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今夜月如水,沈公子操碎了心
“小吉,你過來,我有話想跟你說?!?p> 正站在單蓮書房門口發(fā)呆的小吉,突然被一句如天籟般的聲音叫醒。
他回過神后,抬起了沉重的頭,那一雙如蒙了霧般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眼前一位身穿白色布衣的男子,在夜晚里如披著一身月華的白蘭,素雅清新,忍不住開口道:“沈公子……”
說完,小吉粉色的嘴唇便抿成了一條線。
“單丞那里我已經(jīng)說了,你隨我來吧?!?p> 沈情長看了看越來越深的夜色,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隱晦莫測:時間剛剛好啊……
“是?!?p> 小吉直勾勾地盯著沈情長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難受:銀箋剛剛跟沈公子走了……
不知道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呢?
沈情長看著小吉越皺越緊的眉頭,似乎知道小吉在想些什么,勾起嘴角笑了笑,并不言語,而是轉(zhuǎn)過身便往后院走去。
小吉愣了一下,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他看著沈情長走在自己身前背影,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這是前幾日在學(xué)堂里,沈公子教學(xué)時說的話。
當(dāng)時的他并不能想象那到底是怎樣一種姿態(tài),如今細(xì)心觀察,才發(fā)現(xiàn)沈公子自身便是自己學(xué)習(xí)的對象了……
怪不得啊……
當(dāng)初圣上一句“天下之大,郎艷獨(dú)絕,才情雙絕,世無其二”就讓沈公子坐實了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號――然而,沈公子卻謝絕了圣上留取宮中的美意,選擇了來丞相府教書……
自己怕是一輩子都比不上沈公子了……
不對啊,為什么自己要跟沈公子比來比去的?
難不成……自己吃醋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么可能因為銀箋而吃醋呢?自己跟她也不過……也不過……
小吉越想心中越是羞愧,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自己對銀箋來說不過是個調(diào)戲的對象罷了,她怎么會對自己動真心呢?
而且,那日……
銀箋已經(jīng)拒絕自己了。
“好了。”沈長情將小吉帶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伸手指了指玉蘭樹下的一個人影,輕輕地說道:“接下來就是你們的時間了。”
“沈公子……”
小吉光是看見那個背影,就知道是誰等著自己。
他張開嘴巴,又不知要說些什么,只是感激地看著沈情長,盈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沈情長見狀拍了拍他的頭,碧綠色的眼睛如同翡翠一般溫潤晶瑩,點(diǎn)點(diǎn)暖意在瞳里散開:“從今天起,小吉也要做個男子漢了?!?p> “嗯!”
小吉咬著嘴唇猛地點(diǎn)頭,然后大步地往玉蘭樹旁走去――
沈公子已經(jīng)給他機(jī)會了,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把握了。
沈情長看著小吉瘦小的身影像是忽然長大了一般,在月色下如同含苞待放的冰凌花,滿足地長嘆了一聲:唉,自己這個夫子做的還不錯。
想著,沈情長便緩緩地往自己院子后面的竹林里走去,聽著簌簌風(fēng)聲穿林而過,他瞇起了眼――
“主子?!?p> 在竹林深處,莫遇有些氣惱地半跪在地上,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表明他剛從一場激戰(zhàn)中脫身,而黑色的緊身衣也隱隱傳來了一股血腥味。
這讓沈情長忍不住走上前去,扶起了他,憂心的說道:“你受傷了?”
“是……”莫遇很不情愿地說道,一想到剛剛自己的遭遇,他就恨不得將那個算計自己的人碎尸萬段!
“這個是藥,先止血了再說吧?!鄙蚯殚L從袖袋里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塞到了莫遇的手里。
莫遇看到手里的瓷瓶后一怔,然后便笑道:“總感覺公子醒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p> “那你還給我?!?p> 沈情長說著作勢便要把瓷瓶搶回來,莫遇習(xí)慣性往后一躲,然后便看到沈情長還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忍不住輕笑一聲:“哈!詭計多端這一點(diǎn),公子還是沒變的?!?p> “不,是你們太直腸子了?!鄙蚯殚L無奈的搖了搖頭,但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
“你們?們?”莫遇一邊說著,一邊解開了衣服,肩膀上凌亂又招招見血的傷口在月色下顯得很是瘆人。
這讓沈情長忍不住劍眉緊鎖,冷冷地問道:“誰干的?”
“……”
莫遇沉默了許久,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能說什么?被別人陷害了?也不對,畢竟這些傷……唉!
這事,還得從莫遇去陽欲暮的院子里監(jiān)視單如卿說起。
在兩個時辰前,莫遇收到了沈情長的指示,便追著單如卿去了陽欲暮的院子。
然而,當(dāng)他挑好了地方,對著陽欲暮院子里的一棵高大的鳳凰木,準(zhǔn)備一躍而上時――一個大腳便迎面踹了下來,若不是莫遇躲閃及時,怕是他的臉上就印上一個腳印了。
“誰?”
莫遇又驚又氣,藏在手上的袖劍差點(diǎn)就對著樹上的人影射了出去。
“你大爺我?!?p> 石火嗖地從樹上跳了下來,看向莫遇的眼里全是輕蔑:像這種對敵人手軟的傻子,自己還真不想跟他比劃。
“你!”莫遇忍住了原本向伸出的食指,把手背到了身后,冷哼一聲說道:“粗魯!”
“喲呵……”石火聽到莫遇說的話,差點(diǎn)笑出了聲:沒想到眼前人長的跟個大老粗似的,結(jié)果倒是個文化人???
真是有幾分意思。
“對,我就是個粗人?!?p> 石火說著,手中的劍便如銀蛇一般躥了出去,劃破了隨風(fēng)飄落的片片鳳凰花瓣,直直沖著莫遇門面而去。
“呵……”
莫遇輕笑一聲,點(diǎn)起腳尖,側(cè)過身子后便迅速后退,避過了纏繞而來的劍身,隨后反手便將一支袖劍飛了出去,準(zhǔn)準(zhǔn)地打在了石火的劍柄上――
“當(dāng)”的一聲,石火的劍便被莫遇打到了地上。
“看來,你是隱松派的人?”
莫遇穩(wěn)穩(wěn)地站在石火的左側(cè)十米開外處,神情冷淡地看著石火,緊閉的嘴巴不曾有過半張開。
可是聽著那如洪鐘一般的聲音,石火看了看地下的劍,感受著右手傳來的陣陣發(fā)麻,心下一嘆:看來,這人內(nèi)力比自己高。而且,他手下留情了。
“是?!?p> 石火頹然說道,便用腳輕輕將劍撩起,隨后用右手接住,銀白的劍身“刷”的一聲便消失在了劍鞘里。
然而,莫遇并沒因為石火武功不如自己而松懈。
隱松派的劍法由太極劍演化而成,劍法千變?nèi)f化,復(fù)雜至極,被人稱為“鬼劍”。
但,這套劍法也有致命的缺點(diǎn):它雖以速度見長,但這也讓習(xí)劍者容易為了追求速度而減弱劍的重量和手的用力,從而導(dǎo)致使劍力量不足,只能適用于刺殺這種一擊致命的場合當(dāng)中。
所以,當(dāng)石火遇上像莫遇這樣的敵手,自是吃虧的,可若是換作別人怕是占不了便宜。
“不錯,換把劍再練幾年便好了?!?p> 莫遇笑道,看向石火的眼里多了一絲欣賞:這年頭隱松派早已沒落,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承其衣缽,想必圓德大師也心有慰藉了。
“呵……三腳貓功夫罷了?!笔疠p笑著,抬了抬下巴,對著不遠(yuǎn)處的樹林努了努嘴:“要不要去那里再戰(zhàn)?”
剛剛自己輕敵了,這次一定要贏!
“你確定?”莫遇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樹林,又看了看還在亮著燈的房間,心下有些猶豫。
其實,他并不想戀戰(zhàn)。因為,他之所以用內(nèi)力傳聲,就是為了震懾住石火,讓他不要再纏著自己,免得浪費(fèi)自己的時間,畢竟自己還有任務(wù)在身。
可是……
看石火的樣子,如果自己不奉陪的話,怕是這任務(wù)也無法完成了。
想著,莫遇長嘆了一口氣,便跟著石火去了樹林,卻不曾想,在樹林深處還有一個小家伙,此刻正在樹枝上呼呼大睡――
“莫遇?”
沈情長看著莫遇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一臉糾結(jié)的樣子,心下甚是好奇:怎么?剛解決完銀箋的事,現(xiàn)在莫遇又有問題了?
莫遇猛地回神,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沒什么……”
“真的嗎?有什么事別憋著,會憋壞的?!?p> 沈情長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又多了問了幾句。
這讓莫遇忍不住拉長了臉,如啞巴吃黃連一般,有苦說不出:公子變得體貼下屬了是好事,可是,他真的說不出口?。?p> 他要怎么說?
難不成說,自己的傷是被一只貓又撓又咬造成的?
這簡直比自己失足掉進(jìn)糞坑還要丟人!
想到這里,莫遇心里就一把心酸。
就在剛剛,他被一只貓追著跑了半個單府。
而石火那個看熱鬧的,在旁邊笑到肚子疼都不幫自己。
也不想想自己為什么會進(jìn)樹林,還不是因為他!結(jié)果自己一落在樹上就踩到一只貓的尾巴……
直到最后,莫遇跑回到了陽欲暮的院子里,本以為躲過了那只貓,便想在鳳凰木樹下喘口氣。
結(jié)果,他還是被那只貓偷襲了。
因為,那只貓不知道何時跑到了樹上,并且挑對了時機(jī),從樹上跳了下來――莫遇的肩頭在那一刻就小命不保了。
“唉……看來是我還不夠貼心……”沈情長低下了頭,神情有些落寞地說道。
看著那如謫仙一般的人,此刻像是被一層陰影籠罩著,這讓莫遇恨不得跪下來向他磕頭:大哥!我求求你了!別這樣對我了!
這事不能說!這事真的不能說??!
作為夜絳山莊的四大首領(lǐng)之一,莫遇不能讓別人知道,他這么個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居然獨(dú)獨(dú)怕貓!
這太丟人了??!
看著一臉難受的莫遇,沈情長終是放棄了再繼續(xù)探究下去,而是看著那逐漸發(fā)灰的月色,心里念到:
唔,不知道如卿那邊怎樣了……
自己能幫她的已經(jīng)盡力了,接下來要看她自己了……
吃菜的孤貓
請叫我深夜殺手……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