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分別
在蒼山時覺得日子過得太慢,每天想著快一點,這樣她就能離開,就能去找儀銘。那時候總想著要好好問問他,為什么要送她去那大半年的時間都是積雪覆蓋的地方。而現(xiàn)在一個月卻在彈指間就流逝,時間快得讓她覺得他們還在邊疆,還能閑暇之余在孤煙的大漠策馬。
“清心,再為我奏一曲好嘛”背靠背的坐在遠離喧囂的湖邊的空地上,他低沉的嗓音輕輕說著。
今晚的月光與那天她們離開金陵時一樣的好,似乎不理解離別的心情。
“好”拿出他送的笛子,那個缺了另一半的笛子,放在紅潤的唇下,悠揚的笛聲響起。
他跟著笛聲起武,劍影與笛聲融合,忽然笛聲消去。
她用笛子當劍跟著他一起移動,兩個影子在空中時而平行時而交叉的揮動著。師出同門,武功心法大多相同,只不過他在江湖上也學了些雜學,而她既是棲影閣凌蒼的徒弟也是影落的關(guān)門弟子?!疤炝亮恕笨吭谒募缟?,盯著眼前霧氣騰騰的湖面,幽幽說道。
手搭在她的肩上輕嗯一聲回應(yīng)著,天亮了,往后余生只怕再也不會有屬于她們兩個人的平靜。
做不到無視兩個家族的命運,幾百條人命,來找他也不過是為她們相知一場做個最后的告別,給彼此再留下一些回憶,從今以后王宮后院將與她為伴,她們將有君臣之別。
“對自己好點,照顧好自己”他叮囑著,千言萬語卻只說出這一話。
“好,你也是”無聲的眼淚滴在他的肩上,萬般愁腸都變成一句簡單的好?!澳阏f我們家老頑固和你們家倔老頭現(xiàn)在誰更頭疼”靠在他的肩膀上問著。
兩個老頭這次一定都很頭疼,她都能想到老頑固在家里暴跳如雷的樣子,還有大將軍梗著脖子瞪著眼睛要殺人的樣子。
“二小姐少將軍”還沒等到儀銘的回答,棲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打斷他們倆的平靜。
棲隱這個在去邊疆的路上結(jié)識的男子,渾身的書生氣卻偏生做了山寨的二當家。滿腹詩書,空有抱負,最后跟著她去邊疆,有勇有謀做了儀銘的帳下參軍,現(xiàn)在已是君凌軒的得力干將。
棲隱站在人群里也是一個英俊的男子,她常常感嘆如果不是身高略欠,只怕外形比儀銘更出眾。
“你來的比我以為的遲”站起來與棲隱面對面,儀銘對棲隱說著,眼睛望向他的身后。
“他在前面等你們”棲隱知道儀銘在看軒王是否來了。得知她們做的事情,君帝龍顏震怒下旨要將我二人捉拿歸案法辦,是君凌軒竭力勸君帝此事不可聲張,否則天威何在,況且是關(guān)系兩大重臣,勸父皇謹慎。
最后君帝同意他親自帶兵悄悄的尋找并將我們帶回去,昨天他已經(jīng)帶著棲隱和幾名貼身心腹侍衛(wèi)找到我們。
“那其他人呢”沒有想到君凌軒還有這樣的胸襟,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對君凌軒的羞辱更甚,他還能出言相助,不禁心里對他多了感激之情。既然是軒王帶人來的卻為只見棲隱,不見其他人。
“他們在前面百丈之外”棲隱告訴我們天亮時軒王才讓他過來,其他人包括軒王都在前面等著。清心和儀銘一夜未眠,軒王和棲隱也陪著度過一個難熬的晚上,遠遠的沒有打擾,是給他們最后話別的時間吧。
“走吧”只讓棲隱一人來,想來是不愿讓他們難堪,也是為自己保存一分面子,那就定然不希望她和儀銘一同現(xiàn)身。
“清心”走出幾步身后傳來儀銘的呼喚,喚著我的名字的聲音顫抖著。
“珍重”背對著他,淚水無聲的流下,抬手擦去,沒有回頭去看身后的男子,怕回頭就不愿走,怕回頭就萬劫不復(fù)。
“往后遇事要忍,王府不比相府”
“好”
“不要輕易在人前顯露伸手,皇家這是忌諱”
“好”
“過去的放下,不要執(zhí)著,不要留戀,你要做金陵城最幸福的女人”這一句話儀銘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這一句話說完她沒有回他,他也沒有再往下。這一句話說道最后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它說完。
“高儀銘,你今天特別啰嗦”對著前面空曠的草地勉強的笑著,還是沒敢回頭,小時候的儀銘她也常說他啰嗦,自從開始出征,他的話漸漸少了。
“我走了”說著大踏步離開,心卻緊成一團。淚水不斷的往下流,沒有抬手去擦,不想身后的男子知道她現(xiàn)在的樣子。
高儀銘站在原地看著,看著她大步的前行,看著她一寸一寸離他越來越遠,每行一步他的心就被劃上一刀,一刀,一刀,心在滴血可他只能忍著。
走出十幾米遠,停下腳步。
儀銘的眼睛一亮,他突然升起一絲希望如果你回頭說帶米走,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帶她離開,管他什么大逆不道,管他什么龍顏大怒。
轉(zhuǎn)頭奔向他,撲進他的懷里,抱著他哭得山崩地裂,將她的傷心全都發(fā)泄出來。
他緊緊的再次抱著她,撫著她的發(fā)絲,今天過后他再也沒有機會觸碰的秀發(fā)。
他的淚沾上她的發(fā),該怎么去面對往后余生。
這個她曾罵他心比蒼茫山的湖里的萬年寒冰還要冷的人,這個戰(zhàn)場上收起刀落斬殺無數(shù)敵國士兵又送別成千上萬的君子國將士的男人,這個早已被戰(zhàn)爭洗滌的冷冰冰的男人在她的肩頭淚流滿面。
她的眼淚哭干了,哭累了,擦擦眼淚,哭著笑著問是不是很難看。
他說:怎樣都好看
笑中帶淚的她說:騙人。
他說:他會騙別人不會騙清心。
重重的點點頭,他說的她信,擦干眼淚。
她淚中帶笑的說:保重
你也是,高儀銘回著。
還是她先轉(zhuǎn)身,而他依然站在那里沒動,看著她再次大步離開,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小,看著她再也沒有回頭,他一動不動的站著,似要站到??菔癄€,日動星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他的精神垮塌,雙腿乏力,跪倒在地。
“將軍”云霄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趕緊上前扶住。
云霄何時來的毫無擦覺,注意力一直看著那個消失的身影。大將軍派他來將儀銘找回去,不曾想棲隱先他一步到,他只好隱蔽起來,直到棲隱帶著風清心離開他才走近。
“回去吧”她回到宮里,他又怎能遠離,即使只能看著,他也想與她站的近一點。
“水清”棲隱停下來依然習慣的叫她水清。
“你們逃吧”棲隱看著那個笑起來春風得意的人哀漠的樣子,怎么忍心,再不走就走不了,再往前有獨孤凌軒在等著。
“你手里攥著的是什么?”棲影到的時候就見到他的手里緊緊的攥著一支釵,那是吟雪的,是她賞給吟雪的。老頭夠狠,不回去只怕吟雪小命難保,這還只是一點點小教訓。
“如果我一身無牽掛我一定逃,可是棲隱大哥,水清不是水清而是清心”清心苦笑著說,如果真的只是江水請,一個自由自在闖蕩的人,一定不會被束縛住。她是風清心,風清心的身后有整個風相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
不能走,也走不了,母親說過她不能牽連無辜的人。何況儀銘的身后也有一個不亞于風相府的大家族,他們被緊緊的捆著,無法自由翱翔在天地之間。
“王爺來了”既然不走,就只能按照王爺?shù)陌才牛c王爺一起回到皇都,這樣才能堵住悠悠之口,棲隱抱歉的說道。
“嗯?”知道棲隱大哥不是一個人來的,也明白棲隱大哥是奉命行事。聽說君凌軒不愿娶她為妃,甚至不惜發(fā)誓終身不娶,還大病一場,她與他交情不算深,怎么說他也該去看儀銘,怎么會是讓棲隱帶她一個人過來?逃走他雖失了面子,但應(yīng)該開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