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聲音就和平常說話一般,不如何響亮,卻壓過了在場一百來人的議論這聲,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昔懸循聲望去,是一青年男子,正倚在校場邊的大榕樹之下,著青色裋褐配一件褐色無袖袍,他低著頭,手握一柄長劍,雙臂交叉環(huán)在胸前,眾人的指點議論,也沒能讓他抬頭看大家一眼。他用黑色布護腕束住袖口,黑色的發(fā)帶與實務子隨風飄動,英氣撲面而來。
這是當前江湖游俠常見的裝扮,因為太遠,昔懸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只能看到大概輪廓。
“我再說一句,宗務堂已經(jīng)為你們安排好房舍,隨后,烏平和閔波兩位管事就帶你們過去,有任何事都可以問他們?!迸碚颜f完轉身而去。
烏平和閔波二人是彭昭的下屬,他們提前趕到清凌處理事務、接應眾人,剛才他們一直站在彭昭身側,他們手中各有一份名單。
“都隨我來!”烏平大聲道。
大家一路奔波,都想早些找到住處,好好地休息一下,所以立即就把烏平、閔波二人圍住,“
‘我住哪兒?’
‘我叫扎克,我住哪?’
‘我要朝南的房子?!?p> ‘為什么六個人住一間?’
‘我不要住上山路上的房子?!?p> 眾弟子你一言我一語,讓他們應付不及,烏平大聲道:“都安靜一下,聽我說!大家都不用著急,你們住的地方,是事先已經(jīng)安排好的,現(xiàn)在你們只需要跟在我們身后,到了你住的地方,我們會點出你的名字,其他問題。等安排好住處再說?!?p> “是誰安排的?我可不想和那些人住在一處?!便旰W拥?。
有人接話道:“有誰想和汴‘壺’住一起?哈哈哈哈!”引起一陣哄笑。
這時,又一次傳來之前那名男子的聲音:“昔懸是誰?祺風在哪兒?”
昔懸回身望去,只見那男子已走到校場之上,他身前所站的白衣女子,正是熟識的白伊伊,二人此時正看著這邊,昔懸從白伊伊臉上讀出了異樣。
“他們不在這里嗎?”那男子又一次問道,這一次的聲音,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話聲剛落,昔懸和祺風周圍眾弟子,紛紛退開幾步,讓出他們兩人。
昔懸不知男子意圖,也不明白白伊伊剛在要傳達的信息,他和白伊伊一起走到近前。
昔懸認真打量了這名男子,他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劍眉大眼、冷面厚唇,全身著裝練練,不拖泥帶水?!八且幻麅?yōu)秀的江湖劍客!”這是他給昔懸的第一印象。
男子看向祺風,“你就是昔懸?”聲音冰冷,帶著懾人的氣勢。
祺風并不畏懼,而不改色,“我是祺風!你找我……”
男子直接打斷祺風的話,“我不管你是誰,反正就是你們倆!”
昔懸知來者不善,抱拳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找我們有什么吩咐?”
“我聽說你們二人都曾妄想染指我家伊伊?!蹦凶訏咭曃魬异黠L二人,不待他們答話,又道:“今天,我就是來看看你們,到底有幾斤幾兩!”
“我們之間的事,與你有何干系?”祺風從容回應,但已帶有一分怒意。
“伊伊的事就是我的事。”
這人要試探二人武功,昔懸覺得自己有理由直接拒絕,但想起白伊伊之前的表情,淡淡道:“祺師兄、我和在場的所有師兄師弟,都只會粗淺的拳腳,怎么可能是前輩的對手,我們至少還要再練十年八年,才能有資格與前輩過招?!?p> 他看沒人處,哈哈笑道:“還算有一些自知之明?!睊咭暠娙艘谎?,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們這些弱雞,以后都給我滾遠點,離我家伊伊越遠越好!”
“你仗著武功高強,便一再折辱我等,別以為我當真怕了你?!闭f祺風捋起了袖子。
“哈折辱,這就算折辱?這點言語都受不了,勸你還是盡早回家為好!”
昔懸道:“前輩幾番出言侮辱,當真是要欺負我們年幼,斗不過你是!”
男人聽昔懸倚仗人多、威脅自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但他自負武功了得,戲謔道:“就憑你們?我準許你們一起上!”
昔懸微微一笑,“前輩如此看輕書院弟子,讓我們不得不竭力為捍衛(wèi)書院的榮譽而戰(zhàn),事后可別怪我們晚輩聯(lián)手打你一個!”
“白辰哥哥,別沖動!”白伊伊一直就站在旁邊,聽昔懸話中,一直沒說“我們”是指他和祺風,恐怕“我們”聯(lián)手,不只是聯(lián)祺風之手,還包括在場所有書院弟子之手,擔心白辰吃虧,所以出聲勸阻。
白辰一邊嘴角上揚,微笑安慰道:“妹妹放心!”他的話和表情,對在場一眾書院弟子來講,是一種輕視。
大戰(zhàn)在即,白伊伊擔心白辰下手太重,提醒道:“哥哥,你不要傷了他們!”
白辰聞言看向白伊伊,似是猜到了她心思,抽出長劍輕輕一擲,釘在四五丈外的大榕樹上,微微一笑道:“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圍觀眾人又退開幾步,讓出一大片空地,場中只余下白辰、昔懸和祺風三人,白辰手握劍鞘,昔祺二人赤手空拳。
白辰用劍鞘指著昔懸和祺風,挑釁道:“別磨蹭,放馬過來吧!”
“在下昔懸,要討白前高招!”直接沖上前去。
祺風早已怒不可遏,從對方散發(fā)出的氣勢,就知道對方實力之強,自己遠遠不及,和昔懸聯(lián)不聯(lián)手都一定不是他的對手,但昔懸已經(jīng)出手,他不愿落于昔懸之后,所以緊隨昔懸之后,也沖了上去。
昔懸和祺風一個攻左,一個攻右,把白辰夾在中間。祺風擅使長劍,但為了趕路方便,并沒有把劍帶在身邊,所以只能和昔懸一樣,也使尚武院所授的軍拳。
軍拳主要用于戰(zhàn)場近身搏斗,每一招都直指敵方要害,力求一擊絕殺,招式簡單直接,適合所有兵士學習,但它的缺點也很明顯:為了讓普通兵士都能學會,全部招式都按固定套路,缺少變化,翻來覆去就三十余招,并且對戰(zhàn)無法近身時,其威力十不余一,基本沒用。
白辰拆解二人武功信手拈來,他主要是試探昔懸和祺風實力,所以并沒有立刻下重手擊敗兩人,挑釁道:“書院青年的杰出弟子,原來就這點能耐,哈哈哈哈……”
交手不久,昔祺二人都知道白辰主要是試探他們武功。
祺風爭強好勝,從不示弱于人,所以一直搶攻,雙拳帶出烈烈勁風;而昔懸自交手起,一直都隱藏實力,還故意露出很多破綻,讓白辰放松警惕,伺機反擊。
很快就拆了二十余招,白辰見昔懸祺風二人武功平平,已無繼續(xù)交手的興趣,“你們這些垃圾,真是浪費我時間?!彪S即加了兩分力道,只用兩招就突破祺風的防衛(wèi),劍鞘點在祺風肩頭,將他擊飛出去。
昔懸見時機已至,喊道:“一起上!”
白辰對書院弟子幾番折辱、不把書院弟子放在眼中,心中早已積滿怒氣,早就想沖將上去。祺風是來自民間的弟子,是年輕一代中的翹楚,是在地場同樣來自民間眾弟子仰慕和追隨的對象,眼見祺風落敗,已遏制不住心中怒火,昔懸一喊,立即就有十多名弟子沖了上去。
昔懸感受到白辰攻勢越來越強勁,不敢與其硬扛,只能不斷閃避,而這時沖上來的十多名弟子已到近前。
白辰大喝一聲,猛地向昔懸刺出一劍鞘,欲逼退昔懸,然后回鞘迎擊沖上來的弟子。
時機已至!昔懸使出全力,險險地避過這一劍后,迅速欺身上前,化拳為指,點向白辰左肋。
白辰立該發(fā)現(xiàn)昔懸的動作,但這一次昔懸進攻,出稅他的意料,但右手劍招已老,以劍鞘回護已經(jīng)來不及,所以左手向后一探,欲擒住昔懸右臂。
白辰仍未使出全力,自信這一探可以輕易化解昔懸的進攻,而昔懸的速度,再一次超出他意料,左手還沒碰到昔懸手臂,右肋一疼,已吃了昔懸一指。更讓他意外的是,一指過后,全身真氣隨之遲滯,四肢動作開始驅使不暢,暗道:“這小子陰我!”
昔懸一擊得手,立即閃身退開,而那十多名弟子的拳腳,已經(jīng)招呼到上來,現(xiàn)在白辰動作遲緩滯塞,招式漏洞百出,十成功夫不足一成威力,哪還是這十多人的對手,幾下就被打倒在地。
“‘你再狂呀!’
‘你個垃圾呀!’”
‘不過如此而已!’……”
“快停手!”白伊伊的叫喊聲,都被校場上眾弟子的喝彩聲淹沒。
“打得好!”
“讓他囂張!”
一聲呼呵,在眾人耳邊炸響:“都給我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