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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中世紀(jì)

第十六章 運籌帷幄的伯爵同學(xué)

黯淡的中世紀(jì) 耳東禾 3326 2019-03-27 10:59:39

  平民議員和富人議員的爭論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已經(jīng)從人文、歷史、經(jīng)濟(jì)和外交方面輪番論證了自己的觀點,引經(jīng)據(jù)典、旁征博引,不可謂不精彩。

  那三名軍方議員也沒能夠在置身事外,因為大議會是不可以投棄權(quán)票的,所以作為中間人勢力的軍方議員,就顯得格外重要。

  三名議員雖然代表軍方,但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因為康斯坦察的軍隊也是分成三塊的。

  一部分是康斯坦察的正式軍隊,承擔(dān)守城和野戰(zhàn)職能,以大盾長矛、強弓硬弩為主,裝備也中最為精良,清一色的鐵甲,也是人數(shù)最多的,共計八千人,分為四個營。

  正式的軍隊雖然基本實現(xiàn)了職業(yè)化,但終究大部分都是農(nóng)民出生,而且自己親戚朋友也基本都在務(wù)農(nóng),這一位議員當(dāng)然是站在平民的立場上說話了。

  另一部分的軍隊,希什曼給他們?nèi)∶麨樾l(wèi)戍軍,是負(fù)責(zé)康斯坦察城門海關(guān)、治安管理的軍隊,實際上和警察的性質(zhì)差不多,裝備基本都是短劍、長矛、圓盾和短弓手弩,甲胄則以皮甲為主。

  衛(wèi)戍軍說是軍隊,其實根本沒有什么戰(zhàn)斗任務(wù),就是一個警察部門而已,權(quán)力還不小,所以有錢人們都很希望自己的親戚兒女能夠進(jìn)入到衛(wèi)戍軍當(dāng)中,現(xiàn)在的衛(wèi)戍軍被這些人滲透得很厲害。

  所以衛(wèi)戍軍的代表明顯是傾向于富商們的。

  而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則是那三千狩獵隊的代表,這群人的組成很復(fù)雜,有不甘平凡的農(nóng)民,有被判死刑的罪犯,有被解放的奴隸,還有一些尋求冒險的富家子弟。

  狩獵隊中當(dāng)然窮人較多,但是他們是依靠財團(tuán)的支持才建立起來的,此時狩獵隊的代表,是前任是狩獵隊隊長,一個年過六十卻依舊精神矍鑠、龍行虎步的白胡子老頭。

  這位老伯爵時代的狩獵隊隊長,資歷極高卻出身卑賤,卑賤到連名字都沒有,一直以代號活到現(xiàn)在,如今康斯坦察的人都親切地稱他為“老爺子,”現(xiàn)在連他也陷入了兩難的地步。

  現(xiàn)在平民議員方面四票,富人議員方面也是四票。

  剩下的就是狩獵隊議員、希什曼還有副議長三人沒有投票了。

  副議長已經(jīng)聽女秘書給他讀完了議案,也默默聽著雙方爭吵了好一會兒,耷拉著眼皮,緩緩轉(zhuǎn)向希什曼,聲音嘶啞地問道:“大議長,您怎么看?”

  副議長的聲音很小,但他這一句話,卻讓雙方都止住了爭吵,齊刷刷地看向希什曼。

  伯爵大人的意見至關(guān)重要!

  終于輪到自己了嗎?

  希什曼點點頭,微微一笑道:“卡爾議員,現(xiàn)在市政廳已經(jīng)確認(rèn)會出現(xiàn)財政赤字了嗎?”

  市政廳長卡爾垂首道:“是的,大議長先生,目前具體的數(shù)額還沒有計算出來,但是可以確認(rèn),以年初的預(yù)算來計算的話,是絕對會出現(xiàn)赤字的,而且缺口還不會很小?!?p>  “嗯?!?p>  希什曼說道:“那也就是說,已經(jīng)確認(rèn)了要增收賦稅,現(xiàn)在只是討論要從哪里征收,我可以這么理解嗎?”

  市政廳長卡爾點頭道:“大議長先生總結(jié)得很精辟?!?p>  希什曼又點了點頭,笑道:“那我支持增加商稅。”

  “大議長!”

  商人議員瓊斯沒想到伯爵大人這樣草率就決定下來了,隨即將焦慮的目光轉(zhuǎn)向副議長。

  副議長卻像什么都沒看見一樣,說道:“我支持大議長的決定?!?p>  “這……”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希什曼在內(nèi),都沒有想到副議長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他難道不該據(jù)理力爭一下嗎?百分之二的稅可不算少了。

  希什曼則馬上就想通了,暗罵著老狐貍。

  肯定是夏洛克那群威尼斯商人,趕著自己去見伊索達(dá)爾的空隙,把提高商稅這件事情搶先告訴了副議長。

  而副議長一定是聽出來了希什曼是早就有意增加商稅的,這才干脆來了個順?biāo)浦邸?p>  “大議長、副議長,我有一個提議?!?p>  瓊斯議員還不死心,堅持道:“將稅收平攤,農(nóng)業(yè)稅上漲三個點,商稅上漲一個點?!?p>  希什曼和副議長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這種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是最不可取的,看似公平,實則同時得罪兩方勢力,真不知道老瓊斯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商人,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副議長先開口道:“不妥?!?p>  “嗯,是不妥?!?p>  希什曼也說道:“不過也有可取之處,這樣吧,商稅上漲一個點,農(nóng)業(yè)稅不予增加,怎么樣?”

  市政廳長卡爾一愣,說道:“大議長,一個點可能不太夠……”

  “我知道?!?p>  希什曼打斷道:“所以我決定出售五百匹馬補充赤字?!?p>  市政廳長卡爾一聽有些摸不著頭腦,賣馬?康斯坦察的馬如此高價買入,現(xiàn)在為了這么點事,就要出售馬匹,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

  不過市政廳長卡爾也沒說什么,只要不增加農(nóng)業(yè)稅,賣馬就賣馬吧。

  而瓊斯議員也不再說話了,說實話康斯坦察的稅率真的是低到令人發(fā)指了,僅僅一個點的話,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伯爵大人還要賣馬?

  馬匹現(xiàn)在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遠(yuǎn)的不說,只要把馬往君士坦丁堡一牽,利潤能豐厚得讓人眼珠子都掉下來,康斯坦察有馬匹出售,獲利的還是他們這些商人。

  跟馬匹的利潤一對比,百分之一的商稅,加了也就加了吧。

  皆大歡喜?

  不,彌補赤字不是憑空變出來的,總會有人不滿意。

  康斯坦察的馬在哪?狩獵隊。

  “不行!老子不同意!”

  狩獵隊議員拍案而起,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地掃了一眼眾人,中氣十足地說道:“狩獵隊的馬自己都不夠用,誰敢賣老子的馬,別他媽再想讓狩獵隊的弟兄們出城賣命去!”

  眾人紛紛扶額,這老爺子是個另類,資歷高、脾氣倔,大家是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

  講道理?沒有人會站起來跟老爺子講道理,因為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眾人老爺子脾氣一發(fā),是什么道理都講不通的。

  別看老爺子已經(jīng)從狩獵隊退休了,他要是振臂一呼,狩獵隊百分之百罷工,這造成的損失,可就不止幾個點的稅率那么簡單了。

  “老爺子,您消消氣,消消氣?!?p>  希什曼被老爺子那一聲吼得有些耳鳴,說道:“我沒說要賣狩獵隊的馬?!?p>  老爺子一愣,不賣狩獵隊的馬,那賣哪兒的馬?

  “老爺子您先坐下?!?p>  希什曼招呼道:“我問您,康斯坦察的馬從哪兒來的?”

  老爺子緩緩坐下,哼了一聲道:“當(dāng)然是從北方的佩切涅格人那里買來的?!?p>  老爺子提起這事就來氣,那些佩切涅格的游牧蠻子近些年太不像話,雙方明明說的是友好互盟,佩切涅格人卻屢屢劫掠康斯坦察的陸上商隊,帶來了不小的損失。

  而為了向佩切涅格人買馬,康斯坦察不僅忍氣吞聲,每年還得無償提供給佩切涅格人一大批糧食和金幣作為歲貢,這是康斯坦察軍隊最憋屈的事情。

  希什曼看著三位軍方議員的表情,知道他們在想什么,點頭道:“向佩切涅格人買馬,太貴了?!?p>  聽到這句話,就連一直耷拉著眼簾的副議長眼睛都亮了起來。

  難道伯爵大人找到了更好的馬匹來源?向誰?庫曼人嗎?那些蠻子除了燒殺搶掠,還知道經(jīng)商?

  “是這樣的,諸位?!?p>  希什曼說道:“我先說一下我準(zhǔn)備提的議案,那就是斷了佩切涅格人的歲貢?!?p>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希什曼給侍從遞過去一個眼神,侍從會意,將一份羊皮卷放到了眾人桌前。

  “諸位請看羊皮紙上的內(nèi)容,根據(jù)可靠情報,康斯坦察多年來提供給佩切涅格人糧食,使得那些佩切涅格人已經(jīng)形成依賴,基本上沒有了產(chǎn)出糧食的能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養(yǎng)馬上?!?p>  希什曼看著眾人吃驚的模樣,微笑道:“一旦我們斷了歲貢,你猜猜會發(fā)生什么?”

  瓊斯議員呆呆道:“佩切涅格人會餓死?”

  “狗屁!”

  老爺子說道:“那些狗日的會來劫掠我們!”

  “對!”

  希什曼一拍桌子道:“他們會來搶劫我們!因為康斯坦察從來沒有反抗過他們,佩切涅格人早就把康斯坦察當(dāng)成了任人屠宰的小綿羊,如果我們無動于衷,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傾巢出動!甚至?xí)砉コ牵 ?p>  三位軍方議員臉上浮現(xiàn)出了興奮的神采,知道了希什曼想要干什么。

  “然后!”

  希什曼說道:“然后,這些來到康斯坦察城下的人,將一個都不可能回去,北方的草原,是我們的,是康斯坦察的?!?p>  這一席話說出來,就算是最懦弱的商人議員,也不禁心跳加速了起來,這樣一來,豈不是康斯坦察會有一個穩(wěn)定的馬匹來源了?

  康斯坦察的貿(mào)易,將再上一個臺階!

  眾人看著希什曼,這么多年過去了,伯爵大人建立大議會和市政廳后,基本上就是吃喝玩樂,不再管事了,這讓很多人不免看輕了希什曼許多。

  甚至因為希什曼權(quán)力的下放,很多人都沒把希什曼當(dāng)一回事了,市政廳和大議會能夠解決所有問題了,還去巴結(jié)他這個伯爵干嘛。

  但今天這一幕,讓眾人又回想起來了。

  回想起來了七年前的那天。

  保加利亞軍隊的尸體飄滿了多瑙河口。

  十二歲的希什曼站在城墻上,當(dāng)著康斯坦察所有民眾的面,一刀砍下了保加利亞國王的首級,然后向全康斯坦察的民眾宣布:你們有了一位新的伯爵。

  副議長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希什曼那年輕而英俊的側(cè)臉,這個年輕的伯爵,是什么時候開始計劃這件事情的?

  一年前?

  兩年前?

  還是……最早答應(yīng)給佩切涅格人大批糧食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預(yù)見到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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