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簡兩只手拎著滿滿的超市購物袋站在那里,半開的黑色羽絨服露出米白色高領(lǐng)毛衣,眉眼暈著溫潤的笑意。
“你怎么在這?”
她睜開眼,僵硬的扭過半邊臉,遠(yuǎn)方的綠幕極光之下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向她奔來。
那人終于近前,白茶香味清冽。
“謝天謝地?!彼罂诖瓪?,粘濕的碎發(fā)貼在額前,“你還活著。”
安寧走向他。
思緒萬千。
“春江路出了交通事故,我看到你的車牌號...以為你被追尾...”她擠出一個笑,“你沒事就好?!?p> “是我的車?!辟R簡恍悟,“不過我不在車上,車是Daisy在開。”
安寧點點頭,一時無話,“...Daisy,她還好嗎?”
“輕微腦震蕩,問題不大?!?p> “那就好,我先走了?!?p> “等一下?!?p> 安寧回頭。
“你要不要見見Daisy?”
“不了,我還有事,”安寧笑笑,“再見?!?p> 目送她漸行漸遠(yuǎn)融進夜色的背影,賀簡忽然心生沖動,正要追過去,不料購物袋里的東西太多,晃動太大,掙破袋子,灑出來一地。
他只得止步,彎腰去撿。
因為開年終總結(jié)大會,酒吧提早一小時打烊,會議主要總結(jié)了一年到頭的員工業(yè)績評選和來年的工作安排等等,會議結(jié)束后,陸姐再次豪爽的請大家聚餐擼串。
擼串地點是離酒吧街不遠(yuǎn)的一家燒烤店。
陸姐訂了包廂,眾人將三個方桌拼成長桌,挨著桌坐,先叫三打啤酒,幾盤冷菜,然后在等燒烤的期間開始天南地北的胡侃,從酒吧駐場歌手的帥哥程明為話題聊到隔壁老王二舅老爺大表姑的閨女多爭氣再到英國脫歐談判,川普建墨西哥墻多傻缺,最后又繞回老王和他老婆打架,被抓破臉,用墨鏡遮掩的窘事。
店外寒氣浸人,店內(nèi)熱鬧喧囂,暖氣烘烘,煙火味十足。
蘇小悅挨著安寧坐。
“方澤的撲克臉拉得老長,將鑰匙扣扔給我,說我毛病,拿山寨的玩意糊弄他,讓我還他原來的鑰匙扣,”蘇小悅氣鼓鼓咬一口大魷魚,“我要是找到他原來的鑰匙扣,我至于又請他吃飯,又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受盡他冷嘲熱諷嗎?”
“這個混蛋,看不上我買的鑰匙扣,菜倒是沒少點,活像餓死鬼投胎,我從廁所回來,桌上只??毡P了。?!?p> “還說我扁胸闊腮肥腰炸屁,再吃下去,身材賽母豬,他做點好事積德,將剩下的菜全打包了,除了一堆啃過的骨頭,一根菜葉子都沒給我留”
“我在陸媛面前,臉已經(jīng)丟精光?!?p> “陸媛呢,非但不幫著我說話,居然還跟我夸方澤人不錯,很接地氣。”
“啊呸,他哪是接地氣啊,我看他那氣是要上天跟太陽并肩?!?p> 聽了一大通抱怨后,安寧淡然的喝口果汁,“你丟了方澤的東西,確實是你不對,你理虧在先,照方澤睚眥必報的性格,你受他點氣也正常?!?p> “你也知道那家伙的心眼比針眼還小,我有預(yù)感,找不著他鑰匙扣,他跟我沒完?!?p> 三兩下將一串大魷魚消滅完,吐槽完方澤的蘇小悅在吃完兩根中翅后,終于想起來問她晚來的原因。
安寧言簡意賅的跟她說了卓瑾瑜宴客醉酒,交通事故導(dǎo)致的堵車情況,獨獨略過醫(yī)院的那一段。
蘇小悅奪過安寧手里的羊肉串,“你感冒還沒好,少吃辣”,說完又指向她手機,“賀簡電話?!?p> 安寧猶豫著,選擇摁掉。
蘇小悅:“干嘛不接?”
“不想接?!?p> “真是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蘇小悅遞給她兩根金針菇,“你別因為賀簡性格好就欺負(fù)他,接個電話能咋地?”
“我拒絕接聽就欺負(fù)他了?再說,他有女朋友的,難道我不應(yīng)該跟他保持距離嗎?”
蘇小悅嚼羊肉串的動作停住,“他什么時候交女朋友了?”
“這個問題你不應(yīng)該問我,應(yīng)該問他?!?p> “你見過他女朋友了?”
“沒有?!?p> “那你怎么知道他交了女朋友?”
“你非得執(zhí)著這個問題嗎?”
“我就是好奇一問,你干嘛生氣?”
“我哪有生氣?”
“你吼我。”
“...”
話題有些尬...
半晌,蘇小悅:“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Daisy?!?p> “老外?。俊?p> “不清楚。”
說話間,賀簡又打來了。
他還真是執(zhí)著。
安寧決定關(guān)機,蘇小悅卻快她一步搶過手機,按下接聽鍵。
安寧目瞪口呆。
“喂,賀簡嗎?”蘇小悅邊接電話邊朝安寧眨眨眼,“你找安寧啊,她剛才去衛(wèi)生間了,哎...等一下,她回來了...”
蘇小悅將手機重新塞給安寧。
店內(nèi)太吵,安寧抓著手機,走出店外。
“你找我有事嗎?”
“你們酒吧今天怎么打烊了?”
安寧一愣,“...你在哪兒?”
“酒吧街?!?p> “今天開年終會?!?p> “哦?!?p>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她又問一遍。
“也沒事,其實...”靜默半晌,賀家再度開口,“就是想來看你?!?p> “什么?”
“安寧,我想見你,就現(xiàn)在?!?p> 安寧冷笑,“你女朋友車禍住院,你不陪著她,還有時間來看我?”
“女朋友?”
“我掛了,里面在叫我?!?p> “等等,你好像誤會了,我單身,Daisy只是妹妹?!?p> “既然是妹妹,那你更應(yīng)該守在她身邊。”
安寧有些賭氣的掛斷電話,也不知道因什么而氣。
一進屋,迎面熱烘烘的暖氣讓她打了個噴嚏,她搓搓肩膀坐下。
“你說你出去接個電話也不把外套披上,凍著了吧?!碧K小悅幫她倒杯熱水,“捂捂。”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安寧手捂著水杯,鼻子發(fā)癢,連忙偏過頭連打幾個噴嚏。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她開始鼻塞不通,喉嚨干癢,應(yīng)該是剛才受寒使得原本的感冒加劇,打第六個噴嚏時,她終于贏得了所有人的注目禮。
陸姐問,“安寧,你怎么了?”
“有些感冒?!?p> “藥吃了嗎?”
“沒有,我忘帶了。”
“既然你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安寧想想自己咳嗽不停噴嚏不斷,確實有些掃興,于是回道,“那我先走了?!?p> 蘇小悅自責(zé)不已,欲起身,“我跟你一起回去?!?p> “不用,”安寧見她手里抓著牌與阿卡幾人正贏得開心,按住蘇小悅胳膊,“你玩你的,我開卓瑾瑜的車回去很方便?!?p> “那你開車注意安全?!?p> “嗯?!?p> “到家給我發(fā)個微信?!?p> “好?!?p> “哎,圍巾,圍巾...”
蘇小悅追著喊,可安寧已快步走出店外。
卓瑾瑜的車停在酒吧門口,安寧步行過去取車,發(fā)現(xiàn)賀簡一個人靜坐在waiting吧的臺階上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