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雞昂了一下腦袋，趾高氣昂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臺階上溜達了一圈，知道陸佳的額飾砸到了眼前，它才頗有些不甘的展開了翅膀，撲騰了幾下，迎著晨曦向遠處的山嶺飛去。
這只雞不愧是寄托著陸佳深厚愿景的老母雞，它心知腳下的人奈何不得它，于是故意飛的不高，大大咧咧的飛過了在臺階上對著臺上行李的每一個頭顱，間或有力道不濟的地方，它還會選擇一個腦袋踩上一腳借個力，然后飛向更遠的地方。
到最后，隨著更遠的山巒處傳過來的幾聲狗吠，母雞的身影變成了山巒上一個淡淡的剪影。
或許因為這一幕太過荒謬，其他人都目瞪口呆望著，直到母雞飛遠，臺下才傳上來一陣密集的噪聲。
“剛才飛過去的....是**？可以燉湯的那種？”
“雞飛狗跳?。‰u飛狗跳！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陸佳看著遠方的山巒，還沒來得及笑，眼前就被某個欺近的影子擋住了光。
“這就是你準(zhǔn)備的大禮？”融陽咬著牙，他臉黑的像鍋蓋。
這也是陸佳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么精彩的表情。
“對啊?！彼碇睔鈮颜f：“抱歉，我的畫中物不受我的掌控，它們沒從畫紙出來之前，我也不知道它會是什么樣子。”
“是嗎？不受掌控的畫中物？”融陽看見連身邊的侍女都沖著他在竊竊私語，再回頭看陸佳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jīng)轉(zhuǎn)淡了些許：“你可知你會因為你的愚蠢付出什么代價？”
“什么代價？”
融陽輕輕一揮手，佛寺四周的帷幕應(yīng)聲而落，寬廣的白色帷幕將最上邊的所有人籠罩在里頭。
他淡淡說：“這件事情，是你的起點。也是你的終點。繼任儀式不必辦了。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是個符號，確實不用費心去爭取你的心，只要把你的人束縛在這里即可?！?p> 他指指中央的那把純凈打造的蓮花紋樣的座椅：“趁著我還沒動手，自己坐上去。至于你的這個‘不聽話’的寵物.....”
他看向白紜，唇畔浮起一絲冷淡的笑意：“就算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吧。你的這條魚，全身沒一塊能用——但是，神魂到底還是白龍族，我把他的魂做成一盞燈送給你，可好？”
陸佳將白紜攔在了身后：“不行。”
融陽沉著眼說：“我真心待你，你卻如此回我，你以為，你還有的選？”
“真心待我？”陸佳嗤笑一聲。
“你說這是真心？那我要問你到底有沒有心！從開始到現(xiàn)在，你一直在引誘我，一直在利用我！從開始到現(xiàn)在.....”
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算計人心，一步不錯。將活生生的兩人化作他手中之棋。他似乎將一切算的明白，似乎無所不知，似乎....他所撥動的那些棋子的命運真的與他毫無關(guān)系，此間人的痛苦揪心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段不值一提的過去。
他要的是結(jié)果，但融陽這種人永遠不知道，棋子在過程里活的有多艱難。
“你說這些是引誘和利用？”融陽表情看起來真有幾分驚訝：“我以為——我們是各取所需。畢竟，一直以來，我所做的事情，僅僅是幫助你。你不感激我倒也罷了...現(xiàn)在如此，你可真讓我失望?！?p> 陸佳抬起赤紅的眼眸，她一步不退：“是的，這件事情，一開始是我的錯，我不該讓我們卷入這個深淵。我總是自以為聰明，以為能利用你們的力量，但結(jié)果卻總是一塌糊涂。我們都想算計人心....但我錯，錯在開始，而你錯，錯在結(jié)束?！?p> “我錯在結(jié)束？你覺得——這盤棋到了結(jié)局嗎？”融陽看起來似乎真有幾分好奇。
只有在融陽說到了‘結(jié)局’兩字的時候，陸佳才露出了一絲微笑，她看起來真的有幾分釋然和解脫，她說：“算計人心，成就信仰...是啊，多好的交易?？墒怯行┤藚s不明白，信仰越是堅定，就越是容易被反噬！你要我當(dāng)那個符號，那符號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意志嗎？”
她回身握緊了白紜的手。
“你讓白紜當(dāng)我的軟肋，那你焉知他會不會是我的盔甲？”
融陽看起來表情已經(jīng)極其不耐煩了，他已經(jīng)看夠了陸佳的這場戲，現(xiàn)在只想把自己的這場戲圓回來，于是他諷刺道：“是啊，還能當(dāng)你前行路上的明燈，馬上我就把他做成那盞燈。如今，就算我把你的腿打折。把你的嘴縫住，讓你永遠離不開那把椅子...無論是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會讓儀式繼續(xù)。你還認(rèn)不清楚這個現(xiàn)實嗎？你們已經(jīng)——插翅難飛了?！?p> 他抬起手，讓周邊值守的幾人團團圍住陸佳和白紜。
陸佳緊緊握著白紜的手，她低著頭，看起來好像是在因為恐懼而顫抖，但那些人越靠越近的時候，她卻抬起了腦袋。
所有人都可以看見，她的臉上哪有半分畏懼之意，有的只是忍也忍不住的笑容。
“哈哈哈...插翅難飛？”好像真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話，她又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今天，我要讓你看看什么叫‘插翅就飛’！”
她回身就猛的扯開了裹住白紜的那身衣服，之前白紜是刻意身形佝僂，一言不發(fā)呆在角落，因他平時就沉默寡言，不愛與人爭辯，所以今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而那身麻布的外衣被扯開之時，所見之人都發(fā)出一聲驚叫。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者他們看到的真的是幻覺。
在層層麻布包裹之下，白紜的眼瞳泛著水樣的流光，他慢慢舒展著自己的骨骼，活動著自己的關(guān)節(jié)。隨著骨骼交錯的‘咔嚓’聲，男人慢慢直起身子，他更像一盞剛剛出土的瓷器，慢慢從從剛開始的不起眼的卑微樣子變得熠熠生輝。
但讓其他人如此驚訝的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他肩胛骨兩邊，慢慢伸展探出的一對潔白的，巨大的展開的羽翼。
那雙羽翼在他身側(cè)鋪開，然后像一個巨大的罐子，將兩人裹在了里頭。
陸佳極其小心不讓自己碰到他的羽翼，只緊緊的環(huán)抱住了他的胸膛。‘
聽著他的脈脈心跳，她聽見了她自己的聲音：“我準(zhǔn)備好了。你呢？”
畫好羽翼之后，陸佳和白紜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讓所有人驚訝，誰也不敢往前的機會。
而剛才那只母雞就是試探。
他們已經(jīng)確信，雖說這里地上布滿天羅地網(wǎng)，但抬頭往上，他們擁有無垠天空。
白紜低頭輕笑：“走罷?！?p> 他抱起陸佳，盯準(zhǔn)了后頭一個空隙，輕輕后退幾步助跑，然后在臺階之上，一躍而起飛向天空。
巨大的羽翼整個展開有三米多長，吹起了一陣風(fēng)，那風(fēng)將之前與下面的人群隔開的帷幕吹開。
于是每一個人都能看見他們騰空而起的身影，和他們背后那些人震驚鐵青的臉。
漫漫云天，無垠山巒，所有的一切都離他們越來越遠，那些猜忌的眼睛終于被他們丟在了永遠不會回頭去看的地方，變成了天地間再也不用去在意的一團螞蟻，一片草葉。
陸佳將臉埋在白紜的胸膛上，聽他密集的心跳聲。
“咚咚咚?！?p> 她的心也快要躍出自己的胸膛，與她自己的身體獨立存在了。好像在最高的地方，在除了她和白紜誰也不存在的地方能讓她擁有更多更多的勇氣。
她在風(fēng)中，在云里，很小心很小心的靠近白紜，然后抱他抱的更緊。
Y嵐嵐
我當(dāng)初真的想寫一個傻吊故事，想寫這樣一個梗，一個配角說：“你們已經(jīng)插翅難飛了！”然后女主回：“我要讓你看看什么叫插翅就飛！” 謝謝46的推薦票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