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闌尾炎
疼痛感一點點襲來,李林墨蜷縮著身體,雙手抱住大腿,緊緊咬著嘴唇,細(xì)密的汗珠從毛孔中像是泉水般滲透出來,濕透了額前的發(fā)絲。
她捂著肚子,步履蹣跚的扶著床角向前蠕動著,就是蠕動著,因為已經(jīng)沒有站起身的力氣,慢慢的爬到廚房,右手趴著櫥柜,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站了起來,喝了一口水,疼痛卻沒有任何緩解,可能是痛經(jīng),她再次回到床上躺下,還好辭職不用上班,要是請假,還要面對總監(jiān)那暴風(fēng)雨般的盤問和冷漠的話語,最后同意不同意還不一定呢?
“呵呵,管他呢,都疼成這樣了,還管他,現(xiàn)在可好,這一切的煩惱全部免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可疼痛感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有所減輕,而是越來越疼,可能不是痛經(jīng),她捂住腹部,哪里疼她也不知道,李林墨的意識慢慢模糊起來,有一絲陽光透過窗沿照進臥室,晃了她的眼,她下意識的用手遮擋,難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天亮了嗎?
刺眼的光亮,喚醒了她的意識,如果再這樣疼下去,她會不會一個人就這樣離開這個人世,沒有人知道她的離開,在經(jīng)過一周后,尸體腐爛的味道,可能會驚擾鄰居,鄰居可能會報警。
第二天,某小報記者大肆報道,出現(xiàn)在社會版的頭條,大標(biāo)題是:“某女子,深夜自殺,究竟是為情所困,還是另有緣由?
也可能上微博頭條,成為眾網(wǎng)友議論的話題,有憐憫、有謾罵、有同情、有惋惜,大家各執(zhí)己見,好奇著她的死因,等待著所謂謎底的揭曉,就這樣等著吧!
李林墨冷笑一聲,好像也挺好,在世上無人知曉,就是世間千千萬萬人中的一個普通人,死了卻是眾人知曉;她搖搖頭,這是怎么了,在快要離開的時候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成為世人的笑話,不要以這種方式離開人世。
就算離開,也要有尊嚴(yán),和自己相愛的人,陪伴到老后,看遍世界的花開花落、云卷云舒以后再離開,那一定很美好,她幻想著兩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在海邊,看著海鷗在海灘上閑庭信步,海浪拍打過來,張開雙翅,奔向藍(lán)天,奮起俯沖進大海,原來每個生命都有存在的意義。
現(xiàn)在疼痛的恐懼感充斥著她,在這個黑暗的空間里,她是多么無助,唯一的信念是活下去,這一刻生的欲望像是螞蟻般,觸發(fā)了她每個神經(jīng)。
她艱難的抓到手機,按下最近一條通話記錄,電話沒響兩聲就通了。
原本辦公室尷尬的氛圍,因為電話聲被打破,王峻鴻微笑的收回左手,看了眼手機,這個李林墨終于知道給他打電話了,心里怒罵一聲:“小混蛋,”抬頭微笑的對林宇森說:“抱歉,接個電話。”
林宇森也是禮貌的回到:“請便。”
他離開辦公室,接起電話:“喂,李林墨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你到哪里去了,給你打電話、發(fā)微信一直不回?!?p> “俊鴻我現(xiàn)在特別難受,腹部很疼,我感覺我快死了,你快來救我,”李林墨虛弱的說。
王峻鴻一聽聲音不對,立馬問到:“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馬上過去?!?p> “我在家?!?p> “喂,喂,你家在哪里??!”
還沒問完,電話已被掛斷,王峻鴻焦急的跺跺腳,這個李林墨到底在搞什么,又這樣,之前就是這樣,但是,抱怨歸抱怨,他長長地吸了口氣,冷靜下來以后,突然想起身邊林宇森,不是李林墨的前男友嗎?他一定知道李林墨住哪里。
“林宇森,李林墨住哪里的,她剛給我打電話說她快不行了,讓我去救她,可是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了,”王峻鴻有點焦躁的說到。
林宇森滿頭霧水的看著王峻鴻,驚訝的說到:“你認(rèn)識李林墨,我前女友?”
“是呀,我們旅行中認(rèn)識的,你們的故事我都知道,還看過你的照片,所以剛剛那個眼神看著你,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了吧!”他沒好氣的說到。
“哦,那我們快走吧!”林宇森焦急的說到。
鞏曉靜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到神色慌張的王峻鴻,就知道一定是什么大事,現(xiàn)在她最清醒,剩下兩人已經(jīng)焦急的亂了分寸,她冷靜的說到:“我現(xiàn)在打120,急救先過去,我們之后打車過去”。
“不行,讓林宇森打,他知道李林墨家的地址,你叫個滴滴,我們現(xiàn)在立馬趕過去,”
他眼神望向林宇森憤怒的說到。
林宇森二話沒說拿起手機撥通了120,鎮(zhèn)定著說到:“喂,興北路嘉祥小區(qū)6棟7單元305室需要急救。”
匆匆掛完電話,三人快步向大廈門口走去,現(xiàn)在不是高峰期,車還很好打,鞏曉靜坐在前座,王峻鴻和林宇森坐在后面。
“師傅,興北路嘉祥小區(qū),”鞏曉靜說到對司機焦急的說到。
林宇森上車以后,懊惱的低下頭一句話也沒說,王峻鴻盯著窗外,心里想著:“快點到啊,這車怎么這么慢?!?p> “前幾天給她發(fā)消息,她說很好,早知道應(yīng)該打個電話問問,”林宇森悔恨的說到。
“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看來我就不應(yīng)該打擾她的生活,我只想關(guān)心一下她,都是我的錯。”
“你走的時候這么決絕,你知道她是怎么過來的嘛,一個月前就發(fā)生過這種事,我以為她自殺了,結(jié)果一個人跑到XZ去了,我們同時高反,又在醫(yī)院遇到了,要不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呢?”
“我真的是一個混蛋,分手的時候不聲不響就走了,應(yīng)該和她說清楚的也不知道她找了多久。”
“現(xiàn)在知道自己是混蛋了,早干嘛去了,在蘇州的時候,她喝的伶仃大醉,我一個陌生人一點點小小的安慰,就讓她放下所有戒備,還好是我,要是其他人,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鞏曉靜聽到這里大概知道事情的緣由,車輛急速的行駛著,她轉(zhuǎn)頭說到:“王總,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快到了,救人要緊?!?p> 車到的時候,救護車已經(jīng)到小區(qū)了,王峻鴻狂奔著上樓,心里只有個念頭:“她一定不能有事?!?p> 來到她家的時候,救護人員剛到,敲了半天門,焦急的在外面等待主人開門,可是都過去十分鐘了,也沒人開門。
其中一位護士說:“打電話報警吧,把門打開救人要緊?!?p> “我看可以,”一位隨行醫(yī)生說道。
正在他拿起手機撥電話的時候,王峻鴻和林宇森氣喘吁吁地從樓梯口沖了過來。
“醫(yī)生,你們怎么不進去救人,在門口干什么?!蓖蹙檻嵟暮鸬馈?p> “我們敲門了,沒人開門,我們也不能硬闖啊,剛好你們回來了,快來開門。”醫(yī)生生氣的說到。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朋友暈倒了,沒法開門,你稍等。”
“林宇森,開門,”轉(zhuǎn)頭兇狠對林宇森說到。
他想也沒想掏出鑰匙,插進去的那刻,他驚到了,竟然還沒有換鎖,其實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是否能打開?鑰匙輕輕向右轉(zhuǎn)動了一下、兩下、到第三下的時候門終于打開了,她還是習(xí)慣性的,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反鎖門,她還是這么缺乏安全感,此時,他內(nèi)心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門打開的瞬間,所有人一股腦的沖進去,只有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恍如浮生若夢,他一步步的走進房間,一切還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沒有變,好像變得只有自己。
當(dāng)李林墨被眾人抬著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看著擔(dān)架上那張蒼白的、熟悉的、清晰的臉,淚水從臉頰滑落,撕心裂肺的痛哭。
王峻鴻看著這樣的他,驚呆了,從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這樣在眾人面前撕心裂肺的哭泣,他用手輕拍他的肩膀說到:“哭什么,快來幫忙?!?p> 林宇森知道了自己的失態(tài),立馬收住淚水,跟著擔(dān)架出門,再帶上門。
來到醫(yī)院以后,兩個大男人站在手術(shù)室外,焦急的等待著。
過了半小時,醫(yī)生對兩人說到:“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shù),你們誰是家屬?!?p> “我是她男友,她沒有家人在BJ,我簽行嗎?”林宇森說到。
“那你簽吧,先去交下住院費,”醫(yī)生說到。
林宇森接過住院單,飛一般的向繳費處跑去,王峻鴻看著這樣的林宇森,無奈的嘆氣,曾經(jīng)愛過,為什么要傷害彼此?
愛情真的好難懂,還好,自己還未曾愛過一個人,可能魚兒是他唯一上心的人。
他心疼李林墨的堅強和執(zhí)著,把她當(dāng)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他坐在醫(yī)院走廊的藤椅上,林宇森交完費回到了急救室。
“還好只是闌尾炎,要不我怎么向她爸媽交代,”他懊悔的說到。
“她出來后,你要好好照顧她,”王峻鴻命令式的對他說到。
“這個是當(dāng)然,可她到底怎么了,這么不會照顧自己,剛看她真的瘦了不少?!?p> “這半年認(rèn)識她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她帶我走出了陰影,我們穿越了哲古錯,”王峻鴻像是沒聽到他說話,自顧自地的說到。
“那你喜歡她嗎?”
“我們只是朋友,在黑夜里相遇一同向前的朋友,只能是知己,我知道她不會喜歡我,她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她眼神里的悲傷,從我第一次見到她,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雖然臉上笑的很開心,內(nèi)心卻是苦痛的,”王峻鴻恍惚的說到。
林宇森看著他,半信半疑的點點頭。
“你還愛她嗎?”
林宇森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時語塞,用手不自覺的摸摸嘴唇說到:“愛,可能吧!”
“那就是不愛了?!?p> “我沒打招呼就離開了,真的是有難隱之言?!?p> “什么難言之隱?”王峻鴻追問到。
“男人嘛,就是事業(yè),事業(yè)進入瓶頸期,這個月才慢慢緩過來,步入正軌,聯(lián)系了她,得知她過的很好,也不想打擾她,畢竟我傷害了她,已經(jīng)錯過了,可能我現(xiàn)在不能給她想要的愛情,不打擾可能是最好的選擇,”林宇森苦笑的說到。
“那你還是不愛她,至少相對于她,你更愛自己,給不了未來,都是扯淡的謊話,不要為不愛找借口,”王峻鴻有點氣憤的說。
正在兩人爭論的同時,手術(shù)的門開了,王峻鴻跑上前去詢問到:“醫(yī)生,怎么樣了?!?p> “手術(shù)很順利,病人可能有兩天沒怎么進食了,你們要好好照顧她,”然后急急的離去。
隨后,李林墨被推出來,麻藥還沒過,還沒蘇醒,護士將她推向病房,滴上點滴后,囑咐的說到:“病人醒后,最好喂些流食,不能生氣,傷口會崩開的?!?p> 王峻鴻點頭答應(yīng),他對身后的林宇森說到:“你去熬點粥過來,醒了她就可以喝了?!?p> 林宇森點頭答應(yīng),離開了病房。
王峻鴻握住李林墨的手說到:“你這個傻丫頭,一天在想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
然后,趴在病床上,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小時后,李林墨意識一點點蘇醒,感覺有個巨大的重物壓著自己的手,自己變的無法動彈,什么情況,難道自己真的去了上帝那里。
她睜開眼睛,看到王峻鴻趴在哪里熟睡著,她此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家伙怎么在這里。
她以為是假象,可是用手捏捏自己的臉,疼痛感襲來,是真的呀!
再看看四周,這里似乎是醫(yī)院,她想起來了,自己在暈倒之前撥通了手機通話記錄的第一個電話,應(yīng)該就是王峻鴻,這家伙沒想到真來BJ了,這幾天自己沉浸在失業(yè)的痛苦里,完全沒有認(rèn)真看他發(fā)的消息,她感動的抽泣,有這樣一個朋友真好。
“醒醒,醒醒,王峻鴻你醒醒,”她虛弱的說到。
王峻鴻感覺到有人拍他,睜開熟睡的眼睛,看到蘇醒的李林墨,激動的說到:“你快嚇?biāo)牢伊?,你到底怎么回事,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渴,”李林墨撒嬌的說到,就知道他會生氣的說自己。
“給你水,”看著她虛弱的樣子,他真的不忍心說她。
喝完水,這時,林宇森提著粥走了進來,緊張的說到:“墨墨,你醒了,你嚇?biāo)牢伊?,知道嗎??p> 他局促不安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站在那里,像是木樁,直立立的,一動不動,眼睛定定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李林墨,隨時等待她的怒火。
李林墨看向王峻鴻,驚詫的說到:“他怎么在這里,你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看到他我就惡心?!?p> “他,我們也是偶然遇到的,我們一起救得你,要不是他,今天我們可能真的救不了你?!?p> “誰要他救了,你讓他走,”李林墨別過臉憤怒的說到。
“墨墨,我現(xiàn)在就走,你別生氣,你現(xiàn)在不能生氣,小心傷口,這是我給你熬的粥,放這里,你記得喝?!?p> “你的粥你拿走,你現(xiàn)在就走,我不想看到你?!?p> 看著情緒激動的李林墨,王峻鴻攔住還要繼續(xù)說些什么的林宇森,一點點把他推向門外,在門口輕聲說到:“你先走,粥我來處理,別惹她,有什么事等她痊愈了再說?!?p> “你照顧好她,”林宇森叮囑著,就離開了。
王峻鴻回到病房,看著生氣的李林墨,安慰著說到:“已經(jīng)走了,那粥是我秘書熬得,這不是BJ他熟,我秘書剛好有事,就讓他幫忙送下,你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吃點吧,要不傷口怎么恢復(fù)的了?!?p> “嗯,”李林墨弱弱的說到,剛剛說話用盡了所有力氣,現(xiàn)在是一點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喝了口粥,摸著有點疼的傷口,心想到,原來有些過去就像闌尾一樣,好好的待在那里,有一天突然發(fā)炎,痛到難以呼吸,就要割掉,不會影響身體的功能,卻去除了痛苦,等到傷口愈合,疼痛減輕,傷口卻永遠(yuǎn)不會消失,一直存在著,提醒著自己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