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爾還在信中寫道:“黑色硬盤也同樣重要,里面儲存的,正是我們在模擬瞭望塔上觀看的地球四大洋海圖。將它插入真正的瞭望塔里的電腦系統(tǒng),任何一處海洋都能給投影在玻璃望遠鏡上,你可以隨時通過這些海圖了解地球的災(zāi)變形勢。你也不要小瞧那幾面玻璃,它們的密度比地球上任何一種玻璃的密度都高,同時每一平方厘米的方格里,還藏有一個微電子膠片望遠器,望遠器的作用是幫你讀取海圖內(nèi)容,并且精準捕捉相應(yīng)海域的畫面,精密到可放大一株海草或一個貝殼。
“我的朋友,韋德爾老頭子能帶你走的旅程,到這里就全部結(jié)束了。遇見你,是我在地球得到的最大收獲之一,切記你我之間的約定,韋德爾-U星能否迎來復蘇的一天,就全靠你了。比托尼.休恩于地下植物王國。”
讀到這兒,海歌以為信的內(nèi)容就全部完結(jié)了,但松開緊緊握住的下半截信紙,發(fā)現(xiàn)那兒還有一小段話。
“P.S.鑒于乘坐火車時必須提供身份信息,我已按照地球人的身份識別芯片模式,為你重做了一張身份證,當然不會再插進你的身體,而是隱藏在你的衣領(lǐng)中,所以你盡可放心大膽地過關(guān)。記住你的新名字:海歌.休恩。從這一刻開始,你所使用的‘海歌’之名,已經(jīng)合法了。至于希望者芯片,如我所說,在你開始正式與救贖之光組織接觸時,就會有人向你授予。”
海歌死死抓著那幾頁信紙,幾乎將它們?nèi)喑闪艘粓F。他的頭深深埋進手臂,無聲地哭泣起來。露西嬸嬸看到他雙肩不住起伏,卻不知他已泣不成聲。
眼淚在心里積蓄了這么久,終于淌下來了。
信中無論哪一句話,都看不出韋德爾送他走是因為嫌棄他。他是多么舍不得離開這位慈父,如果今后能一直與韋德爾生活下去,父子倆相依為命,他將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兒子?;蛟S有一天,他能遇到心儀的姑娘,與她共結(jié)連理,然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韋德爾就將是世上最最幸福的爺爺……
可這美好的未來,不可能有實現(xiàn)的一天了,永遠就只能是想象……
“海歌先生,這兒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露西嬸嬸又將柔軟的胖手撫摸上他烏黑的頭發(fā),輕聲問。她慈愛的表情不減,但不笑了。
“謝謝您露西嬸嬸,我的確很難過,可您幫不了我,事實上誰也幫不了我?!焙8柩銎饞熘蹨I的臉回答。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他的座右銘,但座右銘最終因韋德爾而失效。
“哦,我可憐的寶貝兒,真希望蒼神能保佑你,讓你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露西嬸嬸憐惜地說。
海歌又想起了什么,沖去床邊在床上翻找,可什么也沒找到。笨龍送給他的那把狼頭匕首,終究是沒能從韋德爾手里要回來。
“蒼神……”他輕聲嘆息。
蒼神沒保住他所守護的韋德爾-U星,阿波羅也沒保住地球人的太陽。
……
漂亮的別墅里本來就冷冷清清,韋德爾一走就更安靜了,靜得如同墓穴。
深夜時分,海歌走出空蕩蕩的別墅,再次來到那一排低矮的作坊前。路燈昏暗,如臟兮兮的筆在地面畫出很小一個光圈,擴展到作坊門前時,已淡成散碎的光斑。但這更突出了光圈外的黑暗,那些豎著煙囪的矮房子就象蹲在地上的巨蛙,伴隨原始森林方向傳來的奇怪蛙鳴,似乎馬上就要蹬著腿蹦走。
“叮叮~”
一間作坊里竟傳來細微的聲響,海歌一驚,立即停下腳步,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超能金屬的最后一次冶煉不是結(jié)束了嗎?從韋德爾的信中推斷,試驗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功了,所以他才會離去。至于他到底去了哪兒,那封信未透露只言片語,海歌也猜不出來。
可這么晚了,誰又會呆在充斥著刺鼻異味的作坊里?難道是森林里跑出來的怪獸?韋德爾在地球奮斗幾十年,那排作坊見證了他這段歷史,就算今后棄之不用,也不能讓畜牲糟蹋!
海歌本就心中憋悶,這下可算找到了發(fā)泄渠道,四周瞧瞧,瞧見地上有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抄起來就向傳出動靜的矮房子走去。那一間,正是用來打鐵的作坊。
躡手躡腳走到門邊,他輕輕按住門把,發(fā)現(xiàn)門果然是虛掩的。大概因為聽見外面有動靜,里面那“東西”也不動了,此時作坊內(nèi)外都寂靜無聲。
“好小子,明明就在里面,還楞裝什么死?”海歌氣憤憤想,同時全身力氣集中到腳上,“咣”一腳就踹開屋門,“哇呀呀”大叫著沖進去。他那勁兒大的,棍子不長眼地到處亂揮,反正他清楚這兒不是石頭就是鐵,再怎么鬧騰也打不爛器物。
“快住手!”
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同時一道類似手電筒的光照射過來,冷銀色的電光后是一張蒼老而驚恐的臉。天啦,作坊里的哪是什么怪獸?分明就是一位老人!
“哎呀~”
海歌心知這下闖禍了,“蹭蹭蹭”連退幾步,趕緊扔掉了木棍。
那道光來自老人戴在腕上的手表,雖不明亮,卻驅(qū)散了窄小空間里的漆黑。
“李正松教授?”海歌怔怔地看著那人,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人齊耳的頭發(fā)雪白,長長的、布滿皺紋的臉上戴一副銀框眼鏡,乍看去真與愛因斯坦有幾分相似。他正是海歌在影幻中見過的,冰堡的發(fā)明者李正松。
“你是……?”
李正松老眼昏花的沒認出海歌,先見他張牙舞爪地沖進來,接著又表示認識自己,自然吃驚,也不明白他怎么就變得那么快。
海歌嚇得手腳發(fā)軟,但嚇他的人是他自己,他想萬一不知輕重地一棍子打下去,打中了李教授,老人家還不得立馬散架?剛才的舉動實在太冒失,還好沒出事!
“李……李教授,我叫海歌,您……沒事吧?”他心有余悸地問。
“哦,我知道你是誰了!”李正松很快恢復鎮(zhèn)定,也認出了海歌,“你就是韋德爾指定的火伊人號駕駛員!”
“駕駛員?”這身份海歌聽得新鮮。宇宙飛船的駕駛員可不比汽車或輪船的駕駛員,甚至比飛行員還高出好幾個檔次,那可是宇航員!他海歌搖身一變,就從無依無靠的孤兒,變成了能上天入地的宇航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