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如劍宗弟子所害怕的那樣讓妖修出手,事實(shí)上如果不是遲蓁的身體因?yàn)榻?jīng)不起鎮(zhèn)珠引起的魔靈二氣紊亂而受損過重再加上天道的阻攔,不過是一個小世界的宗門,她怎么也不會放在眼里。
當(dāng)日慕容一人破開通天塔,如今她就一人殺上劍山。她讓妖修圍山就是為了就算天道有意幫忙也沒人能躲得過她手里的劍。
而慕容就在她身后看著,他修為一日千里,神識深廣,很簡單就能覆蓋過整個劍宗。
他知道很多人罵她,罵她忘恩負(fù)義,罵她不知好歹,罵她惡毒冷血,還罵她不得好死,可他也知道她不在意。
她的劍里一點(diǎn)情都沒有。
付識花死后,慕容對劍的感悟更深了,辜蘇的劍,他看得太清楚了。
很多他一直逃避的事情也被擺到他面前來。
付識花說得對,他其實(shí)應(yīng)該是懂的,愛的姿態(tài)各有不同,但見過一個人那么愛他,另一個人的惺惺作態(tài)就容易被看穿得多。
他其實(shí)可以很輕易知道,這個人并不愛他。但他渴望她的愛,他是真的很希望從她身上得到這樣的東西,哪怕僅僅是假象,他也不想拆穿。
劍宗門下弟子眾多,縱然是辜蘇也是花費(fèi)了整整三天才殺至最后一個人。
她殺了三日,他就在山門之外看了她三日,但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辜蘇握著劍,看著這個從頭到尾沒有將劍拔出劍鞘的人,微微皺眉,能在不拔劍的情況在人群里躲三天,實(shí)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正想走過去,一具已經(jīng)被她一劍穿心、滅了神魂的尸一一體突然詐尸,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蘇蘇……”那人喊道,“蘇蘇……”
辜蘇回頭,遲疑看著他:“遲離?”
那人沾滿血跡的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蘇蘇,你認(rèn)出來我了?你真好。”
他勉力站穩(wěn)之后,在原地停了好一會,像是在適應(yīng)自己新的身體,然后才向辜蘇走來。
辜蘇捏劍的手緊了緊:“所以,你打算怎么回報(bào)我?”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扒拉出一柄看上去損毀得不是很嚴(yán)重的劍宗弟子佩劍,他把劍在手中掂了掂:“幫你,我會幫你,蘇蘇,殺了這么多人你累不累?”
他向辜蘇走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在走近她半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來,然后以快到連辜蘇都察覺不到的速度將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劍捅進(jìn)辜蘇心口。
“蘇蘇,你累了,你得休息一下?!?p> 遲離拔出來已經(jīng)刺穿辜蘇心臟的劍,再次捅了下去,他的劍停留在辜蘇心臟中攪了幾下,帶著幾滴血沫拔出來。然后他跨出那半步遠(yuǎn),抱住辜蘇:“是你先放棄我的,蘇蘇,不要怪我。”
他停止了攻擊,辜蘇也終于能動了。
在他對她動手的時候,辜蘇渾身莫名其妙僵住,怎么也動不了,否則就算她看不清那一劍憑借那么多次死里逃生的經(jīng)驗(yàn),以及她自己就幾乎無人能及的劍道造詣怎么可能真的會被傷到。
她用力推開遲離,將他推離自己好幾步那么遠(yuǎn),看一眼天,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然后她揮手,把看到這一幕匆忙趕來的慕容困住。
正在打游戲的阿石第一次感覺自己進(jìn)入狀態(tài)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被辜蘇的低氣壓生生從游戲里逼出來,他看著辜蘇的表情,決定未來三個時辰都不打擾辜蘇,免得殃及池魚。
他知道,辜蘇生氣了,她最不喜歡別人莫名其妙帶給她的痛,以任何名義都不可以,尤其是這點(diǎn)痛背后還有天道的影子。
被她推開的遲離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辜蘇居然還能反抗他,他原本欣喜的眼神黯淡下去,甚至還有一絲恨意:“你沒死?”
辜蘇沒有正面回答他,一個靈魂隨時都在湮滅重生的人,只不過是失去一顆心臟算得了什么,而遲離,他大概真的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愛情。
她看著遲離,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問道:“所以你逃離自己的世界到這里來,跟它交換的條件,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殺了我?”看起來就好像沒有為此多么不滿的樣子。
“不是,”遲離搖頭,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消失,“就算是,我也不會遵守。但是蘇蘇,你放棄了我。你沒有愛上別人,可是你放棄了我。”
“我給過你機(jī)會了?!惫继K仍是笑著的,她捂著心口,覺得這具身體的崩潰可能會被加快,從遲蓁那里得到的生機(jī),已經(jīng)快要不夠修補(bǔ)這具身體來支撐她的靈魂了。
她以為遲離和慕容是這個世界上沾染天道氣息最多的兩個人,尤其是遲離,他身上帶著天道的一部分力量,是世界上唯二可能練成至剛之劍的人,所以就算很討厭遲離她也忍下來了。遲離的遮掩在她眼里就像一個沒抹干凈嘴角的三歲孩子在辯解自己沒有偷吃蛋糕,要不是因?yàn)檫@樣,她哪里會辛苦裝瞎那么久?一個月前她告訴遲離帶著遲離去斬殺妖獸漲經(jīng)驗(yàn)看看能不能突破的時候她就隱約感覺不妙了,只是他源源不斷的惡意真的很美味,她才沒有立刻殺了他。再者,她還真的想看看能不能有奇跡,畢竟要是沒有至剛之劍,她想做的事情可能就有點(diǎn)麻煩了……
“機(jī)會?我知道,你從來都只給我一個機(jī)會?!边t離向她走過來,他的移動比剛剛艱難多了,似乎正在喪失對這具尸體的控制,他哀傷地看著眼前笑得溫柔的人,說道,“我等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你明明就說只是出去給我買個禮物……我就坐在家里等,一天、兩天、近一萬天,我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里等你,現(xiàn)在想起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等下來的,我等到我頭發(fā)都花了,沙發(fā)都爛了,你都沒有回來,你怎么可以……”
辜蘇打斷他:“所以呢?”
“在我每一天都只能用熬來度過的時候,蘇蘇,你看你,你甚至都記不起來我是誰。我傷你一點(diǎn)點(diǎn)都恨不得砍掉自己的手來謝罪的時候,你可以在我面前肆無忌憚地去接近別人,抱他、親他,還說喜歡他。我不是一個大方的人,蘇蘇,我只想要你是我的,就這一點(diǎn)就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我愛你啊蘇蘇,可是你放棄了我,你放棄了我啊蘇蘇,你也愛過我的,你知道我的對不對……”
辜蘇:???什么邏輯,你是不小心把腦子吃了嗎?或者我送你一張輪回的車票?還有正常人遇到情敵,殺的不是情敵?捅我你還有理了,了不起了不起,告辭。
“停,你到底在自我感動些什么?愛我就要?dú)⒘宋??我愛過你?醒醒,天亮了?!?p> 辜蘇開完嘲諷,可遲離卻半點(diǎn)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他張口還要說些什么,辜蘇就提劍上前了,她完全是拿劍當(dāng)?shù)犊常幌乱幌屡谶t離靈魂上卻沒有傷害到那具被他附身的尸一一體半分。
來自靈魂上的疼痛連遲離都忍不住慘叫出來,辜蘇封住他的口,看著他疼得面目扭曲,才滿意地收了劍,她拍拍手,問道:“痛嗎?痛就對了,看你這樣子,果然舒服多了。只要這樣痛上七七四十九天,你就可以脫離這具身體去死了,開心嗎?”
“辜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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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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