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鎮(zhèn)唯一的更夫敲了六下幫子,把頭支在桌子上的縣太爺聽到后緩緩醒來。打了個哈欠,看外邊已經(jīng)大亮了,便起身將還在燃著的銅盞臥羊油燈蓋滅。
“哇哈......”
三更睡下六更起來,長久的熬夜讓縣太爺感覺身子大不如往常,夫人對他頗有怨言。
幾天前他還尋思著去城里回春堂老板那兒抓上幾副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可誰想一轉(zhuǎn)眼的功夫,老板就被人殺了。
難不成老天爺故意為難他,誠心讓他累死在這里。
將桌上畫師畫好的嫌疑人畫像拿起來瞅瞅,他實在想不通平日看起來為人和善的藥鋪老板到底惹了誰,會被半夜殺死在自家藥鋪門口。
“老爺....老爺....”
縣衙的老媽子聽到六更了也起來伺候他洗漱,在看到桌上的畫像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回春堂的老板是個好人,真不知哪個挨千刀的殺了他,老爺你可一定得給他報仇,將采花盜和那兩個女魔頭抓起來游街示眾。”
菜園站鎮(zhèn)現(xiàn)在流傳著多個回春堂老板被殺的版本.
老媽子聽到的版本是采花大盜夜探回春樓,被發(fā)現(xiàn)后逃到回春堂與同來搶劫的兩個女魔頭一起殺害了回春堂老板,三人還搶走了回春堂老板多年的積蓄。
“采花大盜和兩個女魔頭?”
洗完臉的縣太爺接過老媽子遞過來的毛巾擦擦臉呢喃幾句,暗嘆鄉(xiāng)民們腦洞真大,這都不知道是他聽得第幾個版本了。
“采花大盜和兩個女魔頭!”
縣太爺再次呢喃一句忽的想到兩個人,昨晚背著書篋站在縣衙房梁上那個風(fēng)騷的青年,還有他那兩個女伴,只是他們有五個人。
但是拋開另外三個大漢的話,那個背書篋的青年到是和回春堂伙計的描述有幾分相像。
...
睡得正香的周青臣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腦袋,等打更的走了他又把被子拿開睜眼看著房梁一排排的木頭,真希望一覺醒來還是自己溫暖的小窩,真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巴云打著呼嚕抱著兩個兄弟躺在地上,打更聲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直到縣太爺安排的人過來喊他們吃飯,三兄弟才伸著懶腰起來。
“周公子昨晚睡的可好?”
“縣太爺今天有點古怪!”他跟過來的周青臣打招呼時,周青云總覺得他不似昨天那般親切,多了股陌生的勁。
“早啊,縣太爺。托您的福,昨晚睡得非常好?!敝芮喑歼€有些困,他捂嘴打了個哈欠見桌上已經(jīng)備好了熱湯和蒸餅,還有幾碟清炒的小菜。
真是豐盛!原汁原味的健康早餐,比公司樓下的包子看起來有食欲多了。
拖了個凳子坐下,又挑了個最大的饅頭扔給巴云道:“縣太爺請客,快來吃。”
“你這人真是氣死,虧還是大唐來的,怎的一點禮數(shù)都沒有,也不跟縣太爺說聲謝謝就獨自落座吃起來?!?p> 未見其人先問其聲,你聽這諷刺的話中還帶著稚嫩的味道,除了鷹兒還能有誰。
兩人較昨日精神好了很多,尤其是木嵐姑娘將以前盤著的頭發(fā)扎了個發(fā)髻剩余的直直放下,似瀑布一般垂到腰間。
你在看她額頭上裹了一條素色的額帶,珍珠般大的寶石點綴在中央,配著俊美的面孔比的了潘安,賽的過宋玉。尊貴雅致,如詩如畫。
“好一個俊俏的假公子哥。”
縣太爺自嘆也是游歷過天下的人,就連大唐醉風(fēng)樓那位號稱天下第一花魁的人他也遠(yuǎn)遠(yuǎn)看過兩眼。
可跟眼前這位比起來還是有些遜色,她更像是一塵不染的仙子。
“看什么看,把你眼睛挖出來!”鷹兒尖著嗓門朝周青臣喊了一句,同時也是在提醒縣太爺,他老人家走神了。
“咳咳咳...縣太爺咳嗽一聲往后退了一步,讓出路來對木嵐道:“兩位姑娘這邊坐?!?p> 木嵐輕點下頭卻沒動。她和鷹兒還是知禮數(shù)的,在縣衙縣太爺是主,她們是客。即便昨晚舉手幫了些忙,也不該居功自傲,或者像周青臣那般...
停頓幾秒,縣太爺搖搖頭自顧自坐到諸位,待他坐下后木嵐和鷹兒才相互攙扶著坐下。
抱拳一聲,縣太爺先對著桌上眾人道:“昨夜還多虧幾位少俠相助,不然我這菜園鎮(zhèn)已經(jīng)變成土匪窩了,我替菜園鎮(zhèn)的百姓謝謝諸位。”
“哎喲...您可別?!?p> 周青臣朝離縣太爺最近的任帥使了個眼色,讓他及時的托住縣太爺:“為民除害是我們每個當(dāng)大俠的義不容辭的責(zé)任,不用客氣。”
“切?!柄梼郝犃巳滩蛔⊙谧彀l(fā)笑:“什么時候貨郎改做大俠了。”
周青臣喝了口湯掩飾自己的尷尬,盡量不接鷹兒的話茬。
幾人做下來吃飯,期間周青臣不停的給木嵐夾菜,叮囑她身子弱就要多吃??h太爺看的分明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不知木嵐姑娘和周相公......”
“啊....”周青臣拿著筷子示意鷹兒閉嘴,自己則大大咧咧的介紹道:“木嵐姑娘呢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木嵐姑娘放下筷子臉上滿是不解。
“女朋友就是.....你看我和巴云是兄弟,而木嵐姑娘呢又像我和巴云的關(guān)系,但是呢又比兄弟在多那么一大截...總之你們自己理解了?!?p> 周青臣見木嵐聽得認(rèn)真他自己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只顧自己吃菜,全然不管還是一臉茫然的眾人。
縣太爺是最先醒悟過來,在看周青臣的臉色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笑了幾聲也沒說破。他越發(fā)覺得回春樓伙計那晚看到的或許并不是他們?nèi)齻€。
事實上回春樓伙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縣衙門口了,在縣太爺洗完臉后他就悄悄的安排人去叫了?;卮簶堑睦习迥锖突镉嫸伎催^那名男子的正臉,當(dāng)面指認(rèn)還是可以的。
“我跟你說,逛青樓不帶錢的我還是頭一次見,而且還長得那么白凈的更是讓我終身難忘?!被镉嫼脱靡壅f著話就進(jìn)來,周青臣抬頭看還以為縣太爺有什么公務(wù)。
四目相對,伙計幾乎是尖叫著舉著胳膊沖周青臣喊:“就是他,玩了姑娘不給錢!”
“啪嗒!”
木嵐姑娘,巴云三兄弟的筷子同時掉在桌上,齊刷刷的看向周青臣。
周青臣這會兒到是很淡然,不是老子干的怕個卵。他斜眼瞪了下回春樓的伙計后,將手里最后一點兒蒸餅吃下,繼續(xù)夾菜吃。
縣太爺是個明白人,這伙計也是一會兒一個樣,案發(fā)當(dāng)天問的時候他可不是這么說的。
他有心偏袒周青臣,遂端正身子嚴(yán)肅的問:“混賬東西,那晚你不是說周公子進(jìn)去沒帶錢就被轟出來了么!”
“啊...”伙計愣了一下。
而衙役聽到縣太爺依舊喚周青臣周公子時頓時明了。老爺有心偏袒這位周公子,他可不能不長眼色。
嘩啦將腰間的刀拔出來一半,他厲聲質(zhì)問伙計:“如實說來!”
“是是是....”
這個伙計平日里驕橫那是在青樓,但縣衙可不是他造次的地方。
衙役這一嚇,登時讓他臉色慘白,全沒了往日的威風(fēng)樣。
撲通跪倒在地,伙計結(jié)結(jié)巴巴將那晚周青臣進(jìn)回春樓又被扔出來的事詳細(xì)講了一遍。
“原來真是進(jìn)錯了,想來那回春堂和回春樓一字之差,又正好對門,在加上天黑到是十分有可能?!?p> 木嵐豎起的耳朵頓時放下,劇烈跳動的心也稍有幾分緩和,周公子果然不是那樣的人。
“那我在問你,你可親眼看到周公子將回春堂老板殺害?”縣太爺不怒自威,說起來那晚巡查案發(fā)現(xiàn)場時,圍觀人百姓眾多,他忙的焦頭爛額,就將此事暫且交給韓典吏處理。
伙計重重的磕了兩個頭,小心說道:“回大人,沒看見,我也沒跟韓典吏這樣說過?!?p> “好!先押下去....”
縣太爺有些頭疼的揉揉腦袋,面有愧疚對周青臣道:“周公子多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