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起,吹動樹梢,驚起附近不少的鳥兒。
陰云遮住了天空,將整個世界都壓低變暗。
陸佳把自己身上可以拆下來的衣服都撕碎了替他包裹身上的傷口,但好像還是止不住那些血。
血怎么止都止不住,讓他們所在的地方的水都變?yōu)榘档募t。這層紅色繞了他們一圈,像從地獄生出來的暗淡卻炙人的火。
陸佳不知道該去哪里,但是她知道絕不能這樣下去,她只能咬著牙把白紜背起來,朝林子深處走去。
背上的人又涼又滑,讓她覺得自己像背了一塊寒冰,她心里害怕,只好不停說話,哪怕知道自己得不到回應。
“白紜,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了?!?p> 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她背著渾身是傷的一條魚回去,在深夜的山路上嚇得夠嗆。
“如果...真的是第一次見面就好了。如果回到第一件見面...我一定要做一件事情...”
她喃喃說。
“做什么?”
耳畔有人輕輕問她。
“把你扔到山下白寡婦門口!絕對不會回頭了!”
陸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就照著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等到她突然想清楚了,一下子就在旁邊的草地上把白紜放了下來,讓他倚靠著自己的肩膀,她急急說:“你醒了——現(xiàn)在怎么辦,我手上沒有筆...你的傷...”
卻見白紜慘白的臉上表情居然極其怪異,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
她急急說:“我想了又想,如果一開始...與你結伴的不是我,如果一開始,你拜托的不是我,那你一定不會這么辛苦了。這一路,你受了多少傷,忍了多少痛?山腳下的白寡婦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她肯定愿意幫你的....如果當時...我能想清楚一點就好了。”
“你是這么想的?“
陸佳看著白紜鐵青的臉,她手心濡濕,一看又是他身上的血又從新布里滲出來了。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后一咬牙說:“不是...不是...只是我太蠢了,我保護不了你。”
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或者是因為覺得一切都無所謂的緣故,覺得去北海不過是一場游戲,她做出來太多荒謬的決定,而每一次荒謬決定的結局,都是白紜給她托底。
只有血燙到了手,她才知道那多痛。
“阿紜...我的筆不在,你流了那么多血...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止不了你的血?!?p> 白紜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臉,卻摸到一臉的淚。
他愣了一下。以手拂開陸佳臉上濕淋淋的亂發(fā)。
他看見的是一張哭得像個孩子的臉,陸佳幾乎是忍不住自己的抽噎,那一張臉上全是淚水,還有糊的滿滿的...他的血。
估計是她在半路上淚水遮住眼睛,她只好匆忙用手去擦,但手上沾滿了他的血,于是一張臉被弄得亂七八糟。
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在為我而哭嗎?”
這是在鬼市的馬車上,他醒來問的第一句話。
不過這回,他心里面已經有了答案。
陸佳惡狠狠的坐起來,想拍他腦袋,卻根本就不敢,只用手拂了他臉上亂發(fā):“我問你該怎么辦!你身上的傷怎么辦,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白紜又是一笑,他把伸到自己額際的那只手握住,然后抱住了眼前人。
“不要緊的,我不會死在這里?!?p> 他拼命忍著咳嗽,慢慢說:“不是你的錯...莫忘了,選擇這條路一直是我自己的決定。和你一路,我永不后悔...事實上,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他的銀發(fā)垂在陸佳脖頸上,又滑又柔,上面的水都是淡淡的粉色,因為染了他的血。
他的懷抱像他這個人,也是冷的,混著一股血液的鐵銹味,冷的陸佳要打寒顫,她反手摸他發(fā)頂:“你到底得了什么?一身的傷...?”
懷中人慢慢搖頭,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他笑的有些狡黠,又有些孩子氣:“不,不是這個...我得到的...是....”
話語聲慢慢低了,陸佳低頭看,發(fā)現(xiàn)他又閉了目,但她試探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呼吸還算均勻,也暫時放了心。
她有些無語,戳了一下他的腦袋:“魚腦子就是不好使!到底得了什么啊?”
她轉念想想也不對,默默念道:“難道是摔了腦袋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手上碰到他袖袋里有一硬物,那硬物質感是熟悉的,她從他袖子摸進去,一看到那個盒子,她就歡喜的叫了一聲。
是她的顏料!
那筆呢?
此時,天邊又吹過來一陣風,有雨滴慢慢落下來,因為他們身處樹林,這些雨并沒有落在他們的腦袋上,但那種沙沙的聲音,還是讓陸佳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有沒有沾到雨。
手上卻觸到一個木制的簪子。她拿下那個簪子看了一眼,這個簪子是木制的,看起來又粗又短有些笨重,卻讓她又露出笑容。
她旋開那個簪子,果不其然,露出了里面那支毛筆。
她...本來以為自己沒帶的,但是,還是帶上了嗎?
她于是立即用毛筆蘸了顏料,熟門熟路調了肉色,然后剝開他的上衣,用顏料覆蓋他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
風又吹起來了,這陣風把之前落在樹上的雨水拂落,于是那些雨水紛紛落在了他們的身上,這些雨水把她往白紜身上涂的顏料也沖淡了——白光并未閃現(xiàn)。
她試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合上了顏料,將自己的外衣套在白紜的身上,然后又背著他繼續(xù)往山里面走。
雨越下越大,這陣急雨噼里啪啦打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淋得模糊不清了,陸佳腳踩著濕滑的泥土,一邊走腳一邊打滑,好幾次險些摔跤。
天也越來越暗。明明還是白天,但無盡的黑云遮住了天空,再加上此處樹枝遍布,沒有光能夠透進來,她小心又小心,卻還是不小心踩住了一截枯枝,摔了一跤。
她摔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白紜,還好她察覺自己走的不穩(wěn),是故意往前摔的,所以白紜身上看起來沒有添些什么額外的傷口,只是袖口發(fā)間微微沾了一些泥巴。
她松了一口氣。
冰冷的雨水打在白紜那張蒼白的臉上,好像讓他有點清醒了,他又微微睜了眼睛,他伸手觸了她的手,然后遠遠的指了一個方向。
“阿紜?怎么了?”陸佳過去握住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他的手是溫的。
這對天生寒冷的鮫人來說,已經是滾燙的溫度了!
他現(xiàn)在燒的厲害。
Y嵐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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