巴都忘了合起來。
而且跳得......好像還不錯?
“一開始還來了段踢踏舞呢。”唐逆剛剛看到商店里的鞋子才想起來,自己不是有一雙[神經(jīng)病患者的舞鞋]嗎?沒想到還真的對蜘蛛管用。
她看了眼頭頂?shù)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芭蕾又換成了探戈。彎腰把于小文從地上翻過來,一看到他身下那具尸體,臉頰上的肉抖了抖,暗自替他掬了一把同情淚。
“我們走吧,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走吧走吧?!蔽┟詈臀┬ば睦锏胗浿2欢嗌担@會兒身上的蜘蛛絲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把打火機收進口袋,四個人朝唐逆之前指的地方跑去。
于小文被唐逆拍醒,剛要喊,就被她捂住嘴,往陰暗的角落里拖,“唔——你你,我我,這是干什,什么?”
唐逆現(xiàn)在沒心情和他廢話,拖著他越過那些被蜘蛛絲纏繞的尸體。
忽然,左腳腳腕一緊,低頭一看,后背頃刻間冷汗直冒。
一只手從被蜘蛛絲纏成的蛹里伸出來,正緊緊抓著她的腳腕。
“惟妙,惟肖!”唐逆身上還掛著于小文,趕緊向他們倆求助。
惟妙和惟肖聽到聲音趕過來,看到唐逆腳腕上的手,頓時嚇了一跳,“我去,居然還有活人?”
那只手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顯然不是棄種。
三個人互相看看。
救不救?
這個念頭一起,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于小文。
“……”
有點猶豫怎么辦?
“蜘蛛,蜘蛛,蜘蛛——”這時,一直渾渾噩噩的于小文忽然醒了,指著一樓的方向,渾身抖如糠篩。
隨著一片巨大的黑幕罩下,他們身后的大理石地面盡數(shù)龜裂,塵土飛揚。
蜘蛛腳上的舞鞋不見了!
“快跑!”唐逆把于小文丟給惟妙,蹲下身,抓住那人的手腕,“想活命就松開!”
對方明顯遲疑了一秒,手指一動,松開了。
唐逆旋即握住那只手,拖著整個蛹,五個人一起朝右側跑去。
耳朵里的音頻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幾乎要穿透耳膜,唐逆咬著牙,仔細感受耳中音頻的浮動,最后將目光釘在了一張紅色的大門上。
鐵門森森,透著寒氣。
“房間在哪里?”惟肖的聲音穿過音頻聲,仿佛來自遠方,再往前,如果還沒找到房間,他們就無處可躲了。
身后,蜘蛛鋒利的觸角已經(jīng)戳到了脊梁骨上。
唐逆沖上去,一把拉開了那扇紅色的鐵門。
四個人連帶一個蛹,魚貫而入,與此同時,蜘蛛的尖鉤猛地扎在鐵門上,呲喇劃出一道深深的疤痕。
音頻聲,戛然而止。
斜眼貓君
進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