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把我父母的照片拿給我看?!你對得起我嗎?!”瑤呼喊著,眼淚沖下雙頰,“你知道一家四口破裂的感覺嗎?。恐雷约旱哪赣H死在自己的懷里是什么感---覺---嗎?!那個混蛋,如果當時不逃逸,我媽媽還可以挽救的!可是他跑了!他繼續(xù)開著車頭都不回地跑了!”
“瑤!”久喊住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而否,已經(jīng)像被抽離靈魂的鬼娃娃一樣,直勾勾盯住站在門口歇斯底里的瑤,動彈不得。
命運好幽默……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
瑤放聲哭喊。
“你根本就不懂!你跟孤兒一樣從來沒有過愛!可我比你更慘你懂嗎?!那種擁有過卻被狠狠奪走的感覺,你有過嗎?!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哥很正常,你知道我哥做了多少年的復健才能下地走路嗎?!
“你住口!”久再一次呵斥妹妹。
“我爸到現(xiàn)在還是間接性的精神異常!從前幸福的一家四口,就因為你爸那個混蛋,全都破碎了!死的死,瘋的瘋,傷的傷!我就是要報復你啊,怎樣?!我就是要親眼看著你一點點毀滅在我手里!就像你爸把我家毀掉一樣!”瑤沒有理會哥哥。
“那你為什么還要在上次我自殺的時候救我?”否哭著問道,“我死了,不就是你最想看到的嗎……”
瑤用手背抹掉流下來的眼淚,冷笑道:“你死了,還有什么可報復的?!我要讓你活著,折磨你,摧殘你,讓你代替我的痛苦!”
“你報復我沒有用的,傷害我來說對我爸造不成任何傷害……他根本沒有在意過我……”
“是嗎?。磕惆挚刹皇沁@么說的!”
“別理她,這個女人瘋掉了!我扶你起來?!本煤莺莸闪艘谎郫偪竦默?,然后對否說。
“你走開……”否甩開了久的手。
她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兄妹兩個人自導自演地一出好戲罷了,全都是魔鬼。
“哥!你現(xiàn)在裝什么好人?!難道不是前幾年,你派人來一次次管她奶奶要錢嗎?!”
否將目光轉(zhuǎn)向眼前同她一起跪坐在地上的久,眼淚再一次滾落下來。眼前這個五官精致的男人,否一直認為他和妹妹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還沒等久再張嘴說什么,否使勁往后挪了挪身子,地上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掌:“走,你們都走……”
“呵…”瑤再一次發(fā)出一聲嘲笑,“我走?好啊,等到你想吃藥的時候,不要來求我!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那藥里面提取了大量濃縮的罌粟???一旦你不再服用,你就等著撞墻而死吧!”
瑤提起一邊嘴角,邪惡一笑,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屋里頓時安靜下來,只留下否和久兩個人。
淚水還在否的臉上肆意流淌,她的眸子愈發(fā)幽深了。
“對不起,我只是按時來取你父親的賠償金。”久淡淡地解釋。
“你走……”
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相信,一直以來,該相信的她不信,卻選擇相信了最不該相信的人!命運與她開的玩笑越來越大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妹妹一直都在這樣做?!本弥币曋瘢J真地說,“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錯,這已經(jīng)不是父債子償?shù)哪甏恕!?p> 否一眼就望到了久的眼底,他線條分明的臉頰此刻變得優(yōu)柔。
“我沒想過她會這樣做,她的事情我其實很少過問?!本糜纸忉尩?,“她只跟我說……”
“你不要再說了……”否打斷他,“你走,你們都不要再回來了。”
否的眼神變得犀利,仿佛一道閃電劈在了久的心尖。
久輕嘆一口氣。
“我會給你找解藥?!彼f了最后這樣一句話,起身大步離開。
否被一個人留在這亂糟糟的屋子里,她聽到大門被扣上,終于這偌大的房子回歸了平靜,只剩下她自己了。
上帝從她出生,就一直在折磨她。像瑤一樣,在小角落里窺視她表演,監(jiān)視她一日日的自我摧殘。
一陣鉆心的疼痛自臉上傳來,痛得否緊緊皺眉。
她恨,她恨得牙齒都癢癢。為什么從她出生之日起,就像被賦予了詛咒,她從未感受過這世上的一絲善意。而好像她的降臨,就是為了揭露人間所有的不美好,積攢人間所有的丑惡。
而出生之地容海鎮(zhèn),骯臟的化糞池,不過就是否最初看到的世界而已。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卻下意識地開始拒絕美好,下意思地排斥著原本向她靠攏的溫暖。容海鎮(zhèn)齷齪的人民,從少到老,帶給她的摧殘都是不可逆轉(zhuǎn)的。即便后來遠離了這里,但再多的真誠也都打動不了否殘破的心。
那些噩夢,時時刻刻都糾纏著否。一次一次在睡夢中哭醒,那些自以為的妖魔鬼怪,不過都是她的曾經(jīng)。它們?nèi)缤o錄片一般不斷重復播放,清晰地在眼前、腦海里重播,她年幼時所經(jīng)歷的,要遠比恐怖片還驚悚一萬倍。
后來瑤的出現(xiàn),更是變本加厲地刮絞著否。瑤不辭辛苦來到否的身邊與她念同一所大學,偽裝善良和否建立信任的關系?;叵肫饋?,瑤果然都在從各方面的小事上,耐心地不斷否定她、不動聲色地打擊她,卻讓否從無察覺。
這一切,瑤與否的年齡相仿,更像是早已被上帝故意安排好,默默協(xié)助著瑤來日益摧毀否。
或許她本身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混沌的世界吧……
否雙眸幽暗,眼尾下的黑痣被血浸染。
猶如開在血海中的一朵曼陀羅。
她詭異一笑,嫣然妖艷。
既然再怎么努力也活不好這一生了,那不如去做個不那么壞的結(jié)束吧……
傍晚,正值容鄰學校放學時分。
釀造否整個悲劇人生的源頭,一切都從這里開始的。
熙熙攘攘的學生喧嚷著涌出校門,而否卻僵直地佇立在人群中央,與人流逆向而站。
落日的余暉灑在她臉頰的傷口上,更是增加了一抹陰森感。
從她身邊走過的學生們紛紛小聲議論著。
“看到剛才那個姐姐了么?好嚇人啊……”
“怎么像鬼一樣,站在那擋路干嘛呢……”
“臉上的大傷口太可怕了……”
“眼神看起來不太正常,應該是精神病吧……”
夕陽似火,燃燒了容海鎮(zhèn)每一個角落。
不少老人們站在自家院子門口都仰頭感嘆著,真是難得出現(xiàn)這副景象。
此時此刻,嫣紅的光焰覆蓋在容海鎮(zhèn)的上方,整片天猶如被鮮血浸染,云朵也仿佛被撕碎般散落于天際。
海鳥不安地在空中扇動翅膀,盤旋低鳴,似乎是向人們傳達著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