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雲(yún)似乎警覺出玉璴要做什么,惡狠狠地轉(zhuǎn)身向玉璴撲來。
褐雲(yún)的盔甲堅硬無比,做工費了很大一番工夫,堪堪把第九塊刺鱗給罩住。盔甲凸起一塊,反而更好認(rèn)。
玉璴駕著鉆天駒并不迎戰(zhàn),就追著他的尾巴疾飛。
漠龍的龍尾硬而短,并不像火龍和水龍的尾巴那么長,擺動幅度有限。
鉆天駒追著追著,瞅準(zhǔn)時機,一口咬住褐雲(yún)的龍尾尖,像獵食的野獸好不容易咬住了垂涎的獵物,再不松口。
褐雲(yún)大驚。他尾短而硬,無法調(diào)轉(zhuǎn)身體去攻擊玉璴,只好在空中死命搖著尾巴,想把鉆天駒甩掉。
乍看像一只被狗兒咬住尾巴的巨型蜥蜴在掙扎。
玉璴趁他搖尾不備,飛身舉劍刺向褐雲(yún)尾根。褐雲(yún)大駭,抽身躲過,連著鉆天駒在空中滾了一圈,向上飛去。
鉆天駒飛速跟著,被褐雲(yún)甩得仿佛在空中劃出的無數(shù)道黑色的閃電。
它咬著褐雲(yún),緊隨不舍。
褐雲(yún)在天上東躲西閃,怎么也甩不掉,急得大汗淋漓。
玉璴追上鉆天駒,微曲雙腿踩在駒背上。趁褐雲(yún)惶急不備,千鈞一發(fā)之際,奮身飛起,雙手握劍,看準(zhǔn)第九塊硬鱗,狠狠刺了上去。
本來距離不遠(yuǎn),紫瓏玉神劍輕薄但剛硬的劍身像一根針準(zhǔn)確地透過硬甲直穿入褐雲(yún)的尾巴。
劍身透鱗而過,一滴滴鮮血順著劍尖從空中滴落到地上,滴血之處瞬間出現(xiàn)無數(shù)個黑色坑洞。
玉璴握著劍,橫向一壓,劍身將半個龍尾切斷。
褐雲(yún)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回頭憤恨地盯著玉璴,又痛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突然仰天狂吼,吼聲震天撼地。
他臉上扭曲成一團,在空中拼力一甩,尾部徹底斷裂,一整條龍尾如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向玉璴和鉆天駒砸來。隨后褐雲(yún)從天上墜了下去。
這一下力道有多大,玉璴無法估量。她只覺得有萬把尖刀透身而過,身子騰空飛向遠(yuǎn)方。眼前的一切越來越小,越來越遠(yuǎn)。
她依稀看到似乎有許多人騎馬追過來,可是人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后縮成一個個芝麻大小的黑點,漸漸模糊,直到消失不見。玉璴眼前的青天白日,由藍(lán)變作灰,又由灰變作黑,終于什么都看不到了。
厚芝國城外,兩軍陣營,一邊眼睜睜看著主帥被一條大龍尾甩得不知去向,另一邊干瞪著眼見主帥從天而落,墮下空中,血灑大漠,生死不明。兩軍瞪視片刻,均無心再戀戰(zhàn)。
漠龍族將褐雲(yún)身體搶回,慌慌張張撤軍回去復(fù)命。人族一部分副將帥人追主帥追出幾十里也沒追上,看到敵軍撤退,只好先回來也撤了軍,然后派人再去四處尋找駙馬。
褐雲(yún)身負(fù)重傷,生死未明,仙障自然散開。
多吉國王命人將尸體搬回,讓家人認(rèn)領(lǐng),并發(fā)放撫恤金銀,安撫百姓。
駙馬失蹤,褐雲(yún)受傷,漠龍?zhí)蟛辉谀埾傻兀螘r發(fā)難,眼下不能判斷。但近期應(yīng)該不會,國難暫時停擺。
各國君王本來是參加婚禮而來的。誰知遇上這倒霉事。駙馬現(xiàn)在失蹤,一時半會也找不回來,就算找回來,恐怕傷勢也不輕,用腳丫子想婚禮肯定是辦不成了,暗搓搓慶幸自家王子完好無損后,都各自芒不顛兒地和多吉國王告辭,先回國不提。
紫冽天痛失紫瓏玉神劍,只得也暫時先帶家人回泰乾鎮(zhèn),留下護劍使折鈺折瑄管家訾福繼續(xù)尋劍。
國王相贈數(shù)車財寶相謝,答允一定尋劍想還。
鄭友德站在自家院子里,悵然若失。
公主站在城頭淚流滿面。
厚芝國一國百姓感念駙馬舍身擊退漠龍,拯救了一國黎民蒼黍,自發(fā)籌資,請當(dāng)?shù)啬芄で山?,用漢白玉為駙馬雕了一座十丈高的雕像。
雕像是玉璴身披戎裝,手執(zhí)神劍,騎一匹飛天神馬,揮劍沖鋒的樣子。
雕像就立在城池中央,底座設(shè)在一個原形池子里,可噴水。
人們經(jīng)常來紀(jì)念駙馬,漸漸將雕像神話,當(dāng)成可保平安的菩薩供奉,還往池中扔錢幣。
玉璴不知道自己僅憑一股子義氣和傻氣,做了一件自認(rèn)為義不容辭的事,竟會產(chǎn)生這樣神一樣的影響力。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也許只是去做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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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靈貓族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你名字里有玉,我名字里有金,你我就是金玉良緣……”
“即使這里女子個個美得不可方物你在我心里也是最美的……”
“只是,記得回來……走到天涯海角,也記得回來……”
蒼翠欲滴的碧林中,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女躺在地上,一只黑色的怪馬臥在一旁,正舔著少女的臉。
玉璴睜開眼睛時,恍惚看到了密林掩映下,斑斑駁駁的藍(lán)天,仿佛兒時常去玩耍的山林。
臉上一陣溫?zé)釢駶?,是鉆天駒正用柔軟滑膩的舌頭舔著自己。
她伸手想摸摸鉆天駒的頭,剛抬起來,一陣鉆心的疼痛襲遍全身。她強忍著疼痛,還是摸了摸這只小獸的頭。
紫瓏玉神劍還插在褐雲(yún)的斷尾上。尾上大小無數(shù)的鋼鱗像尖刀一樣插在玉璴身上。其中有兩塊又尖又大的硬鱗插得尤其深。
她用力推開褐雲(yún)的龍尾,尾刺與肉身分裂,像生生拔骨一樣,疼得她冷汗直流,渾身發(fā)抖。傷口汩汩冒出血來。
鉆天駒由于讓玉璴擋在了身后,并未受傷。小家伙看見主人這樣,嚇得站起來,兩眼淚汪汪。
玉璴徐徐拔出劍,用劍支撐著身體艱難地爬起來,沖它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左耳,將它變小,放入口袋。她不想讓小家伙擔(dān)心自己。
她咬牙撕下兩塊衣襟,將兩處大傷包好。
她想試著飛回厚芝國,剛一用力,就頭暈眼花,傷口撕裂一般,疼得厲害,血又流出了許多。她只好作罷。
玉璴拄著劍,一步一步向前挪去,不辨方向,胡亂走著。
眼前越來越模糊,耳朵也嗡嗡響個不停,手開始抖個不停,都有點拄不住劍了。腳上像墜著千斤的重石。
勉強支撐了幾步,終于堅持不住了,她撲到在了地上,再一次昏迷過去。
翠林深處,一人一襲白衣,一人一身棕黃,漫步來到玉璴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