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佳手中的那張畫紙是皺巴巴的,她努力把紙展平了,然后對畫面念了一句:“白...白紜?”
“這是什么情況?”
她晃了晃手里的紙張,有些慌張的問:“哎,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突然的,她突然想到一會兒之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是一張皺巴巴的,被扁平化的紙張。
紙張?
她轉(zhuǎn)念一想,于是脫口而出:“他被紙困住了?”
她又回頭問兩條魚:“怎么把他弄出來?”
小銀魚在她面前晃悠了好幾圈,它們的死魚眼散發(fā)著一種詭異的光,開:“所以說——這條魚人是你的同伴,不是你拎來送我們的的禮物?”
陸佳哭笑不得:“什么禮物!你以為我是過來探親的嗎?”
銀魚吞了一下口水:“你確定嗎?這個男人,身體是畫中物哦。”
另一條銀魚竄過來:“畫中物可是很美味的。”
“并且這個男人也很麻煩,他的身上味道很怪,有這種味道的東西,放出來以后會很麻煩喔?!?p> “不如——嘿嘿嘿,這會兒趁他還被困在宣紙里,一口吃掉他!”
“我們是畫中界的管理員——聽我們的沒錯!他很麻煩!不如早點(diǎn)吃掉他!”
兩條魚在陸佳面前肆無忌憚晃著腦袋,一邊搖動魚鰭一邊發(fā)出“嘿嘿嘿”的聲音。
.....
畫中界是由一個又一個畫者的畫面鑄造而成,而畫者筆下那些充滿靈氣的閃光的瞬間,在畫中界會慢慢生成畫中精靈。
畫者每張畫面都是一個小世界,但畫中精靈卻可以作為這些畫面的“鏈接”,自如的在不同畫面中穿梭流動。
它們以畫中物為食。越是豐富多彩,越是富含畫者情感,越是靈動的畫中物,在它們眼中就越是美味。
今天遇見陸佳其實也是偶然,它們正在畫中界穿梭游蕩,突然聞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的食物的芳香。
——一股讓任何畫中精靈都饑渴難帶的美味。來自陸佳手上的畫紙。
這會兒,它們這會兒又害怕,又渴望,幾乎是翹首以待陸佳對手上這張畫紙的所有權(quán)予以放棄,好讓它們能撿到這個漏子。
——這個美味的畫中物,可以吃嗎?
——這個女人還能畫出更美味的讓咱們吃嗎?
這估計就是這兩條松散的魚腦子里唯一的渴望的問題。這會兒,它們甚至把之前的對陸佳的疑慮都遠(yuǎn)遠(yuǎn)扔在腦后了。
它們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兩雙死魚眼一眨不眨望著眼前人。
——這會兒,它們甚至可以拋棄自己的職責(zé),只要——能吃到那條美味的魚!
但是.....
“吃什么吃!“
陸佳點(diǎn)了一下銀魚的腦袋:“喜歡吃畫中物,我給你們再畫,畫多少都有,他可不行。他是我的朋友?!?p> “何況——他也不是純粹的畫中物!”
就在剛才的一會兒,她已經(jīng)意識到這兩條魚的艱險狡詐,于是她又搖動了一下手中的的畫紙,這回,語氣已經(jīng)有些兇悍了:“還不快想辦法把他放出來!”
兩條魚顯得又些不甘心,它們的的聲音很小,但還是在陸佳耳朵邊上不聽抱怨:“他很危險,不要放他出來啦,吃了他不好嗎?讓我們吃了他,我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哦——你不是很好奇,最初的男人從我們這里,偷了什么嗎?”
若那個男人并非陳荃,那這個答案就對陸佳毫無意義。
她把最重要的東西已經(jīng)弄丟了,她已經(jīng)停滯不前,就算找回故鄉(xiāng),找到同類,她也是永遠(yuǎn)的異鄉(xiāng)人。
她早就回不去了。
所以她嘲諷的一笑,緊緊盯著兩條魚:“再不給我弄出來他的方法,我吃了你們喔。”
然后趁著兩條魚愣愣的停在原地,一伸出手,就抓住了其中一條。
“再不說,我就把你捏爆?!?p> 這回,她沒有等太久。
那條魚在她掌心中頂來頂去:“別別別別別別!冷靜!理智!”
“要動手了喔?!?p> “痛痛痛!我告訴你!只要用筆尖伸進(jìn)去,把他勾出來就可以了!”
“筆尖?什么筆尖?”陸佳一邊說一邊又握緊了拳頭,她好像一點(diǎn)也不害怕用力過度真的會捏死著條魚。
“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你往左手邊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支筆?我們就是用這支筆把你勾出來的!什么筆都可以!你把那支筆拿起來伸到宣紙里去,就可以把他勾出來了!啊別用力!老女人住手??!”
陸佳看了一下,果然左手邊的石頭縫里塞著一支藍(lán)色的湖州毛筆。
估計這會兒這兩條魚終于老實了,陸佳卻并不完全信任它們,還是一手轄制住一條魚,用另一只手撿起了那支筆,觸在宣紙之上。
果然,畫筆能毫無阻礙伸進(jìn)宣紙之中,她能感覺到畫筆碰到了什么東西,她順勢一勾,結(jié)果勾出來一只濕淋淋的手來。
她握住了那只手,那只手也回握了她的指尖,她松了一口氣,將他一整個從宣紙之中拉出來。
白光亮起,人影閃現(xiàn)。
是白紜。
見到依然是熟悉的這個人,本來應(yīng)該能松了一口氣,陸佳卻呆了:“白..白紜...你...”
他的聲音,像流水,又像月光,他怎個人都在發(fā)光:“嗯?”
‘發(fā)光’這個詞,并不是比喻。
而是他真的在發(fā)光。
像一個深海中搖曳的水母,一陣一陣的波濤洶涌的光暈一陣一陣的從他身上閃現(xiàn),從他的每一縷頭發(fā)開始亮起,到眼睫,到下巴,到鎖骨,一直滲透到最底下的尾巴尖。
或許也是陸佳從來沒有在清澈透明的水中看過他的緣故。
之前在陸地上,他的尾巴總是或多或少有些累贅:碩大一條,又沒有鱗片,走路也不便利,怎么看都不方便。這種不便也多少削弱了它的美感。
但在畫中界這樣無垠無界的水中,在他能以尾巴站立的地方,之前他尾巴那些多余的線條——一些如重疊的帷幕一樣干巴巴疊在尾側(cè)的鮫紗完全展開了,像一株重疊盛放的優(yōu)曇,微微的風(fēng)拂過的時候,鮫紗也隨之流淌,這紗如云,但陸佳卻知道這是有力量的。
在水中,他身上那些柔軟文弱的氣質(zhì)似乎全部褪去了。
“你...怎么...?”
兩個人一起開口了。
他們都對彼此的樣子感到好奇和無奈:一個變成了老太婆,一個變成了自發(fā)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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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嵐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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