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事出太突然,沈公子忽然暈倒
“如卿,你可知何為臣?”
沈情長坐在石椅上,將粗茶水緩緩地倒入陶杯中,苦澀的茶香瞬間漫了開來,讓雙腳泡在溫水中的單如卿忍不住皺了皺鼻頭,笑道:“臣者,為民為王?!?p> “哦?那何為民?何為王?”
沈情長說著,輕輕吹著冒著淡淡熱氣的茶水,碧綠色的眼睛里全是調(diào)皮玩著水的單如卿的倒影,嘴角帶著脈脈的笑意。
“這個(gè)嘛……”單如卿停下了拍打著溫水的雙腳,皺著眉頭思索著,最后嘴巴一嘟,委屈的說道:“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干嘛還來你這里上學(xué)?”
其實(shí),單如卿并不想知道。
民有民的困苦,臣有臣的苦衷,王有君的顧慮。
你若說民不如王,可天倫之樂君王嘗不想有?
你若說民不如臣,可自在瀟灑臣何嘗不艷羨?
你若說君臣依于民,可民卻如風(fēng)中柳絮,非乘舟之水。
王又如何?臣又如何?民又如何?
彼此之間不過隔著重重高山,互相遙望罷了。
唯一的聯(lián)系,不過都是為了自己。
民為己,所以勤于勞作;臣為己,所以兢兢業(yè)業(yè);王為己,所以清明不昏。
而所謂奸臣昏君,為何出現(xiàn)在亂世?因?yàn)樗麄冎?,他們此生已?jīng)不值得了……
不值得了啊……
“如卿,菜種的可還開心?”
沈情長冷不丁地一問,讓還在神游的單如卿猛地打了一個(gè)冷顫:她剛坐下來休息,怎么?又要種菜了?西紅柿不是剛種好嗎?
“還……還好吧……”單如卿雙手不停地揪弄著衣角,蕪綠看著覺得甚是好笑:連圣上都敢頂撞的小姐怎么那么怕沈公子?
“那如果讓你天天都如此,不然就沒有飯吃的話,你會(huì)怎樣?”
沈情長看似不經(jīng)意的問題,卻讓單如卿心下一驚,連忙說道:“那我不吃飯了!我吃菜總行了吧!”
“嗯……如卿當(dāng)真是有意思?!?p> 沈情長嘴邊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燦,一雙碧綠色的瞳孔如翡翠一般溫潤晶瑩,看的蕪綠忍不住臉都紅了:沈公子……也太好看了吧。
但看著沈情長的笑靨,單如卿心下憤憤:種菜其實(shí)對單如卿來說簡直就是一件從來都沒看過、也沒做過的事。
若不是來到了這個(gè)世界,她連蔬菜具體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更別說種菜了……
只是,她不能就這樣示弱。
所以,她咬咬牙,堅(jiān)持了三天還是學(xué)會(huì)了一點(diǎn)種菜的本事,可卻再也不想經(jīng)歷了:她深刻地體會(huì)到了自己在這個(gè)方面怕是沒多大天賦……還是讀讀書,記記字來的實(shí)在……
可是,單如卿能把這樣的心里話說出來嗎?不!她不能。
所以,她只能干笑著應(yīng)道:“啊?呵呵……嗯,有意思。”
“可是,如卿可知這就是平常老百姓的生活?”
沈情長正色道,這讓單如卿一愣,忍不住問道:“你們這里的老百姓都是菜農(nóng)?”
“如卿……”沈情長看著傻呆呆的單如卿,哭笑不得地?fù)u了搖頭,“老百姓不論職業(yè)如何,他們做的事就是如此日復(fù)一日,夜復(fù)一夜?!?p> “哦……也是?!眴稳缜淙粲兴嫉攸c(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慚愧地說道:“是我愚笨了?!?p> “如卿,王者自危,民者自足,此為安樂?!?p> 沈情長像是料到了單如卿的反應(yīng),并沒讓話題有過多停留在此,而是轉(zhuǎn)入了正題。
單如卿聽到此話后秀眉一皺,猶豫地問道:“嘶……那臣呢?”
“臣者……”沈情長說到此處,頓了一頓,隨后看著單如卿對著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輕輕笑道:“自重也?!?p> 自重?怎么什么說法?作為“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臣,要如何自重?
單如卿心下百千疑惑,終是忍不住問了出口:“請問……臣應(yīng)當(dāng)如何自重?”
“解民困,決君惑,不偏不倚,兩袖清風(fēng)……”
沈情長說著,單如卿聽得覺得百無聊賴:她還以為是啥,原來就是明哲保身嗎?
想著,她便捧起了陶杯喝了一口粗茶:嘖,真是夠苦夠澀的。
“……這些都是次要的?!鄙蚯殚L一個(gè)大拐彎,差點(diǎn)害得單如卿將一口濃茶噴到他臉上:“???那重要的是什么?”
沈情長看著單如卿的反應(yīng),心下一笑,淡淡地說道:“最重要的是,立身保命?!?p> “這……”
單如卿一聽這四個(gè)字,心里便嘀咕道:立身保命?貌似和明哲保身有些許不同?。?p> “朝廷比你想的復(fù)雜的多,如何在民眾面前、在朝廷之上和在圣上面前立身保命,這很重要?!鄙蚯殚L說到此處,又輕酌了一口粗茶,繼續(xù)說到:“若無法立身保命,一切都是白費(fèi)?!?p> “那你讓我種菜是為了……”
單如卿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沈情長的眼里多一分敬佩:這個(gè)天下第一公子,果然德才相配!
“百姓是人,官員也是人。”沈情長看著神情逐漸平靜下來的單如卿,溫聲道:“我并不是讓你種菜,我是讓你學(xué)會(huì)扎根,因?yàn)橹挥羞@樣才能立得住身?!?p> “多謝沈夫子教誨。”
單如卿站起了身,對著沈情長拱手拜了拜,甚是恭敬。
然而,她沒有想到,沈情長看著她居然臉色一沉,并且撅起了嘴,有些責(zé)怪地說道:“如卿,你老是對我那么客氣,我要生氣了!”
“嗯?”
單如卿被沈情長一句話弄蒙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沈情長突然抓住了手腕,往屋子里拉去。
而蕪綠則偷笑著往院門口走去,一轉(zhuǎn)身就剛好碰上了背著一個(gè)竹簍往院子里走的金盞。
“金盞?你去采藥回來了?”蕪綠看著金盞穿著一身黑衣,低著頭走著,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忍不住關(guān)心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
金盞頭也不抬的慢吞吞地說著,卻不曾停下腳步。
“哎……你是要去找你家公子嗎?”蕪綠心下一急,怕金盞推開門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看樣子小姐和陽公子是成不了了,而沈公子……
簡直就是越看越順眼啊!
于是,蕪綠提起腳跟就走到了金盞面前,伸手把她攔了下來:“那個(gè)……可能他現(xiàn)在不太方便……”
“我……是……去……把……藥……給……他……”
金盞的聲音如一陣陰風(fēng),聽得蕪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呵呵……那個(gè),你把藥給我吧,等會(huì)我再交給他?!?p> “你……是……誰……”金盞終于抬起頭來看了蕪綠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頭:“我……不……認(rèn)……識(shí)……你……”
“我,我是單小姐的貼身丫頭,蕪綠。”蕪綠沒想到,金盞來單府里那么久了,居然還不認(rèn)識(shí)自己。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好像自己也沒怎么碰到過金盞啊……除了偶爾會(huì)在路上碰面外,還有時(shí)不時(shí)會(huì)聽嚴(yán)嬸提起金盞,自己貌似真的沒有和金盞說過話。
而且……雖說金盞是沈公子的貼身奴婢,但沈公子卻經(jīng)常獨(dú)自一人,而金盞……貌似總是不知所蹤。
“哦……還……是……不……認(rèn)……識(shí)……”金盞的語氣冰冷冷的,讓蕪綠在大夏天都覺得有些冷得發(fā)抖。
“沒事,你把藥給我吧。辛苦你了?!笔従G笑了笑,原本想伸手接過金盞的背簍,卻不曾想,金盞一閃身,就越過了她,嘴里念到:“這……個(gè)……我……要……親……自……給……他……謝……謝……你……”
“不是,那個(gè),沈公子現(xiàn)在可能不太方便。”
蕪綠有些著急,但又不知道作何解釋,只能在心下不停地想著辦法:
難不成就這樣讓金盞闖進(jìn)去打擾小姐和沈公子的……約會(huì)嗎?
不行,必須得想個(gè)辦法!
金盞……金盞……金盞……
對了!金盞是嚴(yán)嬸的侄女!
那么……
蕪綠心上一計(jì),便猛地抓住了金盞的手臂,有著煩惱地說道:“金盞,剛剛嚴(yán)嬸帶話讓我來沈公子這里,若是遇見了你,就叫你去找她一趟,看樣子像是有什么急事。”
“嗯……我……先……送……完……藥……再……去……”金盞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隨后就舉起了自己的手,不再言語。
蕪綠自知她是什么意思,無奈地放開了手,說道:“我這是為你好……罷了,你進(jìn)去之前先敲門吧?!?p> 若是,被金盞看了些不該看的,不知道沈公子會(huì)如何處置呢?
“好……”金盞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往沈情長的房間走去。
然而,當(dāng)她越走越近時(shí),她突然感到了一絲氣息的不對――她忽的將手中握著的石子飛了出去,“碰”的一聲,房門便被石子打開了。
“金盞……”蕪綠還沒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金盞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后,動(dòng)作之快讓蕪綠甚至無法看清她是怎么進(jìn)的房間的。
“你是誰?”
房內(nèi),單如卿正滿頭大汗的給昏迷過去的沈情長做著心肺復(fù)蘇,即使房門被猛地撞開,她也沒停下手里的動(dòng)作。
“你……”金盞看到單如卿時(shí),陰沉沉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
但是,很快,她便發(fā)現(xiàn)了單如卿正在做些什么――沒用的。
她心里念到,便面無表情地對著單如卿搖了搖頭,隨后就放下了身后的背簍,拿出了一顆彩色的草藥,用內(nèi)力將其攆成了粉末,灑進(jìn)了茶水里。
單如卿并不知道金盞在她身后做著什么,只覺得自己的兩只手臂逐漸酸痛,但身下之人卻還是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沈情長,你醒醒?。“萃小灰獓樜摇?p> 正當(dāng)單如卿萬念俱灰之時(shí),金盞拿著一杯茶水便走了過來,隨后一把推開了她,抬起沈情長的頭就把茶水灌了下去――
“咳咳……”
沈情長,終于醒了。
吃菜的孤貓
爬……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