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勉仁擊退了藍衣幫眾人后,一路快馬加鞭,又是白夜兼程的一天。路上有行人便打聽,終于是得知了詹宇益的住處:他正是住在西域昆侖山腳下,可昆侖山離此地還有幾天路程。只怕絕情身子骨挺不住,這樣想著,他向馬旁的李絕情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臉色青紫,顯是已經病入膏肓了,更加深了孟勉仁的顧慮。他忙停下馬,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粒丸藥,喂于李絕情,又慌忙的拿來一個水袋,喂了些水給李絕情下藥。李絕情吞服了丸藥后,臉色漸有好轉,他緩緩地睜開眼睛,道:“孟...叔,咱...咱們...這是在哪?”孟勉仁也緩緩地道:“咱們啊,現(xiàn)在在西域,馬上呢,我就能給你找到大夫了。治好你的病,你就能和姬妍妹子玩了。”李絕情已是虛弱不堪,可他卻還是搖了搖頭,孟勉仁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問道:“怎么了?不愿意嗎?”李絕情搖搖頭,不再說話。
一個時辰后,李絕情突然說道:“孟叔...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壞人?”孟勉仁奇道:“絕情?何出此言吶?”李絕情緩緩道:“我...我...我想和...雪兒玩...”孟勉仁道:“就是夏大俠的孩子嗎?”李絕情點了點頭,想是氣力透支,不便說話。這可激起了了孟勉仁的興趣,他問道:“你可是喜歡上了人家?”李絕情點點頭,孟勉仁又笑道:“年紀小小就是個情種,想是和你爹一模一樣?!崩罱^情突然問道:“我爹生前...也喜歡過娘以外的女人嗎?”
這一問問住了孟勉仁,孟勉仁那句話完全是本著“子如父”的一句無心之語。他吞吞吐吐道:“不,你爹生前,是個十分忠義的人,沒有的,沒有的?!崩罱^情也是個直腸子,他并未聽出這話語中的彎子。孟勉仁暗嘆一口氣,他對李絕情的身世本就隱瞞了許多,如果在這西域之行里抖露什么秘密,自己就是大罪人了。可孟勉仁自己是個不會藏話的人,心直口快直性子,于是他暗暗決定:這一路上和李絕情盡量少說些話。
上一次離開西域,還是西域的春季。那時花開得正野,這次故地重游,雖然景色仍然是姹紫嫣紅,可孟勉仁已是無心欣賞。這一日從早上行到下午,太陽毒辣得緊,二人被曬得口干舌燥。水袋里留有一些水,不過那些水是要留給李絕情的。孟勉仁騎了一會兒馬,心里想著:“假如前方有個驛站,我就進去打個尖去,再帶點吃的備下。”這樣行了一會兒,孟勉仁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一桿酒旗。當下心中一喜。行到地方后孟勉仁下了馬,把李絕情留在馬身上。囑托小二看好把馬看好。接著就走進酒館了。
酒館里不大的布置,孟勉仁四下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四周沒有藍衣幫的人,當即向小二要了一張桌子,點了些酒菜坐喝起來,又吩咐小二打包些熟肉燒雞什么的。吃罷,他從懷里拿出一錠銀子,拍在桌子上,高聲道:“小二!結賬!”然后起身欲走,小二這時卻過來,道:“這位爺,您的賬已經被付過了。”孟勉仁很是奇怪,問道:“是哪位英雄給我墊的錢吶?”小二向正東向指了一下,孟勉仁隨他的手指望去。發(fā)現(xiàn)正東座坐著一個女郎,風姿綽約、嫵媚動人。孟勉仁當下心頭一凜,抱拳道:“這位姑娘,好生豪爽吶!孟某在此謝過了!”姑娘只是淺淺一笑,道:“哪里哪里,孟大哥初到西域,就大大的滅了藍衣幫的威風,我們一眾痛恨藍衣幫的人吶,都是感激不盡呢!”
孟勉仁見眼前女郎人也漂亮,說話中聽,開心道:“孟某也非姑娘說的那樣,不過是他們自己找上來的?!迸尚χc了點頭,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孟勉仁也覺得寒暄到頭了,拱手道:“這位姑娘,孟某要務在身,不能久伴了,告辭!”姑娘仍是面帶微笑,道:“隨大俠歡喜?!本筒辉僬f話。孟勉仁拿起那錠銀子和打包的酒肉熟食,從酒館走了出去。走到馬廄,看見馬的時候渾身一驚:
李絕情不見了!
孟勉仁怒喝:“小二!”聲音震耳欲聾,小二慌慌張張的跑來,道:“爺...你有什么吩咐?”孟勉仁抓住他的衣領,橫眉怒道:“我放在馬上的那個孩子呢!到哪里去了!”小二面如土色,忙道:“小...小人...也不知道?!泵厦闳恃凵裢侣冻鰵?,另一只手也要舉起來了。正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只聽得一個淡淡的女聲傳來:“孟大哥定是被藍衣幫眾人暗算,小二,你說是不是?”小二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點頭如搗蒜,道:“是是是,這位姑娘說的對啊?!泵厦闳恃暱慈ィ话l(fā)現(xiàn)那女郎在桌子邊喝著酒吃著肉,好不舒服。
孟勉仁繼續(xù)問小二:“你可知道藍衣幫總舵在哪里嗎?敢說不知道撕爛你的嘴??!”小二吞吞吐吐,眼淚也要流下來,他道:“我...我...真的。”話沒說完,嚇得已經暈了過去。孟勉仁咬咬牙,放開他,恨恨的道:“倘若絕情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回來一把火燒了你的店!”那屋里女郎又說話了:“孟大俠,藍衣幫的總舵,我是知道的。我?guī)闳グ伞!泵厦闳室宦犓@句話喜出望外,忙道:“姑娘可不要與孟某戲弄,此話當真?”姑娘淡淡的笑道:“倘若我有一言欺騙,只怕也要和這小二一樣了,我可不敢吶?!边@話用淡淡的口氣說出來。孟勉仁聽到不由得臉紅了,他道:“姑娘何出此言,你這般天仙美貌,孟某又怎忍心辣手摧花呢?”此言一出,二人都笑了。
姑娘隨即起身走出酒店,道:“我們走罷。”隨即很自然的挽上了孟勉仁的手臂,孟勉仁雖是個粗糙漢子,可對這情愛之事是一竅不通,這姑娘一挽他的胳膊,他好似被電擊一般,囁嚅道:“姑娘...這...”姑娘倒很大方地笑了,道:“走罷!我還指望你這兩條胳膊扶我上馬呢!”孟勉仁不由得向她看去,只見她眼梢含笑,眼里宛如一潭秋水一般,孟勉仁暗自想:“這姑娘雖不及我那妹子,但這般美貌也真是少見了?!?p> 二人走到馬旁,孟勉仁先跨身上馬,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真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孟勉仁臉一紅,伸出兩條胳膊,女郎挽住他的胳膊,輕輕一跨上馬來了,體態(tài)輕盈苗條。孟勉仁見她坐端后問她:“怎么走?”女郎道:“先直走吧,怎么走我會給你指的,現(xiàn)在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孟勉仁點點頭,突然小聲問了一句:“姑娘...你貴姓芳名?”女郎笑道:“我叫何禾,孟大哥叫我禾兒就好了?!泵厦闳庶c點頭,道:“這是個好名字啊?!焙魏虄裳鄯殴?,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呢?!泵厦闳蕸]有說話,這話乍一聽平淡無常,可再一細聽簡直有如姑娘對自己的情郎那般說話,何禾說這句話時候語氣軟綿綿的。簡直能把孟勉仁骨頭給泡酥了。
孟勉仁強行定了定神,將心思全部集中在路上,不和何禾說一句話。走到一個岔路口時,他問何禾道:“何禾姑娘,咱們往哪邊走呢?”何禾伸出手來向左一指,手指如白玉般雕刻。孟勉仁不由得看出神了,何禾也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手,羞嗔道:“孟大哥,卻是叫小女子好生羞澀!”孟勉仁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臉也一紅,將臉別過去不再說話。何禾這時卻把頭輕輕伏在他肩膀上,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柔聲道:“孟大哥,咱們趕路罷!”孟勉仁這下臉簡直紅的像猴屁股一樣,他點點頭。驅馬向左邊去。
這一路上都是何禾主動在和孟勉仁說話,孟勉仁起初還會搭話,到后來直接一言不發(fā)。這一廂路走到黃昏,眼看著要熄燈了,孟勉仁更加心急,李絕情身邊沒有丸藥,倘若自己不動作快一點想必會釀成大錯。終于,在一個破舊的野店。何禾擺了擺手,示意下馬。孟勉仁下馬后直接往野店走,他見門口有兩個把門的,便喝道:“藍衣幫狗賊,放我絕情孩兒出來!”左邊的一個見有人尋釁滋事,直接不客氣地罵道:“你給老子滾!再停留別怪刀劍無眼!”孟勉仁挨了這句罵反而冷靜下來,他道:“藍衣幫兩個人是我殺的,和我那絕情孩兒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你們放了他?!庇疫叺娜酥苯由焓钟颍厦闳识汩_后,嘆了一聲:“這梁子看來是越結越大了。”兩手擺出虎鶴雙形,將那右邊動手的一頓暴打,左邊的喝道:“你這漢子,從來都是我們藍衣幫欺負人,沒人敢欺負我們!”抬腳欲踢。但孟勉仁和藍衣幫三人交過手后,已經明白了這就是個江湖底部的幫派,沒有人會武功,大都是因為賦役繁重。走了彎路的年輕人。想到這兒他于心不忍,沒有下死手,松開右邊的,躲開左邊的那一腳,只是上去施了個擒拿,便把左邊的控制得死死的。孟勉仁問道:“兄弟,你們藍衣幫最近可是劫持了一個小孩子?”
那人點點頭,道:“他就在這里面。”
孟勉仁也點點頭,道:“多謝了。”接著把他一拳打暈。松開了他。
野店里面聽得外面一片喧嘩,有個粗野的人罵道:“誰他媽的敢來藍衣幫鬧?孟勉仁火爆脾氣,一腳踢開門,赫然發(fā)現(xiàn)李絕情在一張桌子上,桌子上四個酒碗殘缺不全,四個人里三個人喝的七葷八素。孟勉仁見李絕情平安,心里總算是長出一口氣。又惡狠狠地看向那個穿藍衣的漢子,二話不說上去便打,那漢子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就被孟勉仁踢倒在地,三拳兩腳打暈了。孟勉仁趕忙抱起李絕情,見他面色鐵青,急忙拿出丸藥給他服下。抱他出來到馬邊。
李絕情服下丸藥后,慢慢睜開了眼睛,可是這次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孟勉仁見他沒事,長出一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睂σ慌缘暮魏痰溃骸昂喂媚?,謝謝你了,孟某治得我絕情孩兒的病,你當記頭功。日后必得重謝。”何禾含笑頷首,道:“孟大哥,這里離詹神醫(yī)的草屋還有一日腳程,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們找家客店休息一下吧。”孟勉仁點點頭,道:“是,前幾日黑白不分的趕路,已是身心俱疲,這最后一段路我可不希望出任何岔子。就按姑娘說的辦吧?!焙魏绦Φ溃骸斑€請由小妹來領路。”孟勉仁心里雖然有些不大舒服,但還是沒有說什么。
客棧離這兒不是很遠,從外面看整個客棧年久失修,感覺坐在凳子上放個屁也能崩的搖搖欲墜。二人帶著李絕情走進去,掌柜的花白胡子,年齡五六十左右,見有客人來急忙滿臉堆笑道:“客官,您住幾間房?”孟勉仁剛要說:“兩間?!眳s看何禾伸出一個指頭,道:“一間?!崩习邈兑汇叮S即心領神會。招招手,叫來一個小二,說:“快去把客人領到客房去?!毙《c點頭,道:“兩位客官,請隨我來。”說著引著二人上了樓。
孟勉仁在身后低聲問她:“為什么只開一間?咱們好歹是江湖兒女,非親非故的開上一間只怕讓人說風涼話?!焙魏唐财沧欤溃骸罢f就說咯,我一個小女子都不怕被說風涼話,難道你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害怕?”孟勉仁聽出來她是在強詞奪理,自己一個武夫,混跡江湖,這件事傳開到哪都要被戳脊梁骨。何禾一介女流,她只要狡辯幾分再嫁禍于自己。那時間長了自己難保不被安上個“強暴民女”之名。孟勉仁在以前是當過江洋大盜,可這種事情他一向敬而遠之。
這樣想著,不自覺地來到了客房門口,小二推開門,道:“客官,這就是您二人住的房間了?!泵厦闳蕭吡艘幌挛葑拥牟贾?,發(fā)現(xiàn)客棧外面雖然破破舊舊,可這里面布置得可真算是舒適體面了。孟勉仁把李絕情放在床上,道:“今天你和我孩兒李絕情睡罷,我不瞌睡。”何禾奇道:“怎么了孟大哥,是我長得不好看嗎?”
孟勉仁撓撓頭,道:“不是你長得好看不好看的事,你還沒過門,我今日如果和你行些男女之事必然要對你負責,但孟勉仁已經有了絕情孩兒,自然是不能再傳宗接代的了?!焙魏填^低下去,臉色羞紅。眼前這個黑漢子居然真的把“男女之事”掛在嘴邊直接說了,又為自己想??伤€是好奇道:“孟大哥,你既然說這是你孩子,可這孩子為什么不姓孟而要姓李呢?”孟勉仁不愿多說。道:“你不要多管閑事。”然后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雙目有神,若有所思地思考些什么。
孟勉仁雙目正癡癡地盯著前方,顯出極專注的樣子,突然,何禾伸出手打了他一下。孟勉仁向何禾看去,只見她手里端著一杯水。笑盈盈道:“孟大哥,今日旅途勞頓,喝了這杯水罷?!泵厦闳蕸]有猶豫,拿過了一飲而盡。何禾笑著見他喝下,又見他說:“我好困...你這是什么...”接著呼呼睡去。這時,卻見何禾冷笑道:
“殺我藍衣幫兩名弟子,今日總算大仇得報了!”說著,從包袱里拿出一把刀,揮刀向孟勉仁刺去。
何禾只覺得好大一股氣力在阻礙自己,正是孟勉仁的鐵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大驚道:“你還沒有睡著!”孟勉仁此時雙目精光,殺意涌動,他道:“我孟某如果是貪財好色之徒,只怕尸骨如今都夠堆積成昆侖山了!”說罷,爆發(fā)出力,將何禾手臂控制,又手指發(fā)力捏她手腕。何禾直叫:“痛痛痛...”孟勉仁冷笑道:“現(xiàn)在知道痛了,那會千方百計想暗算孟某的時候怎么不想想下場呢!我早就懷疑你了,這一杯水也是將戲就戲?!焙魏桃怖湫Φ溃骸昂撸氩坏侥氵@樣一個人居然也...哎呦!痛痛痛!孟大哥,孟大哥,我錯了!”孟勉仁剛才見她言語輕蔑,發(fā)了點力捏她手腕?,F(xiàn)在卻見她給自己求饒,當下動了惻隱之心,把她的刀奪過后放開了她,道:“死鴨子嘴硬啊,那日你那兩個同伴如果能稍微客氣些說話,我自然就放過了?!庇忠娝蛔约耗蟮睦婊◣в?,楚楚可憐。心下生過一絲歉疚。道:“何姑娘,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的真姓。雖然你今天企圖殺我,可也是為了給兄弟報仇,我生平最敬重忠義之人,我今天放你一馬,你走吧。”何禾也萬萬想不到他會這樣做,愣了一愣,冷冷道:“好,你可別后悔!”說著跑了出去。
老板見這姑娘這么快就跑出來了,而且衣衫不整,眼中帶淚。于是道:“姑娘...”
“姑個屁!滾!”何禾怒罵一句,漸漸跑遠了。不過老板的臉上并未顯出什么榮辱之色,他向身邊的小二道:“看見了嗎,就是壯實的和這位爺一樣,也討不到女人的歡心吶!”小二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我看這位爺雄壯威武,應該不會行這等茍且之事吧?!?p> “行了別放屁了趕緊擦桌子去?!?p>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