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了,著火了,滅火啊……”大火突然而至,于很多年前的那場大火極為相似,如出一轍,仿佛再次置身地獄,云霖動彈不得怔在原地,眸子里倒映的只有眼前的烈火。
雜亂的腳步聲,慌亂的人群從她面前走來過去,他們都忙著救火,沒有人注意到瑟縮在角落的她。
那些不好的記憶在云霖的腦海中不斷翻涌,那些如夢魘般的過往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云霖一點一點地挪到墻邊,抱著雙腿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無濟于事。
為了趕走那些令它發(fā)狂的記憶,云霖掏出腰間的腰刀,向自己的手背狠狠地扎去,能讓人冷靜下來的只有劇痛。
想象之中的劇痛感并沒有到來,她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腰刀,而且那原本應該扎在她手背上的刀,輕易地劃破了他的手。
一睜眼,云霖便對上了云卿那責怪的眼神,心臟似乎停了一拍。按理說,這個時辰,他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他作為今日的新郎官,理當陪在新娘身邊。
“你……怎么會在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住了云霖,一時之間她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那腰刀還扎在云卿的手背上,如此一來,豈不是……扎的更深了?
云霖欲推開他,不想?yún)s被他擁得更緊了,死死地不愿放手。
撫著她的后腦勺,云卿耐心地安撫她,聲音柔軟動聽,“霖兒,別怕,兄長一直都在。”
一句話讓云霖瞬間落淚,很多時候她想要的并不多,不過是兄長的一句安慰,還有他的陪伴,這都是旁人無可取代的。這才是她記憶中的兄長,熟悉地就像從未離開過一般。
“以后不可再這般做事,需得愛惜自己的身體,怎可自殘?你這樣,如何叫我放心?”雖說在他眼中,他的霖兒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啊,終有一天他還是要離開的,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在他從雪地里撿回她時,一切都早有定論。
“兄長,你都想起來了?”云霖不可置信地問到,多么希望他會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哪怕是騙騙她也好啊。
見他搖頭,云霖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只是她沒想到,事情竟還有轉機。
“霖兒,兄長怎么舍得忘了你呢,你可是兄長最疼愛的人,誰都可以忘,唯獨你不行?!痹魄涞皖^看著她,深情專注,將周圍的嘈雜聲都隔離開來。
不小心撞進那深情地眼眸中,云霖呆了片刻,回望著那眸子以深情,余光瞥見他那血流不止的手背,慌忙扯下手帕替兄長包扎。
“霖兒”
“啊?”
“霖兒,看我,兄長有話想同你說?!?p> 她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云卿的傷口上,無暇顧及其他,在云卿喚她第二遍之時,她才意識到兄長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說。
“霖兒,若我現(xiàn)在向你求親,你可還愿意?”他攀著她的雙肩,鄭重其事地說到,眸中的情緒異常復雜,不知是喜是憂。
太多出乎預料的事情發(fā)生,以至于云霖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啞口無聲。
風助火勢,刮起的一陣大風助漲了囂張的火焰,任由那些人怎么撲火,這大火終是越燒越烈,逼得他們退出府邸,眼睜睜地看著簫府被這火焰吞噬,無能為力。
漫天大火中,云卿始終耐心地等著她回過神來,給他一直以來最想要的肯定的答案,他確信,她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可是還沒等云霖開口,他的余光便見一人踏風而來,他的身后是肆虐的火焰,那火焰就如同他的衣裳般鮮紅,嗜血的鮮紅填滿了他的雙眼。
他的笑容肆意而又張揚,上挑的丹鳳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好看,輕易地拉回了云霖的思緒,她怔怔地望著他,總覺得他們冥冥之中有著某種聯(lián)系,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如今該是云兄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落雨軒渾身酒氣,就像是剛從酒壇中撈出來一般,酒氣熏天??膳渖纤切θ荩瑓s足以讓人迷失其中,不可自拔。
云霖想,若不是早已愛上了兄長,如果一開始她遇見的是落雨軒,說不定她的心會輕而易舉地被他掠了去,他的眼睛就像是有種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將人生生地拉了進去。
她不知道的是,他曾經確實用這雙眼眸迷惑過兩個小姑娘,只不過那二位的下場并不好。一死一生,活著的生不如死,日日守在那親手種出來的碧桃樹下,癡癡的等著她的意中人歸來。
從落雨軒的話中,云霖聽出來兄長似乎和他有著某種交易,而那是她不知道的。他們究竟瞞著她什么事情?
云卿的眸中帶了些遲疑,末了,終是問出了口,“你當真要如此?”
聽聞此言,那方落雨軒低低笑出聲來,像是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笑了許久才止住,那笑聲分明是耀眼的,讓人誤以為他極其高興,可是為什么,云霖卻覺得他的笑容極為苦澀,分外勉強,是他用盡全力偽裝出來的。
“當然,落某在此謝過云兄。同時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是可惜我無法親赴二位的喜宴。”云霖一直以為像他這么自信高傲的人,無論如何是不會在外人面前低下頭顱的,只是現(xiàn)實卻狠狠地打醒了她,她真真切切地看見了,落雨軒極為真誠地躬下身子,向云卿道謝。
想必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對他而言無比重要吧,重要到足夠令他低下那高傲的頭顱。
被落雨軒看著,云霖不自然地移開眼,避免和他有視線接觸。落雨軒見她的反應,唇邊笑意愈深,仍舊看著她,嘴唇翕動,無聲地說著什么。
像是有著感應似的,云霖突然回過頭來,滿眼都是他溫柔入骨的笑。
她還是第一次在他的眼底見到這般柔意,他的笑令她極為不安,云霖心底突的冒出一個念頭,這會是他們見的最后一面,一想到這,云霖心里不免酸澀起來。
“很高興能和姑娘結識一場,經此一別,或許會是永別,愿姑娘以后再無磨難,一生無虞?!币蛑饎?,三人離了簫府,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
這巷子極其黑暗,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落雨軒臉上的愧疚,不舍都隱沒在黑夜中,不為云霖所見。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此時云霖的話中多了一絲顫抖,怕落雨軒所言是她心中那最壞的預感。
一直擁著她的云卿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加深了他的這個擁抱,將她更緊的擁進懷里,支撐著她那越來越軟的身體。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在下此后欲閑云野鶴過此一生,想必很難同姑娘再相見?!?p> 他的話如同給云霖吃了一顆定心丸,,讓本來緊張焦躁不已的云霖放松下來,眼神卻逐漸模糊,困意來襲。
“霖兒是不是累了?兄長送你去客棧歇息?!痹魄浯驒M將她抱起,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落雨軒,終是抱著她離開了。
“多謝這二十年來云兄對舍妹的照料,霖兒的余生有你相陪,我很放心。”落雨軒對著他的背影,緩緩道。
前面的人放慢了腳步,只是微微偏頭道:“放心,即使是豁出這條性命,我也定會讓她毫發(fā)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