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家就是這樣的人。
無論內心如何翻江倒海,總能一句話翻轉局面。
說出“強吻”之前,局促不安的是劉克家本人;講出來之后,臉紅的就該是對面的女孩了。
雖然今天早些時候,劉克家剛剛對趙夢兒極力否認過——甚至不惜以悶騷自污——以證清白,但他終究是一個滿嘴騷話的人,從不缺乏調戲她人的沖動和行動。
眼前這個歪著頭裝可愛的女孩,叫周怡。
她和劉克家上的是同一所大學——在外省的一個陌生的城市。本來,初中畢業(yè)后兩人就不相往來了,沒想到會在大學的同鄉(xiāng)會里再次遇到。
在異鄉(xiāng),一座偏遠的小城里,重逢了家鄉(xiāng)的故友,大概會有一種詩意流轉的溫情浪漫,現(xiàn)實中也不缺這樣的故事開頭。
只是那座城市的街角巷尾,未曾有幸路過兩人相互依伴的時光。各自對異鄉(xiāng)重逢的美好期待,也最終消散在了校園里往復的擦肩而過中了。
周怡被劉克家打趣了一句,稍一愣神,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她不由得臉色微紅,嬌叱一聲,輕輕拍打了一下劉克家裸露在外的肩膀。
而后,周怡拿眼睛斜瞪著劉克家,恨恨地拉開了兩人腦袋的距離。
劉克家看著她做作的樣子,感覺好笑之余,心里也有些感慨。多年再見,兩人之間,似乎仍有一種久違的親近感,很舒服。
可她,緊靠過來的身體,散發(fā)出的女性氣息,夾雜著香水味,挑動起劉克家對異性的向往、沖動。
周怡是劉克家唯一的女人。
不,沒有誰是劉克家的女人。要知道,我們的“小劉”至今不知戀愛為何物……
但,劉克家的初吻已經沒了。如果男生也有“初吻”這一說法的話……他的第一次是被周怡偷走的。事后,她強調自己是初吻,詢問劉克家是不是。劉克家沒有回復,只是在她了然的大笑聲中紅了臉皮。
回到當下。周怡被劉克家突襲后,這時候終于平靜了下來。緊跟著她瞥到劉克家另一側伸著脖子偷聽的趙夢兒,狡猾地笑了。
劉克家對趙夢兒的單戀往事,在初中班級里大概是盡人皆知的,當然也包括周怡在內。
像是對趙夢兒示威一般,周怡大喇喇地伸出右臂攬住劉克家的脖子,嘴巴靠向劉克家的耳朵,親昵的像是熱戀中的男女朋友。
周怡呼出的熱氣,一陣陣地略過劉克家的耳廓,他不由得縮起身子,想要掙脫開這一幕的香艷。劉克家側靠在周怡的懷里,扭頭看向趙夢兒,作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趙夢兒猛地站起身子,狠瞪了周怡一眼,走去了林惠惠那里。
周怡故作驚詫,藏起笑意,嬌滴滴地對劉克家說:“夢兒妹妹不會誤會我們了吧?”——一副十足的綠茶模樣。
劉克家徒嘆奈何。
劉克家看著五光十色的周怡沉默了下來。
周怡順著劉克家的目光,左右瞧瞧自己,道:“怎么了?”
劉克家搖搖頭。
周怡噙著笑,靠過來追問,“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劉克家無奈黑臉,只得說道“只是有些感慨。感覺自己幾十年的人生,白紙一張,沒多少色彩。別的故事里沒有自己,自己的故事里沒有舊事。”
周怡安慰道:“你有我呀?!?p> “是呀??吹侥悖也挥傻没貞浟艘幌伦约旱拇髮W時光??墒?,我已經很用力了,腦子里卻還是漆黑一片,只能記起和你去聽的那場李志的演唱會。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很羨慕你。能擁有光彩的青春?;蛘呤抢狭耍蛘呤枪聠瘟税?,說不上來。我就是有些涼,有些冷,有些無措。看到你,這種感覺更甚?!?p> 周怡聽完,認真思索了一下,道:“去談戀愛吧!不以結婚為目的的那種!”。
劉克家笑笑,結束了這個話題。
“看,林惠惠和趙夢兒肯定在談論我倆,一直往這邊瞟呢?!敝茆酥鴦⒖思遥笄纹さ氐上蜈w夢兒那處。
“是嗎?!眲⒖思译S意地回道。
周怡搞怪道:“沒事嗎?你和趙夢兒……”
劉克家聽出周怡有深意,道:“嗯?林惠惠不會知道咱倆的那事兒吧?”
周怡點了點頭。
劉的臉垮了下來。
“你知道,女生嘛……我們閨蜜之間無話不談的。像初吻啦這種事總避免不了的?!敝茆b成抱歉的模樣道,“和林惠惠,我們倆關系一直很好的?!?p> 劉克家作無語狀。
周怡道:“你生氣啦?”
“沒有?!眲⒖思业?,“其實我應該感謝你,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亮色了。”
周怡撇嘴。
劉克家道:“我說真的……沒生氣?!?p> 周怡笑道:“唯一的嗎?”
劉克家羞澀地撓了撓頭。
周怡笑著輕聲說道:“其實你也是?!?p> 劉克家戰(zhàn)術式后仰,一副被侮辱智商的不忿表情。
周怡怒道:“你什么意思…”
……
在趙夢兒憤憤不平地遙望下,在劉克家與周怡的歡笑聲中,聚會落下了帷幕。
各自告別,而后散場。
劉克家手推著自行車,趙夢兒跟在一旁,相伴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劉克家的手機“叮咚?!钡仨懥藥紫?。是周怡的消息:我問了林惠惠,她把所有事都告訴趙夢兒了。不好意思啦。
劉克家無奈地笑笑,回道:你還當真了呀。我和趙夢兒也是剛遇到,我倆沒啥關系。
周怡:那就好。
趙夢兒看著劉克家笑開了的大臉,淡淡地開口問道:“在和周怡聊天?”
劉克家聽不出語氣背后是否有更多深意,只得回道:“嗯,是的。”
趙夢兒繼續(xù)追問道:“你的異性緣還挺好呀!小看你了?!?p> 劉克家猜測著她的問話,忙道:“其實沒有。我是個挺無聊的人。你想想,我和你都沒能處成朋友,我哪來什么異性緣呢?
細想想,我長這么大,也就王宣和周怡兩個有過深入交流的異性朋友。而且還都是多重契機。”
趙夢兒道“是嗎?”
劉克家道:“是的!和王宣的前前后后,我之前跟你講過了。和周怡……你記不記得,咱們初中那會兒每月?lián)Q一次座位?”
趙夢兒頓了頓,道:“是定期調換那會兒嗎,在左邊的調到右邊,在邊上的調到中間?”
劉克家道:“對!當時周怡和我恰好在一排。這個月我倆一人把著一面墻,下個月我倆就跑到教室中間成了同桌。”
趙夢兒楞然。
劉克家繼續(xù)道:“從左到右,我、周怡、林惠惠。課上課下,她倆聊天會時常帶上我。
臨畢業(yè)那天的午休,忘記了什么緣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在教室里沒有回宿舍。
她和我聊天越聊越尷尬,氛圍也越來越詭異。說起來,當時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那么小的兩個人能懂什么呢?兩人的嘴唇相互碰了碰,就快速地分開了……之后,她和我再沒見過,直到大學才又遇到?!?p> 趙夢兒聽了,無言了很久。
趙夢兒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突然說道:“我看你剛才在她面前有些傷感,在聊什么?”
劉克家回道:“我對她說,我有些懷念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