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烏梢突然直挺著頭,傲氣冰冷的黑瞳掃了火休屠一眼,那正是被剝?nèi)チ怂泄猸h(huán)的混沌景天。
景天的日月雙瞳早已湮滅成兩團漆黑,他也有些許的好奇,卻緩緩的合眼,頃刻癱軟了下去,極度的虛弱,遍布渾身的疼痛,是他每一次被斬去神識后必受的苦楚。
混沌景天已經(jīng)無數(shù)次挺過了這樣的劫難,在人跡罕至的大雪嶺間,他無數(shù)次緩慢的復原,成為曾經(jīng)那個高過大青石的少年,無數(shù)次接過神鉞......
火休屠環(huán)顧四周,崖上除了白雪皚皚,再無他物,不遠處的雪地上有一個散亂深陷的條形雪凹,細微的雪痕延伸之處正是這條小烏梢所處的位置。
火休屠又撓了撓頭,翻起了腰包,一邊翻著腰包一邊說:
“別怕,我會幫你。”
幫我?混沌景天的內(nèi)心升起了疑問。
面對自己的小奴,景天想起了那些隨他召喚的天黎族勇士,從某種角度來看,的確是他們幫他全殲了僵尸軍團,為了全殲僵尸軍,他冷酷的利用了他們的死忠,卻并不后悔,從未后悔。
火休屠在阿墨的那只熊皮腰包里翻找了一會,終于驚喜的找出了一小塊豆大的養(yǎng)神芝。
阿墨看起來壯實沉悶,實則思維敏捷,反應急速,心思更是縝密,喜好收集奇果異草,腰包總少不了新奇,他曾采到一株奇怪的像蘑菇的東西,重病不起的老族長吃過后,不久便拄著拐杖下地走路了。
看來這次,阿墨又給自己留了那么一星半點的藏在腰包里。
火休屠當然了解阿墨,永遠都會給自己留一點什么出來的人,往往是那一點點的留存,讓他在同伴中總會制造一些意外的小驚喜,卻沒有誰能夠斷定,那驚喜,會不會當真就是最后一次?
景天猛然彈起,朝著高聳的覓峰奮力而去。
火休屠詫異的望著飛馳而上的黑點,又撓了擾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黑影再次跌墜,火休屠即刻腳底一蹬撲了出去,凌空爪住了那條急速墜落的黑影,空中隨即一個利落的翻轉(zhuǎn),重新回到了雪崖上。
這次火休屠主動出擊,順利回返,不像之前,是一場毫無防備的意外事件。
“你要上覓峰?去那做什么?......莫非,你是傳說中的飛夜?嗯,有點像?!?p> 在天黎族的古老傳說中,飛夜是大荒原的尊主,卻極少在屬于自己的領地現(xiàn)身,而它的每一次現(xiàn)身,都是一場痛苦艱難的蛻變。
火休屠徒自揣摩,極其認真的打量著小烏梢。
混沌景天異常虛弱,閃開眼眸瞥了一眼火休屠,又緩緩的垂落,那是他慣有的神情態(tài)度。
火休屠唇角雙翹,啞然失笑,這烏梢,比他的小蠻哥哥神蓮不開時的狀態(tài)有過之無不及,而它似乎聽的懂話音,卻不屑言語。
“你這樣又像了幾分呢,可我爺爺說飛夜是日月雙瞳,你的眼睛嘛,更像小蠻哥哥,來,哥哥,張嘴,吃藥了!”
火休屠對著小烏梢張手心,一小塊沒來的及放進腰包的養(yǎng)神芝。
“吃吧,這是養(yǎng)神芝,算是向你道歉,養(yǎng)神芝可攻百害,你傷成這般,總歸是我撞的你,哦對了,你別怕,不可食烏梢,可是我們天黎人的第一祖訓,違者眾戕之?!?p> 火休屠平日里并不多語,在烏梢小面前卻童心頓起,或者本心復燃。
至于火休屠的本心是什么,他身為族長的爺爺也并未完全知曉,只是隱隱有一些并不確定的揣測,他初生時讓全家驚詫不安......
爺爺為他起名火休屠,這個名字出自老族長的夢境。
老族長夢見火光中唱歌的伽陵鳥,猛然驚醒間,恰逢孫兒出生,他幾乎忘記了全部的夢境,只有火休屠三個字在他的腦中經(jīng)久不散,充滿了悲憫與圣神。
此刻的混沌景天極為不適,第一次這般遭人掌握,這是褻瀆是冒犯。
冒犯他的竟是自己的一個小奴,若非此時,自身最為虛弱的時刻,他自然會將這小奴粉碎如沫,像礁石對待沖擊而來的一波海浪,或者碰到石頭的鳥蛋,并非刻意為之,純屬自然現(xiàn)象。
天黎族畏懼甚至崇拜飛夜,準確的說,天黎人崇拜并畏懼那位從覓峰而來擁有日月雙瞳的少年,他用簡單至極的蠻力輕易的摧毀了夢幻之狼引以為傲玲玲剔透的智慧之心。
當它們用挫敗的眼神看著那傲然而立的身影,毫無抵觸的臣服了。然而,它們畏懼并崇拜的飛夜,其實只是睡夢中具有人體又兼具神性的自己。
此刻的飛夜,也就是后來的混沌景天相當不適,但虛弱至極不具備往常的破壞力,他并未接受火休屠的好意,閉目凝神間顯得無動于衷更為不屑,實則只是在迎接即將襲來的痛楚。
“怎么越來越像小蠻哥哥呢,既然是道歉,便不能強迫你接受,再次得罪!”
說話間火休屠突然用力一掐,手指一松間,養(yǎng)神芝突如其來沒入小黑蛇口中。
這下真的得罪了猝不及防的混譚景天,這時候,他不需要任何東西,任何東西都是他此刻的負擔,或者無妄之災。
原本,他應該在覓峰之上,獨自蛻變,卻偏偏落進了小奴的掌控,還被強咽了莫名其妙的養(yǎng)神芝,他開始劇烈的抽搐,再次襲擊的痛楚異常猛烈。
他猛然從火休屠手中掙脫而出,又重重的跌落,不斷的彈起不斷的跌落,積雪飛濺中抽開一條又一條深深的雪壑。
火休屠當即一愣,即刻陷入不斷紛涌的雪潮間,閃身躲避,以免被砸中或者抽到。
在小烏梢又一次慘烈的摔落間,火休屠猛的飛撲過去,站定間,小烏梢已經(jīng)被火休屠牢牢攥住,卻猛然盤住了他細白的手腕。
火休屠的手很快變成烏青色,箍住他手臂的小同樣膚色嘩變,由烏黑轉(zhuǎn)為霜白。
“你變的好快?對不起,要是早知道你要脫龍衣,我斷不會喂你養(yǎng)神芝?!?p> 火休屠明白小烏梢的痛苦,從它突然轉(zhuǎn)變的膚色,連同它寒冰般慘白的眼眸里瞧出了答案,這種變化是烏梢蛻皮的征兆。
小烏梢蛻皮時異常痛苦,必須一次又一借助某種纏繞才能更快的蛻去皮鱗逐漸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