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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與刀

原來我與江湖更契合

國師與刀 筆下萬里路 3071 2019-08-21 19:30:00

  王老頭最近很上火,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沈家最寶貴的少爺就這樣說沒就沒了,之后,雖然沈三爺沒有怪他什么,但沈家已經(jīng)開始和猿啼山若即若離。想到自己從多年前那一劍后就沒了劍道上的追求,虛掛著個嶺西劍道第一人的名號,還被一個身高不過五尺的異域妖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就有些羞愧,人老劍怎么也跟著老了?

  于是乎,這個嶺西劍力最大,脾氣最爆的老頭子放出話來,他要去找中原現(xiàn)在的武林盟主比試,分出個勝負(fù)來。

  看看是他王猿北的劍夠鋒利,還是趙鐵拳的天罡堅(jiān)不可摧。

  ……

  ……

  周嵩來嶺西就沒打算還要頭頂上的烏紗帽,也沒打算回去,和沈家三爺如出一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鄭度河是個聰明人,沒有用什么“國師知不知道”,“周大人不怕兵刃相見”等話來威脅周嵩,只在周嵩提出要進(jìn)城后說了一番話:“周大人來益州城做客的話,鄭度河隨時(shí)歡迎,可周大人要是帶這么多青衣衛(wèi)入城,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走過去。周大人來這里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鄭度河的命輕賤多了說死就可死,只是還望您三思,我們青衣衛(wèi)就這么打了起來,益州城的百姓怎么想,剛穩(wěn)定下來的局面又怎么辦?”

  字字誅心。

  周嵩嘴角微動,冷哼一聲,一掌拍碎了手中的豹頭拐杖。

  三百青衣衛(wèi)齊刷刷拔出了腰間的飛魚龍鱗刀。

  鄭度河神情不變,一動也未動,甚至還讓益州城里的青衣衛(wèi)全部退了回去。

  周嵩擺了擺手,嘆息一聲。

  風(fēng)塵仆仆趕來,連城都不得入。

  ……

  ……

  喜春園里,少女解開了兩人的繩子,羞赧地說道:“你們兩個真是迷路了?。俊?p>  孟三扭了扭手腕,兇巴巴道:“那還有假?”

  少女低著頭,眨巴著眼睛,十分委屈。

  陳缺拍了孟三腦袋一下,說道:“別逗人家小姑娘了?!?p>  孟三又變得嬉皮笑臉起來:“丫頭,你是這喜春園的什么人啊?”

  少女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道:“大小姐啊。”

  這下輪到孟三白了一眼,連帶著陳缺也有些無奈。

  見兩人這神情,少女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

  聯(lián)想到一開始少女隨便就喊來了一眾高手,三下五除二就將兩人解決了,孟三老實(shí)了起來。

  看著陳缺那沾滿灰塵也難掩蓋的清逸,少女有些激動,一把抓著陳缺說道:“古大俠,你闖蕩江湖的時(shí)候能不能帶上我啊!”

  陳缺不說話,孟三嚷道:“你誰啊你,說帶就帶?”

  少女瞪了一眼孟三,慢悠悠說道:“師鳳梨?!?p>  少女在述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可落在孟三耳朵里,汗毛都豎了起來,吞吞吐吐問道:“慕容飄雪是你什么人?”

  “關(guān)你屁事?!?p>  師鳳梨氣呼呼說道。

  陳缺由著這兩人斗嘴,他發(fā)現(xiàn)這個小姑娘是為數(shù)不多能和孟三智商不相上下的人了,活動了一下手腳后,陳缺就要走。

  師鳳梨趕緊跟在了屁股后面,輕輕牽著陳缺的衣襟,說道:“古大俠,外面下這么大的雨,等雨停了再走唄?!?p>  陳缺頓了頓,他壓根就沒打算走,只是想在喜春園里看一看,感受一下什么是“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

  不知道是和孟三待久了的原因,陳缺覺得自己變得有些“無恥”了。

  拉著孟三,身后還跟著個師鳳梨,陳缺在廊橋里悠哉悠哉。

  春蘭山,種春蘭,滿園的春蘭花,在這滂沱大雨下不偏不折,任春風(fēng)拂走塵埃,獨(dú)留這一園醇正。

  “最是清風(fēng)披拂處,一莖嫩玉九枝花?!?p>  陳缺緩緩念道。

  最后,兩人沒留下來,陳缺好說歹說才算安撫住了小姑娘那顆萌動的心,兩人下山的時(shí)候,孟三突然說道:“鳳梨丫頭見我們這寒酸樣,偷偷塞給了我不少銀子,要我們?nèi)ブ蒙硇蓄^,說是投資給我們闖蕩江湖。”

  陳缺撇了孟三一眼,孟三有些心虛。

  陳缺一把挽過孟三的肩膀,說道:“多少?”

  孟三嘀咕道:“好幾百兩呢?!?p>  陳缺看孟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笑著說道:“孟大劍客面子可真夠大?!?p>  孟三注視著前方,堅(jiān)定說道:“我一定會成為嶺西最厲害的劍客?!?p>  ……

  ……

  最后一天,展州城里。

  面攤處,有多人,在吹噓。

  “聽說前幾天益州城外來了好多官差,得有好幾百人?!?p>  “不止不止,得有上千人,黑壓壓的一片”

  “那鄭大人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一個人將他們?nèi)口s跑了?!?p>  “聽說來的人里面,那為首的拄著根拐杖,氣勢逼人?!?p>  “我們嶺西有鄭大人可真是福氣?!?p>  “還有那王猿北老宗師聽說要去挑戰(zhàn)中原的武林盟主了!”

  “不會吧,益州城城門還是緊關(guān)著的。”

  “兄弟,你這消息就不靈通啦,那群人走了后,鄭大人就將城門口的青衣衛(wèi)撤了不少?!?p>  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缺哥,這鄭度河現(xiàn)在可是深得民心??!”

  孟三嗦著粉,聽著耳邊的嘈雜聲,忍不住說道。

  陳缺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出了這展州城,就到益州了。

  鐵木縣,是益州雜貨鋪?zhàn)疃嗟囊粋€縣城,在這里有來自五湖四海的貨物,中原的美食花卉,遙南的金銀珠寶,漠北的羔裘大衣,甚至連異域的奇異物件都有銷售,換上了一身薄衫的陳缺和孟三走在街頭,這里瞧瞧,那里看看,就看到遠(yuǎn)處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來。

  為首老者,手持寶劍,白須虎目,大步流星。

  孟三趕緊拉著陳缺站到了一旁。

  “這可是王猿北,嶺西最強(qiáng)的劍客?!?p>  說這話的時(shí)候,孟三眼里滿是向往。

  陳缺邁出一步,又收了回來,對于那個只見過兩面,就將性命給搭上了的沈君尺,陳缺欠人太多了。

  王猿北路過陳缺身邊的時(shí)候,帶著些疑惑的眼神停了下來,一雙虎目不怒自威,看得一旁的孟三雙腿只打冷顫。

  陳缺欠了欠身子。

  王猿北若有所思,走了。

  “缺哥,今天我可把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人物給見到了。”

  孟三有些激動。

  陳缺嘆了口氣,說道:“江湖這般滋味,還好有你這樣的瀟灑劍客。”

  兩人在益州城外就此別過,陳缺終究不是江湖中人,還有著自己的使命,盡管這半個月的游歷,很快樂。

  孟三從一開始刁難陳缺的潑皮無賴,最后卻成了一起出生入死的江湖哥們,看著一直以來話不怎么多,外冷內(nèi)熱的陳缺慢慢向那座府邸走去,孟三嘴角微微上揚(yáng)。

  也許京都會有一個名聲顯赫的陳大人,嶺西會有一個劍術(shù)高超的孟大俠。

  也有可能陳缺今天走進(jìn)那個房子再也出不來,孟三練了一輩子劍還是稀爛,籍籍無名。

  ……

  ……

  十二歲預(yù)備青衣衛(wèi),十五歲正式入編,十八歲調(diào)至京都,弱冠之年晉升百戶,看似風(fēng)光無限,可又有幾個人知道,陳缺只是為了活著在活著。

  像孟三說的那樣,大可趁現(xiàn)在守衛(wèi)不嚴(yán)溜回京城,或者和他孟三去闖蕩江湖。

  可陳缺都拒絕了。

  鄭度河欠他,欠死去的孫方張義所有人一個解釋。

  當(dāng)知道周嵩為了自己遠(yuǎn)赴嶺西,與鄭度河大動干戈,孟三說的那些就更不可能了,他還要回京,領(lǐng)罰。

  站在鄭府門口,陳缺看了遠(yuǎn)處那些來來往往的劍客一眼,念叨了一句:“江湖真好?!?p>  從陳缺出現(xiàn)在鄭府門口,鄭度河表現(xiàn)得很平靜,好像追蹤了近半個月的人不是他一樣,不僅撤去了鄭府所有的青衣衛(wèi),白袍加身的他,還親自將陳缺迎進(jìn)了府內(nèi)。

  看著身著白袍千戶服的鄭度河,陳缺沒有諷刺,也沒有問罪,只是問了一句:“值得嗎?”

  值得嗎?為了自己的信仰,為了當(dāng)一個好官,踩著別人的尸骨上位,不惜違背自己的初衷。

  鄭度河緩緩摘下頭頂?shù)臑跫喢?,放在桌子上,沒有解釋自己的背信棄義,拂了拂身上的荷下飛魚服,緩緩說道:

  “為了心中大法,只要這個世道變得更好,誰都可以犧牲?!?p>  陳缺沒有反駁,說了句:“你比我更適合當(dāng)這嶺西的千戶大人?!?p>  卻見鄭度河有些頹然,說道:“我一直想著只要解決了你我就可以問心無愧,但事實(shí)上人啊,都過不去自己心里這關(guān),心里有鬼夜不能寐?!?p>  邊說,鄭度河邊將腰上的千戶符玉解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我錯了?!?p>  ……

  ……

  從鄭府走出來的時(shí)候,陳缺有些釋然。

  他一個不過二十出頭只會辦案不會人情世故的人怎么坐得穩(wěn)千戶的位置,就像周嵩讓人又敬又畏,罵著周瘸子的同時(shí)又叫著周大人一樣,和這些在官場浸淫多年的老人比,他還太年輕了。

  鄭度河用錯的方法在做對的事,而這個錯,也只是對于陳缺來說是錯,對于天下絕對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對的。

  陳缺做不到,鄭度河能做到,陳缺就沒有理由怪罪。

  歷經(jīng)近一個月,終于要回京了。

  物是人非,來時(shí)五人,歸時(shí)一人。

  想起和孟三浪蕩江湖的日子,陳缺由心笑了笑。

  “原來我與江湖更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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