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軍儀
京中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程小將軍兄妹二人會在此月中旬回京,他們回京的時間倒還真的是四月十五,一天未多,一天未少。
江宛露被店里的伙計帶著前往自己定好的包廂時,正好看見了要關(guān)門的微雨,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家姑娘在里面?”
“宛姑娘!”微雨看見江宛露也有些意外,剛剛行了禮,還沒來得及回她的問話,聽見聲音的言箬婳就到了門口,看見她微微驚喜道,“你竟也來了此處?!?p> 本來正打算關(guān)的門現(xiàn)在也暫時不需要關(guān)了,言箬婳示意江宛露進(jìn)來說話,江宛露跨進(jìn)門后邊隨著言箬婳往里面走,邊問道:“你是一人過來還是……”
“自是我一人?!毖泽鑻O笑了笑接過微雨倒好的茶正要遞給江宛露,就見她偏轉(zhuǎn)了身子對門口的伙計說道,“不用留那間了,我就留在此處了?!闭f完后回過身來將茶接過去詢問言箬婳意見道,“你可介意?”
“本就是我一個人,宛露能同在,我自然是樂意之至?!甭犚娧泽鑻O并沒有不滿意的答復(fù),江宛露才放心地給了旁邊的飛雪一個眼神。
接到她的眼神后飛雪輕頷首,走到門口取了幾塊碎銀遞給還未離開的伙計,略歉然道:“勞煩之前費心準(zhǔn)備,那間房現(xiàn)可給旁的需要之人了?!?p> 那伙計接過銀子連道了幾聲謝往樓下去了,飛雪順手關(guān)上門,邊往過去走邊笑道:“本來還擔(dān)心姑娘一個人過來會覺得無聊,現(xiàn)在好了,有了言姑娘一起,過會兒姑娘說著話,可能都想不起來往窗外看一眼?!?p> “我竟忘了問你來此的目的?!苯鹇堵牭斤w雪的這句笑言,有些懊惱地看著言箬婳道,“看見你我心中一高興,竟然沒有問,便當(dāng)成了你來此的目的和我一樣,是想看看我們雎陽軍隊與將領(lǐng)回城儀仗的,若是你今日是有正事要忙,我留在此處,豈不是要誤了你的事嗎!”
“你現(xiàn)在才是多想了,我于今日這樣的日子,選擇這樣的位置待著,目的……”言箬婳勾起唇角笑了笑,偏頭往并未打開的窗戶那處看過去道,“自然和宛露你是一樣的啊?!?p> 如她們二人所說,今天回來的不僅僅只有程小將軍兄妹,還有以前北疆最動蕩時,從京中抽調(diào)的那一批軍隊。
北疆正處在雎陽和瓊玖的邊界處,瓊玖此國以前極是好戰(zhàn),又很是覬覦雎陽的領(lǐng)土,所以這些年來駐守在北疆的雎陽軍同瓊玖一直戰(zhàn)事不斷,每年戰(zhàn)事最激烈的時候,朝廷甚至還要撥兵前去支援,這批軍隊,正是兩年前朝廷派往北疆軍隊中的其中的一部分。
也就這兩年,瓊玖的新帝登基,瓊玖在戰(zhàn)事上的態(tài)度與之前不同了,兩國之間的戰(zhàn)事才逐漸變少,直到今年,瓊玖新帝終于派人過來表達(dá)了不愿再戰(zhàn),希望言和的意愿,也正因如此,程小將軍兄妹二人才能有機(jī)會離開北疆回到京都來。
“來了,來了……程將軍他們進(jìn)城了!”城門近處不知是誰喊了這么一聲,這一聲投進(jìn)本來就算不上平靜的人群中,讓人群一下子就變得更加吵嚷了起來。
程家戍守北疆多年,多次與瓊玖交戰(zhàn)得勝也經(jīng)常傳至京都,京都的百姓雖遠(yuǎn)離北疆,但對程家人卻也是向來仰慕,隨著以程將軍為首的隊伍離城門越來越近,早早就擁擠在街道兩旁等待的人更是都齊齊地往城門口的地方挪移。
著著戎裝的男子和女子騎在馬上進(jìn)了城,呼喊“程將軍”的聲音浪潮也隨著他們的靠近一聲高過一聲,處在人群里的水云夕被這氣氛所感染也跟著喊了好幾聲,不過和這些早就知情的人不一樣,她還是在騎在馬上的人從她面前經(jīng)過后才明白了,原來今天回來的將領(lǐng)不只有一個人,稍微在心中疑惑了一下‘那他們?yōu)楹沃缓俺虒④??程將軍究竟指的是那位男將領(lǐng)還是那位女將領(lǐng)?還是他們兩人都姓程?’隨后她又覺得這些問題實在是不重要,抬起頭看向在她的視線中已經(jīng)只能看到背影,但依舊可以看出他們風(fēng)發(fā)意氣的人,輕輕贊了句:“好兒郎當(dāng)如是!”
因為目光還在隨著軍隊往前走,饒是水云夕,也一時不防被往前擁走的人群推擠的踉踉蹌蹌,水云夕本來也就只是隨便過來看一下,自然沒有隨著他們一起跟著軍隊移動的意思,現(xiàn)下這種情況更是讓回過神來的水云夕趕緊用力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剛剛站定吐出了一口氣,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好兒郎當(dāng)如是’,姑娘這句話,說的怕是太過絕對?!?p> 剛才那么多人,誰會留意她隨口說的一句話?水云夕微微蹙眉,轉(zhuǎn)過身看著問話的人:“那又怎樣?”
那人著一身紫棠色的衣裳,手中拿著一把折扇卻并沒有展開,用合著的扇子撥了下護(hù)在他面前的隨從,示意他不必緊張往后去之后,他又往水云夕的方向走近了兩步,用扇子指了下不遠(yuǎn)處的人群,回過頭來輕輕笑道:“姑娘不必動怒,方才聽見姑娘這話時人聲太過喧鬧,所以未能與姑娘搭話,現(xiàn)下人聲已去,正好又巧遇姑娘,只是想向姑娘請教幾句話?!?p> 水云夕聽著他的話打量了眼前這個人幾眼眼,隨后呵笑一聲道:“你不如直接說,是想指摘我方才那句話中的不對?!?p> 許是覺得水云夕的態(tài)度不好,男子身后的隨從已經(jīng)跨出一步把手中的劍拿了起來,反而那男子,先是隨意舉起扇子讓身后的人不要妄動,之后依舊是溫和的模樣看著水云夕道:“說了是請教,指摘從何而來?”
面前男子的態(tài)度溫和又有禮,水云夕對他唯一不滿的,只是以為她隨口的一句感嘆要被人拿來說教,現(xiàn)在聽他說不是,她的態(tài)度也很難會不好,勉強(qiáng)笑了下,水云夕看著前面的男子道:“也不必說什么請教不請教的,你有什么話直說就好?!?p> “其實也沒什么?!蹦悄凶涌戳搜鬯葡?,本來已經(jīng)要開口說些什么了,可是卻又只微啟了下唇,就又止住了話頭,微微頷首道:“姑娘不過是一時之言,是我唐突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p> 明明之前他還是頗有興致的模樣要和她談?wù)?,可他為什么忽然之間就變了態(tài)度,或許是他覺得這樣同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來談?wù)撨@么一件不重要的事情有失君子風(fēng)度?
水云夕還在想這個男子為什么忽然之間變得和之前的態(tài)度不一樣了,就聽見右側(cè)處又傳來了另一男子的聲音:“如此不失為好兒郎,但好兒郎卻不僅只此一種?!?p> 那人走到水云夕面前時只向她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站定在離之前那個男子更近的地方,面向著已經(jīng)轉(zhuǎn)了身要走,但因為聽見忽然出現(xiàn)的聲音又轉(zhuǎn)過來的人帶笑開口道,“于沙場之上與人交戰(zhàn)保國之疆土的是好兒郎,可誰又能說在別處有所作為的人算不上好兒郎!”
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男子,氣質(zhì)服飾與言行皆同雎陽人沒有什么明顯的區(qū)別,只是他的眼型眸色卻明顯不是雎陽人的樣子,之前那個男子不著痕跡地將他打量了一遍,卻沒有在記憶中搜索到關(guān)于這么個人的記憶,笑了笑,接話道:“哦!那不知閣下是在何處有所作為的人?”
可這個人卻答非所問,只是又接著他自己之前的話說道:“就比如在朝堂中,能多遞幾道有用的好折子,算是會為實事的好兒郎;立案升堂時能明斷是非,不顧權(quán)勢輕重、關(guān)系疏近,算是能為真事的好兒郎;在這市井之中,開鋪設(shè)店時能保人之溫飽,也算是能為善事的好兒郎……”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抬頭似乎是帶有深意地看了下之前那個男子,轉(zhuǎn)而又忽然開口打破了之前那么嚴(yán)肅的場景道,“不過,游山玩水之時,祛除多余雜念,不也算是不辜負(fù)美食美景的好兒郎嗎,這位公子覺得可是如此?”
“公子說的的確在理。不過……”之前那個男子微微點頭表示認(rèn)同,隨后又抬眼看向他,看起來像是真心疑惑的樣子,開口發(fā)問道,“程將軍所帶軍隊已經(jīng)走遠(yuǎn),閣下卻還在此處,看起來閣下似乎是連軍儀都無觀看興致的人,不知我和這位姑娘這毫不重要的談話,是何處吸引了閣下?”
“這位公子真是說笑了。”那人笑了笑,沒有半點不自然痕跡地答道,“比不上閣下,親眼見到軍儀于我而言實屬難得,我豈會沒有興趣,只不過怪二位姿容實在出眾,在下才不禁多留意了幾眼。”
“這些話從閣下口中說出怕是太過謙了?!毕惹澳悄凶游⑽⑿α讼?,“若論姿容,閣下自己便不輸于旁人,若論……閣下知我身份,我卻對閣下一無所知,有何值得留意之處?!?p> “閣下才是過謙,有如此氣度之人,身份又豈會是一般人想知便能探知到的,更遑論我一初至京都之人?!?p> 水云夕實在沒忍住抬眼向上望了下天,她就是正好趕上今日軍隊回京來看了一眼,然后看著那樣的場景又一時沒忍住隨口感嘆了一句,到底為什么要在這里聽這兩個不認(rèn)識的人說上半天這種不清不楚莫名其妙的話!
那人的目光本來好像沒有停留在水云夕的身上,也不知是怎么看到她的這個動作,將目光挪過來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收回去笑道:“看來在下這一時的叨擾讓二位覺得無聊了,那在下就先告辭了,之后再見時,還望能賞臉讓在下做一次東?!?p> “閣下有事,自然不該再被耽擱。”之前的那個男子也對著那個人拱了下手,明明兩人話中都已經(jīng)明確表達(dá)了要就此分開的意思,在那人錯身離開之際,他卻又開了口,“閣下似乎已經(jīng)確定了之后我們還會再見,不如先將日子告知于我,以免我到那時太過失禮?”
那人聽見這話已經(jīng)走到之前那個男子聲旁的步子又停了下來:“我在京都還會留些日子,像二位這般姿容出眾者自是不難找,只要日后閣下不要避之不見,我設(shè)宴之時,自然就是再見之時?!?p> 那人說完話沒有再停留就抬步離開了,之前那位男子身邊的隨從低聲問了句:“可要屬下前去跟著他?”說完這句話他抬頭的時候驚訝的發(fā)現(xiàn),“之前的那位女子也離開了,可要屬下讓人去尋她?”
那男子抬起扇子示意不必:“他也不是你們能跟住的人?!敝劣谒葡?,他開口和她說話本來就沒有什么特別的用意,現(xiàn)在,也沒有再去特別尋她的必要。
和那人之前說的話是真是假他們心里都明白,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對方也都明白,可是京都之中是何時來了這么一個人的?
此時此處已經(jīng)沒有了旁的人,他抬步邊往前走邊開口道:“回去之后著人請二殿下來東宮一趟?!边@種別人知你,你卻不了解他的感覺,真是不怎么好。
以程家兄妹為首的軍隊已經(jīng)從主街道上走遠(yuǎn)了,這處街道上的百姓也早都散開了,江宛露看了眼飛雪示意她把窗關(guān)上,然后起身從靠近窗邊的位置上換到了另一處坐下,言箬婳也起身走到另一側(cè)坐下之后,輕輕笑了下,略有可惜道:“我還以為宛露你今日會和語瀾一起,沒想到語瀾今日沒有出現(xiàn),我們?nèi)齻€都未能再聚一次!”
“現(xiàn)在我們都在京都,要想一起聚次還不容易么?!苯鹇犊戳讼卵泽鑻O道:“就是語瀾她今日不在京中,所以才未能過來?!?p> “語瀾她,竟又出門了,不知是去了何處?”
沒想到溫語瀾才回京不久又離開了家,言箬婳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意外,江宛露可能也不知道她并不知道這件事,頓了一下放下茶杯道:“我也不知她去了何處,溫世兄只說了她因有事要出門,但并未詳說是何事?!?p> “不過你也不必可惜語瀾今天沒有過來?!苯鹇对捖溆终f了這么一句話,言箬婳有些不解地看向她,江宛露笑了笑解釋道,“她不大喜歡太過喧鬧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在家中,像今日這樣的事,她怕是也沒有興趣?!?p> 溫家、江家、言家世代交好,她們?nèi)艘彩菑男≡谝黄鹜鎯旱年P(guān)系,明明在一起時江宛露和溫語瀾從來沒有做過什么會表現(xiàn)出冷落區(qū)別她意思的事情,可她就是總感覺她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和她相比要更好些,今日雖然只有她們兩個人,可是江宛露的這句話卻又讓她有了這樣的感覺。
言箬婳低頭將心中異樣的情緒壓了下去,抬頭笑了笑道:“說的也是?!闭Z畢又道,“不知宛露可還要留下?”
江宛露搖了搖頭的同時起了身:“既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我們就一起回去吧?!?p> “前面的那位姑娘著一身戎裝,又是紅色的披風(fēng),以花為喻的話,紅色臘梅再適合不過了!”
“最前方的那位公子雖著戎裝,但容貌俊美,反倒是更像翩翩公子,再者他雖是領(lǐng)兵歸來,身上卻沒有久在戰(zhàn)場的肅殺之氣,反倒是……面帶笑意時有些溫柔?!闭f這話的是為女子,旁的人調(diào)笑了她幾句就又七嘴八舌的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這種嘈雜的交談之聲,出了包廂的門之后,越是往樓下走聲音就越發(fā)的清楚,從樓梯下來時看到一旁臨窗處聚在一起的一群人,江宛露和言箬婳都有些疑惑,飛雪看出了自家姑娘臉上的不解,叫過來旁邊的伙計問了句:“那兒是怎么回事,怎么有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處?”
“姑娘有所不知,那些都是今年的考生,有幾人看見今天程將軍他們,忽然起了興致要賦詩題字說說自己心中所感所想,都是文人,這想法一出就得到了好些人的贊同,所以就聚在了那一處?!被镉嬚f完看她們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喜悅,有些忐忑地又補(bǔ)充道,“掌柜的是覺得不會影響到別的人才隨他們?nèi)チ?,是不是他們打擾到了幾位姑娘,可要小人過去說他們幾句?”
“你想多了?!苯鹇犊戳搜勰沁?,轉(zhuǎn)過頭看向伙計說出了讓他放心的話,“我們都要走了,他們?nèi)绾巫匀欢紨_不到我們,之所以有此一問,只是有些好奇罷了?!?p> 那邊的桌子上鋪了一張新的紙,靠桌子太近的人都往后挪了幾步把位置讓了出來,有一男子這時從眾人中走上前去,既沒有看別人,自己也沒有猶豫,一個大大的‘盛’字就一筆一筆地落在了紙上。
“怎是他!”轉(zhuǎn)頭的瞬間余光剛好看見了桌前寫字的那個男子,言箬婳輕微地皺了下眉,心中既是意外又是不解。
江宛露本沒有看那邊,聽到言箬婳說話也回了下頭,看見那個人的時候,卻也不禁露出驚喜的神色緩緩勾起唇角,帶著笑意低低地輕說了一聲:“是他呀!”
那邊那人,就是言箬婳曾經(jīng)讓沈蓉寫信邀請過的表兄沈逯安,可他當(dāng)時明明就拒絕了信中的提議,現(xiàn)如今怎么又自己出現(xiàn)在京都了?這個問題本來就已經(jīng)讓言箬婳的心情很復(fù)雜了,江宛露對他偏又是這樣的態(tài)度,言箬婳的心情更加微妙,面上卻還得將眉頭舒展開,帶上笑意回頭問江宛露:“怎么,宛露你也識得他?”
江宛露目光看著那邊,笑著點了下頭:“回京都的路上偶然碰見那位公子,他還幫過我一個忙呢?!?p> 回完她們的問話后伙計在心里為不必多惹麻煩松了一口氣,但卻也沒有立即走開,如今聽她們這么說,都還沒明白她們說的是那邊的哪個人就立即上前詢問道:“既然姑娘在那邊都有認(rèn)識的人,可要過去看看?小人聽人說,那邊的人中也不乏有文采的人,有幾人可能還會是今年科考后榜上有名的人物呢!”
“沈兄為何要單寫這一個‘盛’字?”那邊不知是誰這么問了沈逯安一句,站在這里若是沒有別人在一旁說話打攪的話,那邊的說話聲同樣也是聽的到的,江宛露本來都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聽這個答案了,可這個伙計卻很不合時宜的在旁邊出了聲。
飛雪看見自家姑娘的臉色已經(jīng)算不上太好了,剛打算說這個伙計幾句,哪想到她還沒開口,江宛露就自己睨了眼他開口道:“如今才是四月正中,哪些人該是三甲之中,哪些人該是落于榜外,怕是陛下都還不知,怎么,你就已經(jīng)知道了!”
江宛露這話說的冷冷的,話中的內(nèi)容更是讓人害怕,那個伙計早就冒出了冷汗腿軟的不成樣子,抖著聲音只是一個勁兒地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他怎么敢有那樣的心思?!焙苊黠@就能看出來這個伙計說那些話只是為了討好她們,言箬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依舊生著氣的江宛露,抓著她的胳膊笑著勸她,“你就讓他下去吧,免得看見他惹的你心中更加不快?”
江宛露沒有說話,言箬婳知道她也沒有真的想要特意去為難這個人,向旁邊的微雨使了個眼色,微雨趕緊走近那個還驚魂不定的伙計輕輕呵斥了一句:“還不快下去?!蹦莻€伙計才像是回過神來了一樣,趕緊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
“一時失態(tài),怕是擾了箬婳你今日的興致了。”那個伙計走了之后江宛露的臉也不再冷著了,甚至還轉(zhuǎn)頭向言箬婳表達(dá)了歉意。
“怎么會?!毖泽鑻O笑笑,像是疑惑她為什么這么說,之后又毫不在意地笑笑,“宛露你性子直率,聽不得這些阿臾之言,這有何不對之處啊?!?p> 江宛露略有些不自然地對言箬婳笑了笑,也沒有再接她的話,臨抬腳離開之際,她又回頭往沈逯安所在之處看了一眼,桌前早已換了別的人,不出意外的,什么都沒有看到。
她今日之所以那么生氣是因為性子直率所以聽不得伙計那些話嗎?不說都知道那只是言箬婳為她今日的失態(tài)想出的借口罷了,可她在那一瞬間為什么那么氣惱呢?答案連她自己都有些心驚,在他問出她們是否要過去的那一瞬間,她想到的竟然是,他們明明在那邊自在隨性地賦詩題字,可他竟然在完全沒有問過任何人的情況下就要帶她們幾個過去,那如果酒樓里來的別人說些過分的言語,他所暫居的這家酒樓豈不是……她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這個伙計太過輕視沈逯安!
明明……是連面都沒有見過幾次的人。
人群中的沈逯安感覺到什么似的往酒樓門口看了一眼,雖然只看到了離開時的兩個背影,但卻好像,但他卻好像只從背影就能看出那是他見過的那個人。
慈涯
程小將軍兄妹二人都回來啦~ 友情提示:前文有提到過程將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