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眾寡、強弱懸殊太大。劉寵的五千精騎沖入鮮卑二三萬大軍的重圍,就像是一滴水倒進了大海。
劉寵感覺眼前的攻勢受阻,揮著沉重的手臂砍翻面前的一個鮮卑騎兵,打眼一看,已經殺到了鮮卑最后的一道圍困之前了。連破數道鮮卑大軍的圍困,抓住戰(zhàn)機,拿出血勇,悍不畏死地沖殺到現在,重整隊伍準備最后的突圍。可隊伍集結起來之后,眼前剩下的人已經很少了,看樣子十人之中已經陣亡九人了。
劉寵看著眼前各個渾身浴血的數百騎兵,不知道還能不能沖破這最后的一道圍困!
黃忠不知道是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還是臉上的血,不過他這一抹使原本臉上的血涂了一臉,這樣子顯得比其他浴血的騎兵更加恐怖。黃忠抹完臉大笑著說道:“殺得真是痛快……主公,這最后一道圍困就讓黃忠打斗陣吧?!?p> 此時黃忠提著那桿云月大刀,那把不知道射殺了多少鮮卑將領的雕弓已經插進了馬上的弓袋,箭囊已空空如也。
劉寵知道此時眾人都殺得只剩最后一分力氣了,最后一道圍困誰打頭陣,誰就有可能把命留下。劉寵知道黃忠的忠義,可怎么舍得讓這位五虎上將還沒揚名天下就死去呢!不過此番隨自己出征的五千漢家兒郎已經大多數都死在這里了,雖然他們得到了彈汗山的賞賜,可卻沒多享受一日。
“叫你小子不要來,你小子偏不聽?!眲檹膫兄谢剡^神來,聽這聲音是老道士在說話,“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快快突圍吧……跟我來……”
雖然這次西進老道士纏著劉寵要求隨軍,劉寵最后是沒有答應的,不過這老道士還是死皮賴臉地跟來了。還沒等劉寵說“就你這老頭有什么本事,難道還能帶我們突圍不成”,老道士便獨自一人提著那一向背在背上的松紋古劍朝著眼前鮮卑的最后一道重圍殺去。
劉寵此時才看清楚這老道士一身青色云紋道袍上面竟然沒有沾一滴血,松紋古劍上也是泛著青光,好像沒殺過一個人。同樣是突圍而出,這老道士簡直就是個另類,難道說他一直躲在中間,人都讓別人殺了。不過這么慘烈的突圍戰(zhàn),身上肯定會沾上血跡的啊。
還沒等劉寵想清楚,只見老道士已經獨自殺入了鮮卑大軍之中。一道耀眼的劍光閃過,老道士面前的鮮卑騎兵倒下了一大片;再一道耀眼的劍光閃過,又是一大片鮮卑騎兵倒下。
劉寵心中只覺這老頭也太特么逆天了,可眼前是顧不上去想這老頭到底是什么人了,立即帶著數百殘兵朝著老道士殺開的缺口突圍去了。
……
劉寵終于帶著數百殘兵殺出了鮮卑的重重圍困。老道士淵渟岳峙地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待著突圍的大軍,此時劉寵細看之下,雖然眼見老道士殺了不少鮮卑騎兵,可此時的老道士一身青色云紋道袍上依舊沒有沾上一滴血。
“喂……老頭,你究竟是什么人啊?”劉寵心中此時已經知道這個老道士肯定不簡單,本想感謝一番,不過已經習慣了和這個老道士的相處和說話方式,便和以前一樣開口問道。
“你小子就先別問這個了?!崩系朗繑[擺手說道,“鮮卑大軍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還是快走吧!”
“往哪里走……”
“笑話……你小子是主將,當然問你自己??!”
“我麾下此番幾乎損失殆盡,要南下殺向雁門郡勢必回頭與檀石槐主力遭遇。”劉寵分析道,“向西……將檀石槐主力甩在后面,西進云中郡,與田晏合兵一處,堅守云中……對,向西,檀石槐主力絕對想不到我部會繼續(xù)西進,想必檀石槐會料定我部會突圍回代郡堅守?!?p> 黃忠、王越、公孫瓚聽了紛紛點頭,只有老道士一言不發(fā),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
其實劉寵知道,無論是向西去云中,還是向東回代郡,還是南下雁門,自己這數百殘兵雖然脫離了檀石槐主力的圍困,可轉眼便陷入死地了。因為無論是云中、雁門、高柳塞外都有鮮卑大軍設伏,這些伏兵就像在草原上耐著性子的獵人一樣,已經等了許久,只等有獵物落網。
所以,劉寵這數百殘兵已經成了流落草原的孤軍。無論從哪個方向南下都有鮮卑的伏兵堵截,背后肯定還有檀石槐主力的追殺。
是生,是死,只能看運氣了。相比之下,繼續(xù)向西可能運氣會好點。
……
云中郡,北,塞外草原。
哨騎回報,前方山坡后面發(fā)現有大批漢軍陣亡。
劉寵心下詫異,草原上除了自己這部兵馬難道還有其他的漢軍出塞嗎?于是劉寵打馬帶著數百殘兵沖上了山坡,放眼望去,只見山坡下面那遼闊的草原上穿著絳色大漢軍服的漢軍尸體到處都是,折斷的長矛,滿地的刀戟,插在地上的羽箭,破爛的旌旗……
這場景儼然是在告訴別人這里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
王越派出人清點,通過辨認,得出的結果是這些戰(zhàn)死的漢軍是云中田晏部的兵馬。按照人數估算,田晏部的一萬人大部分都戰(zhàn)死在這里了。
劉寵心下氣急,果然這些人還是出塞了,不顧征北大將軍的命令毅然出塞了,而出塞的結果是慘敗,倘若自己這一路不算上奇襲彈汗山的戰(zhàn)果的話也是慘敗。
難道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任何人都無力改變什么?
這是劉寵心中第一次發(fā)出了這樣的疑問,這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如果真的什么都改變不了,那么大漢的滅亡,三國的亂世,樁樁件件都無法避免。那個短短幾十年人口就銳減了四千多萬的亂世還是會到來,說不定自己也會成為人口銳減之中的一員。
……
一騎哨探飛馳而來,打斷了劉寵的傷感。這騎哨探是王越手下的暗衛(wèi)劍士,看他疲憊的樣子,應該是從遠處找來的。果然,這劍士在劉寵面前拜倒稟道:“主公,總算找到你們了,屬下有緊急情報?!?p> “快講?!?p> “云中田晏、雁門臧旻、高柳夏育三路大軍違抗主公將令,擅自出塞,均遭遇鮮卑伏兵,三路大敗而歸,我軍戰(zhàn)死十有七八……”
“這些匹夫……誤我大事!”劉寵聽到這個消息,恨得咬牙切齒,“夏育也出塞了?!本帥不是命幕府傳令夏育堅守高柳不出嗎?對了,代郡防守怎樣?鮮卑可有反攻?”
“啟稟主公,夏育置幕府將令不顧,擅自出塞。”那暗衛(wèi)劍士繼續(xù)說道,“至于代郡,目前幕府正在招募精壯,編練民勇,幽州、冀州有大量俠士、讀書人加入。鮮卑目前沒有進攻代郡的跡象,不過檀石槐主力正在重新集結……鮮卑騎兵正在草原上大肆收捕我軍殘兵,此番一起前來送信的弟兄,只有屬下一個人逃脫了鮮卑騎兵的追殺,其他的兄弟……其他的兄弟……全都戰(zhàn)死了……”
劉寵長嘆了一聲,“你且退下吧,回到洛陽自當論功行賞?!?p> 那暗衛(wèi)劍士謝過之后退入了王越身后充當哨騎的暗衛(wèi)劍士當中,他此番的任務算是結束了,但新的任務依舊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