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眾生皆苦
清晨5點30分。
新年的第一天凌晨,天還蒙蒙亮,跨年狂歡的疲憊,讓很多人還沉睡在夢鄉(xiāng)。
東興市藍速網(wǎng)咖里,也沒有了往日爆棚的上機率,整個網(wǎng)咖只有最角落的經(jīng)濟區(qū),還亮著一個屏幕。
白小虎睡眼惺忪的操作著鍵盤,幾個晚上不眠不休的游戲,已經(jīng)讓他精神有些恍惚,他甚至都已經(jīng)控制不了自己戰(zhàn)斗的思路,只是憑著本能在操控著游戲里的角色。
但是,縱使身體不在狀態(tài),白小虎依舊把游戲里的節(jié)奏帶得飛起,Gank,游走,單殺,拿龍,推塔……
隨著敵方水晶爆裂,敵人無奈的打出GG,又是一盤毫無懸念的勝利。
退出到結(jié)算頁面,系統(tǒng)提示晉級賽完成,賬號成功晉升到了大師段位。
白小虎輕吐了一口氣,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半晌,電話接通了。
“搞定了,你過來結(jié)一下單子?!卑仔』⒄f完,沒等回應(yīng),就把手機掛斷,疲憊的倒在了椅子上。
一只蒼蠅嗡嗡的在白小虎耳邊飛舞著,白小虎感覺到心煩,卻根本沒有力氣抬起手驅(qū)趕。
他實在太累了!
“待會回去先休息,晚上還得來呢……”白小虎迷迷糊糊的想著,在嗡嗡的蒼蠅聲中睡死過去。
睡夢中,白小虎又夢到他九歲那年,爸爸在和媽媽吵架,然后媽媽哭著奪門而出。
直到四年后,白小虎十三歲,媽媽才回來看望自己。
媽媽手挽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從那輛奧迪車上走了下來。
“小虎,過來跟媽媽生活吧?!眿寢寣ψ约禾嶙h到。
白小虎最終還是拒絕了媽媽的請求,和父親回到了那間不足五十平米的出租屋。
又過了兩年,爸爸也終于因為勞累過度,倒在了辦公桌上,只留下了不足五萬元的遺產(chǎn)。
十五歲,才剛上高中的白小虎,獨自一人生活著。
……
“喂,醒醒,小虎?”一個女孩的聲音在白小虎耳邊響起,白小虎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人拍了兩下。
“白小虎,快起來啦!”
白小虎聞聲掙開了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摳掉了眼角的眼屎,白小虎看清了眼前這個青春少女的模樣。
黃元元,白小虎的班長,兩人姑且算是朋友關(guān)系,不過黃元元卻堅定的認為兩人是老板和員工的關(guān)系。
黃元元家境還算殷實,父親黃鶴是做小生意的,現(xiàn)在在市里開了幾家網(wǎng)咖,身家千萬,小日子過得很滋潤。
黃元元人長得標志,但是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除了胸是A+以外,其他都是B。
后來黃鶴又是送禮又是請客,結(jié)果黃元元不僅當(dāng)上了班長,老師還把黃元元從最后一排調(diào)到了第一排,放在了班里的學(xué)霸——白小虎身邊。
黃鶴曾經(jīng)私底下約見過白小虎,還給白小虎打了個小紅包,讓他幫忙看著黃元元,別讓她成天玩那么多游戲,帶她學(xué)學(xué)好。
結(jié)果,兩個學(xué)期過去了,白小虎不知道黃元元有沒有跟著他學(xué)好,但是,原本不玩游戲的白小虎,現(xiàn)在游戲打得飛起。
白小虎一開始也擔(dān)心自己這種二五仔,收了錢不辦事,會不會被人剁手指;但是黃元元跟白小虎說,做代練可以掙錢,白小虎就義無反顧的在二五仔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無依無靠,白小虎需要錢來維持生活。
“這單打完了,你幫結(jié)一下賬?!卑仔』⒅钢娔X說道。
黃元元也不廢話,和金主溝通了一會,美妙的聲音就從手機里響了起來。
“支護寶到賬,一萬元?!?p> 三天,每天一個號,白小虎按照約定的分成,拿到了七千塊錢。
黃元元負責(zé)聯(lián)系金主,白小虎負責(zé)練號,兩人各司其職,結(jié)賬后三七分成。
白小虎的游戲天賦爆表,不論是什么游戲,他都能很快上手,成為令人驚嘆的游戲高手。
三四層樓那么高的高手。
而多年沉迷游戲的網(wǎng)癮少女黃元元,恰好又知道什么游戲最火,什么游戲金主最大方。兩人一個負責(zé)技術(shù),一個負責(zé)市場,倒也算是絕配。
就算是學(xué)業(yè)繁忙的時候,兩人每個月都能有近萬元的進賬;而放假期間,每個月更是能收入數(shù)萬元。
“我先回家歇一會,晚上再接一單?!卑仔』㈤_始收拾自己自帶的鼠鍵裝備,黃元元對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美滋滋的離開了。
“七千塊,再加上卡里的十一萬……再存一年就該夠蓉兒的手術(shù)費了。”白小虎盤算著。
出了網(wǎng)咖的門。白小虎走了十幾分鐘,從繁華的街道走到了一條老舊的小巷子,巷子口,賣早餐的攤子也支了起來。
“老板,兩碗肉粥,一碗現(xiàn)吃一碗打包。”白小虎說著,掏出了十塊錢。
老板瞥了一眼,說道:“過年漲價了,肉粥要六塊?!?p> 白小虎猶豫了一會:“那算了,一碗白粥一碗肉粥,白粥現(xiàn)吃肉粥打包?!?p> 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禿頭,男,在這里擺了六七年的攤子。
白小虎自從父親過世后,他就搬到這條小巷子里住了,兩年時間,多少也跟這老板有些交情了。
老板熬著粥,忽然抬頭問道:“小蓉那丫頭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上個月檢查,醫(yī)生說今年年底必須手術(shù),不然撐不過去了?!卑仔』⒄f道。
“手術(shù)費夠了嗎?”
白小虎搖了搖頭:“手術(shù)費要三十萬,加上術(shù)后護理可能還得十來萬,不過今年我可以多接點活,六月份高考要是能考上好學(xué)校,也會有不少獎金,應(yīng)該能湊夠了?!?p> 老板低下頭,喃喃道:“你小子也真他娘的不容易。要是到時候錢還差點,就跟老子說一聲,多的我還出不起,但是萬把塊還成?!?p> “多謝了?!?p> “謝個屁,老子是心疼小蓉那丫頭,如果換成你要死了,老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崩习搴吡艘宦?。
白小虎嬉皮笑臉的說道:“別啊老楊,我死了,你的營業(yè)額至少下降三個百分點呢!”
老板老楊瞪了白小虎一眼,端起熬好的白粥,罵道:“死了才好,老子買兩掛鞭炮放!”
白小虎趕忙接過那碗白粥,老楊以前做工時被砸傷了手,十根指頭就剩了六根,拿不太穩(wěn)東西,白小虎怕粥灑了。
端著白粥,白小虎就自己給白粥加些調(diào)料,細鹽醬油小米椒,夾榨菜的時候白小虎貪了些,就被老楊伸著勺子重重的打了下手背,怒目而視,白小虎這才收了手,笑嘻嘻的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頤。
眾生皆苦,此粥甚甜。
吃過了白粥,白小虎拎著打包好的肉粥,走進了小巷。
才走了一百多米,白小虎就覺得胃里的白粥失去了熱量,他哆哆嗦嗦的掏出了鑰匙,趕忙鉆進了家里。
白小虎借著手機電筒在陰暗的屋子里摸索著,沒有開燈,因為能省些電費。
整棟屋子,只有二樓的一個小房間亮著燈。
比起白小龍那只有一床一桌的簡陋房間,這間亮著燈的房間可謂是裝修豪華,暖光燈,軟墊床,書架,大屁股電視,空調(diào)一應(yīng)俱全,床邊還放著一臺老舊醫(yī)療器械,是原主人花了二十多萬托人買來的,用來維系床上那隨時可能逝去的生命。
“蓉兒,起來吃早餐了?!卑仔』⒘嘀庵嘧哌M了房間。
那張軟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棉被遮住了床上的人,只留下幾縷青絲露在棉被外。
白小虎嘆了口氣,冬天天冷,這丫頭就喜歡蒙著頭睡覺,說了幾遍都不聽。
白小虎小心翼翼的掀開半截被子,發(fā)現(xiàn)那丫頭已經(jīng)醒了,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還沖著自己做了個鬼臉。
“趕緊吃東西吧,待會就涼了?!卑仔』讶庵喾旁诖策叺淖郎希绢^自己端起粥呼哧呼哧的喝了起來。
“哥,你昨晚怎么又不在家?”抿著肉粥的小嘴含糊不清的說道。
白小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哥哥掙錢去了,為了給蓉兒治病?!?p> 白小虎看著那個叫姜蓉的十三歲小丫頭,眼神中有無限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