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從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無比渴望有一個肩膀靠一靠。
否再顧不得形象,整理好自己與背包,像一只丟了魂的小鹿,驚慌失措地跑上了大街。凜冽的空氣將否的臉凍得紅通通的,呼出的哈氣仿若她被吸走的靈魂,逐漸消散。
時間尚早,街道上還算冷清,否伸手攔截了一輛出租車。
她想都沒想,直接向出租車司機報出了瑤的地址。
這樣的時刻,她居然想到的只有瑤。再也管不了瑤生不生氣了,她好像只有瑤了……
二十分種后,否紅著眼睛站在瑤的門前。想敲門的手在空中停了又停,心臟砰砰地強烈跳動著。
終于,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在門板上落下了。她盤算著這個時間點,瑤是不是正在吃早餐準備上班了。否也不知道見到瑤要說些什么,曾經(jīng)最親密的人此刻卻好像變得如此陌生。
否正內(nèi)心忐忑著,“吱呀”一聲,門開了,瑤充滿疑好奇的臉出現(xiàn)在門開啟的瞬間。
否靜靜地望著眼前好久不見的瑤,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酸澀的感覺從胸口向上翻涌,侵占了她的鼻腔,淚水全被堵在胸膛里了。
“否?”瑤不禁驚呼出來,本來就已經(jīng)很大的雙眸此時睜得更大了。
她震驚地雙手捂住了嘴巴,大概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間否會突然出現(xiàn)在家門口。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凝視了幾秒,一個紅著眼睛沒有表情,眼底卻盡是悲傷;另一個訝異的瞪圓了眼睛,手捂住的不僅是嘴巴好像也是驚呼的沖動。
空氣中悄然生成了一種難以言語地氣場。
打破這尷尬氣氛的是瑤,她放下了雙手,眉頭舒展開來,豁然的喜悅爬上了她的臉。否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瑤就忽然毫無預(yù)兆地撲了上來抱住了她,險些將她撞翻。
“否!”瑤的雙臂緊緊環(huán)住了否的脖子,勒得否快要喘不過氣了。
她又驚又喜地低聲呼喊否的名字,否不作聲色,傻傻地任由她抱緊,內(nèi)心卻波濤洶涌。
緊接著,瑤轉(zhuǎn)變了聲音。她居然低著頭,頂在否的耳朵旁,滾燙的淚珠低落在否的勃頸。
否不明白瑤這樣的轉(zhuǎn)變是為何,一時間慌了伸。
“對不起……對不起,否……真的真的對不起……”瑤悶聲地哭著說,“我真的沒想到會那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到你的,我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你,我害怕……對不起……”
瑤慟哭著,肩膀隨著抽泣一起一伏。她松開否,否看到她布滿淚水的整個臉頰,心臟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樣悶著疼。她微啟嘴唇,從沒見過這樣崩潰的瑤,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
“我也沒有想到那個瑋醫(yī)生會說出那樣的話……對不起,我一定讓你太難過了,我以為我要失去你這個最好的朋友了……原諒我真的不敢去找你,可是我一直在等你原諒我啊……”瑤像小孩子一樣的哭著,眼淚簌簌地掉在胸前。
否也很想哭,可是大概是出門前哭得太多眼淚已經(jīng)干涸了,她只是紅著眼睛搖了搖頭,扯著僵硬的嘴角笑了笑。
“沒有,我也沒有生氣……”她艱難地開口,擠出了這幾個字。
與現(xiàn)在這個情景相比,否甚至更希望是瑤在生她的氣。而不是像眼前這樣,瑤乞求著她原諒,哭得讓她束手無策。
瑤見否笑了,她也微微止住了剛剛的嚎嚎大哭:“那……那你原諒我了嗎……?”
“我根本沒有生氣?!狈裾f,其實她很想坦白,她不禁沒有生氣,反而卻滿是愧疚。
瑤破涕為笑,她松開了否,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和眼淚。否看在眼里,瑤簡直就是一個小孩兒啊。她忽然很羨慕瑤,羨慕瑤可以這樣隨心所欲地宣泄自己的情緒,想哭就大聲哭,哭過就雨過天晴。而不是像自己這樣,一個又一個的惡夢哭也哭不完。
瑤拉著否一蹦一跳地進了屋里。
否環(huán)視四周,瑤的房子還是以前的樣子,是她父母給她買的兩居室。裝修風(fēng)格很符合瑤的氣質(zhì),大方簡潔卻不失素雅。
瑤將否按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她整個人忙得團團轉(zhuǎn)。一會從冰箱里拿出各種水果和零食讓否吃,一會又從廚房泡來茶水叫否品嘗。
當否眼前的茶幾已經(jīng)幾乎堆成小山的時候,瑤才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她隨手拆開一袋零食大口吃了起來。
“我剛剛起床正要吃早飯呢,一會還要上班去!你怎么突然跑來啦?你消失了這么久也都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你在忙什么???害我以為你拋棄我了呢!我也不敢去找你??!”瑤興高采烈地說著,“你知道嗎?那天你跑走以后,我也氣瘋了!我像你一樣,也抄起我桌上的咖啡,給他潑了狗血噴頭!真是氣死我了,什么垃圾醫(yī)生還說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簡直一點醫(yī)德都沒有!”
瑤憤憤地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否略微紅腫的眼眶。
否聽了她說的話,沒有做聲,瑤這才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
“你……你怎么啦……?”瑤小心翼翼地問。
否低下了頭,緊緊咬著嘴唇,說不出話。
“遇到什么事情了嗎……?”瑤突然擔(dān)心地臉都皺在了一起。
“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家一趟……”否終于說了話,“我奶奶好像不行了……”
話音剛落,否的眼淚奪眶而出。
“什么???怎么了?”瑤臉色一變,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陪我回家一趟吧……”否仰起頭,明亮的眼睛閃爍著憂傷的光,右眼尾下的黑痣在淚水中搖晃搖晃。
也許這就是瑤和否這么多年的默契,瑤不再繼續(xù)追問,因為她了解否的性格。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后給老板打電話請了假,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
否告訴她直達容海鎮(zhèn)的大巴車現(xiàn)在這個時間是不發(fā)車的,瑤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給自己的哥哥打了電話讓哥哥來送她們回去。否連連拒絕,不想麻煩更多的人,但是瑤安慰她沒事的,她說哥哥人很好。
瑤大概是太了解否了,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告訴她:“你不要想太多啦,我哥哥跟你一樣哦!”
否吸了口氣,忽然想起她們初識的那天,瑤就告訴過她了,她的哥哥也是殘疾人。之前瑤總說帶否見見哥哥,但也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這么多年后卻因為這樣不好的事情要麻煩人家了。
瑤怎么會對自己這樣好,好到讓否心生愧疚,卻也無能地什么都為瑤做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