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玥原本沒想睡,可是自己實在是太累了,一挨上床榻便睡著了。待她醒過來,看見奕煊一個蒲團坐在她床下,頭枕在自己邊上。
這種感覺說不出好與不好。
……
天微明的時候,隨從進來報,遠遠看見有馬車和官兵過來。
馬車可以是黎家的,官兵是哪里來?
奕煊又看了眼豎在墻腳的佩劍,心里急急盤算著如何周旋應(yīng)對。
“你知道我是誰?!毖哉Z就像風(fēng),淡若得隨即隨滅。
奕煊點了下頭。
“很好?!毖哉Z就像風(fēng),重若得狂搖狂墜。
大周來的人到了跟前,黑壓壓一片都城衛(wèi),前面至少五十騎兵,后面還有上百步兵。
至于嗎?為了一把劍!
奕煊想著是不是該拿出大周女婿的身份來交涉?可那樣,瓏玥是不是又該不高興了?
正想著,馬車?yán)锏娜讼聛砹?。第一個出來的竟是廖公公,隨后是黎父黎母。
奕煊趕緊迎了上去。
廖公公慢了步子,黎父黎母已經(jīng)沖進了屋。
“廖公公。”奕煊行禮攔下他,問道,“何以勞煩您大駕?”
“奕煊公子。”廖公公回禮道,“我們陛下的心頭肉,好不容易哄了回宮住了兩日,這怎么忽然又飛出來了?遭遇殺手?遇刺!陛下甚憂……”
話沒完,黎母的一聲“啊”,春雷般的尖叫哭聲驚爆房屋,門外所有人全都感覺到了屋宇的震動。
奕煊的心也震爆了。
廖公公奔進屋去,黎母抱著瓏玥哭著,黎父已經(jīng)脫了外裳披在瓏玥身上。
“我們回家?!杯嚝h疲累得站起身,往外走去。
黎父黎母急忙一左一右扶過她。
幾人從發(fā)怔的奕煊身邊走過,他才猛然醒了過來。奕煊迅速進屋抓過自己的斗篷,追上瓏玥。
“瓏玥。”這一聲,仿佛是自己初見她的招呼,可此聲卻又好似悲涼。
奕煊走近她,將斗篷給她圍上,系上脖頸。他專注著手里的動作,猶如給瓏玥上藥一般。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什么,亦不如不說。
瓏玥看著他的臉,清朗溫雅??粗难?,深邃沉靜。看著他的唇,潤澤幽涴??蛇@樣的秀色可餐已是瑛玥的了,自己再不得了。
奕煊抬起眼,又看見她的凝然冰傷。好想抱過她,……。
可咫尺已天涯。
瓏玥手里輕輕一拉,領(lǐng)口漂亮的蝴蝶結(jié)系帶立即垂掛了下去,斗篷嘩啦一聲落下地,濺起一片風(fēng)塵。
言語就像風(fēng),即吹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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瓏玥接回宮后,醫(yī)女重新檢查了傷口,上了藥,包扎。
瓏玥趴榻上一動不動。
周王進來,喝退所有人,坐在瓏玥身邊,半晌才問道:“你喜歡奕煊?”
瓏玥沒回答。
周王又道:“你喜歡誰都可以,獨獨他不可以?!?p> 瓏玥依然沒有吭聲。
喜歡是什么?咬他嗎?可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咬他了。
喜歡是什么?殺他嗎?可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殺他了。
不知道。沒來由的。就是難過。
這種情愫像寒癥,冷徹著她的全身??墒撬缌?xí)慣了寒癥,這種冷徹比寒癥還冷徹。
是什么?
瓏玥自己也很疑惑。
黎母來看她,說:“孩子,你怎么這么憂傷?”
哦,是憂傷。
我竟然有了憂傷。我會憂傷了。
可是憂傷太難受了。絲絲繞繞,像是纏滿了宮殿,怎么也擺脫不了,走不出去。
瓏玥病懨懨的。
起初大家以為她是有傷在身才如此,可傷好了,她還是病懨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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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宸半夢半醒中,……
靜夜雙手一夾,靈翹劍的力量卻如推山般狂倒而來。靜夜被逼得連退數(shù)步,退到榻前,再無可退。靈翹劍擦過手掌,進了一寸。劍鋒鋒利無比,頓時靜夜握劍掌心處滴下血來。
靈翹劍聞血起興,更是亢奮,往前逼迫。
“一把劍,怎得這般能耐?”靜夜從來不知道碧宸的劍如此狠厲。她雙手已是微微顫抖,可她知道自己一松懈,這劍尖便會刺進自己心臟。
靜夜頑抗著。
碧宸卻笑著跳到石臺坐下,看起熱鬧:“你久不出深閨,不知道我碧宸的靈翹劍不稀奇。你要挺得住,我倒是樂意跟你說說靈翹劍的來歷?!?p> “改日奉陪?!膘o夜手臂發(fā)酸,猛得用力一推,下腰反卷身子,躲過靈翹劍一記。在靈翹劍轉(zhuǎn)了方向再逼過來的第二記之前,靜夜飛身離了碧宸,離了承源洞。
碧宸身上的捆仙索失了主人,猶如死物般唆啰啰掉下了地。
“呼!”碧宸甩了甩胳膊腦袋,一身輕松。將靈翹劍召回手里,對著捆仙索砍去??墒沁@能殺魔殺神的劍,卻斬不斷捆仙索一分。
碧宸將捆仙索盤起來,想到了三昧真火,想到了九天飛瀑下的封印池。
他將靈翹劍抓起手,看了看。
劍身寬厚雪亮,剛毅不折,隱隱泛著波紋,猶帶山石海浪之息。劍鋒細薄明利,削鐵如泥,白光一現(xiàn),鬼神泣之。劍稍更是尖銳挫骨,化影成灰,勢不可擋。
絕世好劍。
三十六條仙家上神的命,三十六桶仙家上神的血,金剛鑄造,嗜血而生,豈能不好?
只不過,你也只能在靈犀劍不在的時候逞逞能,若是靈犀劍回來,你便乖乖做老二啦。
碧宸指尖彈了下劍壁,靈翹劍發(fā)出一聲空靈響脆的幽音,仿佛在思念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