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邱南將方煙從背上放下來,“可以進去嗎,門已經鎖了...”他擔憂地看向方家緊閉的大門,院內樓上都是一片黑漆抹烏,一盞燈都沒有再亮著。
還沒準備下一步行動,院子里就響起了一陣近乎微不可聞的聲響。兩個人被嚇了一跳,豎起耳朵來仔細聽那動靜。聲音逐漸變大,伴隨著喉嚨深處的低鳴聲,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平安。
“是平安啊...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方煙正要拍拍胸脯喘上口氣,院子里的燈驟然變亮,啪嗒啪嗒的拖鞋聲由遠及近,大門在眼前刷地被人拉開。
門內赫然站著穿著睡衣的林至柔。
三人詭異地眼對眼沉默。意識到空氣的凝固,林至柔首先開口打破了這一迷之結界。
“你去哪了?”林至柔從上向下掃視方煙,看見女生穿著的裙子和腳上的高跟鞋,嘴邊勾起一絲若隱若現(xiàn)玩味的笑容,“出去也怎么不和媽媽說一聲?”
方煙縮了縮腳,“出去有些事--”
“這么晚出去,有些什么事呢?”看這樣子林至柔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方煙這副略顯局促的樣子她最愛看,又犟骨頭又硬的少女在她面前不得不擺出這幅小家子氣的樣子,有意思。
方煙暗自心煩著,耳邊傳來江邱南的聲音:“阿姨好——”
“方煙確實是有些事,晚上來接方煙的時候看您已經休息了,就沒有打擾您。”
“這樣子,是有些什么事呢?!绷种寥崮樕闲σ馕礈p,語氣中卻露出一點按耐不住的不耐煩。
江邱南看對面的婦人開始抱起雙臂,低了低頭,再抬頭時換上了一副略吃驚的神態(tài)。林至柔心中頓感詫異,還未仔細深想,面前西裝男子已經開了口:“方叔沒有告訴您嗎?“
林至柔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跟了一句:“沒有告訴什么?“
“今晚是我的升學宴,邀請函是邀您和方叔一起出席,方叔——沒有告訴您嗎?”
林至柔臉色肉眼可見開始變得難看起來,臉上的笑容被突如其來的復雜情緒沖撞掉了一半。她嘴巴張了張,停頓片刻,終是想要在對面這倆個人面前再掙扎一下:“哦,我今晚不舒服,所以你方叔就——”
“那難怪了,方叔今晚一起陪同來的女眷,敬酒時我瞅著是個眼生的,想著定是您不方便陪著同來,”江邱南看著面前婦人逐漸慘白的臉,嘴邊浮起淡淡的笑容,“也是我們招待不周,有不如意的地方,也請多多擔待?!?p> 下一秒又吃驚起來,瞅著林至柔青白交接的臉,熱切的關懷:“您還好嗎,要我和方煙給你去買些藥嗎?”
林至柔被當頭一擊,終于腳下無力,開始站不住了,臉上之前一直掛著的不及眼角的笑容再沒一點心思去維持。她全數(shù)收起笑容,丟下一句“不用了”,就沒再說什么話,也沒再看門外的兩個人,搖搖晃晃地轉過身,上樓去了。
連拋頭露面的場合都撇開她了。
以前尚能忍受,是因為說出去,別人總知道方夫人、方太太是她,宴席上的一聲“方太太”,總能讓她深呼吸一場,從頭發(fā)絲到腳尖,瞬時覺得舒心多了,所以她告訴自己,還能再忍忍。
可如今呢,她扶著樓梯的手顫抖起來,整個人被恐懼與憤怒死死包裹住,一股奇勁從她心底魯莽沖出,沖得她一時間天旋地轉,頭昏腦漲,手指甲死死掐進肉里,想要呼上一口氣,一口氣沒跟上,一頭栽倒在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