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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這世間

你要去的渡口 卻不過我這座橋

從前這世間 奇案洗 2560 2019-03-04 00:01:02

    時間混亂,我分不太清窗外的黑夜白天,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天花板,潔白的墻面上有了紋路,一條裂痕從中心向四周散開,黑洞洞的口仿佛讓我置身郊外。

  醫(yī)生對舒白說話時,我聽得一絲不漏,她精神錯亂了。

  我腦海里聽到這個定論后,在朝他們大聲喊著我沒有,可我嘴里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天花板的黑色裂紋越來越大,它讓我閉嘴,我于是安靜的聽話。

  對于眼淚滴在耳朵里的冰涼,我不喜歡,舒白貼心擦去我淚腺崩壞的眼淚,我意識清醒,清醒得如此平靜,平靜得如此接受了小易的死亡。

  我用死亡這個詞,而不是離開,離開讓人心存僥幸,死亡才能讓我徹底絕望。

  我醒來的那一個晚上,距離我第一次醒來已經(jīng)過去三天,也就是說舒白整整照顧了我三天。

  舒白怕我不吃飯,將粥打碎了喂我,我還是不吃,每次他一喂,我只會偏過頭盯著隔壁的空床位發(fā)呆。

  夜晚對我來說最難熬過,天色一黑,小易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窗邊,他戴著黑色帽子,黑色衛(wèi)衣黑色褲子,像要與黑暗融為一體似的。

  我喊小易,他不過來,甚至沒有抬頭,于是我挪動著身體,挪下床,像個肢體殘廢的人,像窗邊爬過去,等到我真正要觸及他時,舒白跑過來一把將我抱起來。

  我使出渾身得力氣想要掙脫他,小易就在我眼前,你為什么不讓我碰他!于是我眼睜睜看著小易抬頭,眼看著他臉上的失望,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我想伸出手去抓住小易,可他卻一點點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空蕩蕩。

  我拼命推開舒白,跌跌撞撞跑向窗邊,床腳撞痛了腰,我已經(jīng)顧不上了,小易就要消失了,我只想抓住他,一心往窗邊跑過去。

  肉體和墻發(fā)生巨大的碰撞也沒能阻擋我,我翻過了窗,底下一片黑暗,小易在深處沖我伸手,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縱身一躍,伸出手去牽小易,可是風好大,我頭發(fā)好亂,擋住了我的眼睛,等我看清楚時,只剩下最后一絲意識,視線和對面平行著,耳邊嘈雜聲極大,小易不喜歡,我也不喜歡。

  我又到了原來的河邊,少女還是她,只是這次在河邊蹲著梳頭發(fā),她似乎見著哭我,抬起頭沖我招手,這一次,她沒有臉。

  我踉蹌一步退去,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刻不停地看著她,她還是在沖我招手叫我過去,我搖頭,往后退去。

  她似乎生氣了,向我走過來,面前的河儼然成為平地,她抬腳走在上面,我瘋狂的向后退,她卻一瞬間跑到了我的面前,用她的一張面皮看著我,詭異又兇神惡煞。

  我只感覺到我腳向前一蹬,眼睛里吸入光線,慘白慘白的,頭頂?shù)臒粝褚盐已劬φ障?,耳邊也不停地傳來滴滴的聲音,意識一半清醒一半模糊,只能看見幾個綠人在我旁邊站立,僅僅睜開眼十幾秒后,我模糊的意識終究占據(jù)了我的大腦。

  胸腔像要炸裂一般,呼吸都帶著疼,耳朵里傳來的儀器規(guī)律的響聲,空間里死一樣的寂靜,只是我輕微的呼吸聲在這個空間里吵的要死。

  我很想睡覺,可眼睛就是閉不上,我是要死了嗎我想。我奶奶說人死之前一定會快速想起過去的一生,老人把這叫做‘回庭’,意思是終于回家了。

  我腦海里閃過的一個場景,在老家的木泥房間里,時間是我爺爺去世的那個守夜晚上,奶奶告訴我一定不能睡,不然我就跟著爺爺一起走了,我坐在床上,努力提高意識,可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想法,就這樣和爺爺一起離開也挺好的。

  但我在房間里突然聽到了奶奶的哭聲,從爺爺?shù)撵`堂里傳出來,奶奶在罵爺爺把我們丟下走了,怪他不負責任,把他最愛的孫女丟下走了。

  我一聽,立馬清醒了過來,在哀樂聲中呆呆的坐在那里,那夜的靜就像今晚的夜。

  我逐漸清醒過來,無法控制住淚腺,氧氣面罩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霧氣,眼淚在耳邊匯成一條河,我不難過,只是想念,我一想念就流淚。

  小易的臉突然在淚眼朦朧里出現(xiàn),他告訴我不能睡,像小時候奶奶告訴我那樣,他說睡了就見不到他了,我瘋狂的點頭,耳邊的機器像夏天的蟬鳴一樣討人厭,加速的叫起來,幾秒鐘后一群人來到我身邊,等我再找小易時,他又消失了。

  什么時候小易喜歡捉迷藏了,我很想告訴他,大人不能玩這個,否則會被人當成小孩子的。

  我的意識在小易出現(xiàn)后就保持著無比的清醒,怕他下一次來時我睡著了看不到他。舒白和一個醫(yī)生在我床尾說話,我才不想聽,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等著小易,把全身心都拿來等小易。

  可是自那過后,小易再也沒出現(xiàn)過,我身上的器具被一點點減少,幾個醫(yī)生一天輪流給我看幾遍,又翻我的眼睛又聽我的心臟,聽完后轉(zhuǎn)身就和舒白交流去了。

  管他們呢,我只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小易身上,不過他這個男朋友也太不稱職了,我都在醫(yī)院待了這么久也不來看看我,就知道跟著導師下鄉(xiāng)搞考察,學業(yè)永遠比我重要似的。

  我拿著里蘋果在啃,舒白送走了醫(yī)生轉(zhuǎn)過來拿走我手里的蘋果,似乎很想勉強的笑,“不要吃蘋果了,等會兒沒肚子吃飯了?!?p>  我一把拿回蘋果,“小易拿給我的,我一定要吃完?!?p>  不過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小易連電話都不給我打,就因為在山里,還是說聽我從樓上摔下來后嫌棄我腦子摔壞了不理我了?

  舒白輕柔的整理我眼前的碎發(fā),“那就吃完這個,然后我們?nèi)コ燥??!?p>  我點點頭,下意識望向窗外,第一次被小易照顧的醫(yī)院就有這樣一個窗子呢,不過這個窗外太吵了,沒有小易在的那個窗子安靜。

  我撇撇嘴,舒白已經(jīng)收拾好了我的東西,等我換完衣服準備走。

  我究竟是怎么進的醫(yī)院我也說不上來,聽舒白跟我講說,我在學校陽臺晾衣服時,822在陽臺上差點掉下去我為了去撈它,自己從三樓摔了下來,被室友送到了醫(yī)院。

  我說呢,怎么感覺這么痛,感覺像要死掉一樣。這件事小易還是不要知道了,免得說我蠢。

  我是個特別怕痛的人,但有時候感冒打針不得不接受疼痛,所以我一般會選擇性轉(zhuǎn)移注意力,雖然也沒什么用但主要是心里安慰,逃避痛苦總比直面痛苦好。

  “小易什么時候回來啊,他都不給我打電話?!蔽覇柺姘?。

  舒白扶著我的手一緊,臉上還是微笑著,“他說這幾天很忙,經(jīng)常要進山,導師又嚴格,等出來了給你打電話。”

  我點頭,“行吧,讀研究生也太麻煩了,還好我不考,以前還想搞個學術(shù),現(xiàn)在想想真是瘋了?!?p>  舒白微笑著,不接話了。

  我笑著哼歌,像個天真爛漫的少女,但我只是想把痛苦掩藏在臉下,只要我不去揭開這層薄膜,它就永遠不能再傷害我。

  我知道小易是想跟我分手了,只是他不好意思說,他那么善良的一個人肯定不愿意傷害我,借著考察的目的理所應當?shù)睦浔┝Ψ质帧?p>  舒白不愿意告訴我,我卻知道了,但小易沒親口對我說分手,我還是要堅定著他還愛我。都是成人了,這點敏感我還能接受,不就是分手,有什么不好說的,雖然這樣想,但還是想哭。

  我假裝眼睛癢抹了抹淚,被舒白攙扶著走進一家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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