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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與刀

你好我叫渠源

國師與刀 筆下萬里路 3135 2019-08-28 20:00:00

  陳三獨自下了趟山,給安桃買書的同時,見了一個人。

  慶元帝手下有個機構叫天子報,能夠?qū)⑻煜率虏怀鰞扇粘首嗟教熳痈?,國師?chuàng)立風聲,不傳消息,卻在全天下布滿眼線,無處不在,小到可以窺視一個人的日常起居。

  陳缺回京領罰,便是除去了青衣衛(wèi)百戶的身份,由廟堂入江湖,成為一介草莽。不過看似是責罰,其實更契合陳缺的本性,江湖相比青衣衛(wèi)這種冷冰冰的朝廷機構,更有人情味,從十二歲加入青衣衛(wèi)直到二十歲入江湖,陳缺才從那冷漠的性子里找尋了些自我。

  國師自然不會讓陳缺一個人單槍匹馬獨上西蜀道,不說與王家的不約而同,就說在西蜀道上也許還有國師的人,只是陳缺不得而知。馬王盧被革職,新千戶李青洲上任,是暗手,而陳缺在來西蜀道之前,從小院子里帶出來的不只是那把削鐵如泥的曠世神兵,還有延洲風聲的聯(lián)絡方式。

  熊霆的暗中授意,苗勁的軟硬兼施,都在逼著陳三做選擇,利弊共存。利在以后陳三的地位能在西蜀道上水漲船高,弊在就真正與熊霆等人綁在了一起,還有,陳三就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我雖在土匪營,換了名,做了土匪,但不曾濫殺無辜,傷天害理。

  陳三不會真正任由熊霆擺布,更不會去做土匪做的事,雖然這段時間自己的規(guī)矩讓黑水溝土匪頗有怨言,但他不在乎,對于一群草芥人命的惡徒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去改變他們,在大勢之下,不合時宜的天人事物都會被碾壓成齏粉。

  所以他見了延洲的風聲,一個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說了自己的事,至于后續(xù),要到當日知曉。

  可陳三沒想到熊霆會如此老謀深算,給自己一個假消息,三字“靈官縣”就讓陳三竹籃打水一場空,被牽著鼻子走。而現(xiàn)在離靈官鎮(zhèn)越來越近,陳三已無后手,只能隨苗勁去將靈官縣里富貴人家變成可憐人家,鬧一個雞犬不寧。

  靈官縣城門點著燈火,八名衙役靠在門口打著瞌睡,二更時辰,除了在青樓尋花問柳的豪紳閑人,普通人家已是吹燈熄火,早早上床,或忙活,或歇息。

  苗勁讓陳三將馬匹留在了一里外的小樹林里,留下了五個人接應,一行人將火把給熄滅,趁著月色,弓著身子悄悄往城門潛去。

  沿著城頭,苗勁見衙役睡得迷糊,壓著聲音命令幾名手下,一人一個,不要讓這群官差反應過來。

  陳三背著劍,拿著刀緊緊跟在苗勁身后,只覺得這靈官縣的衙役心大,連這么多人圍了過來都毫無察覺,如同虛設。比起嶺西豐縣縣官紀誠,這靈官縣里的縣官真是個草包,紀律渙散,挨著這土匪山還能如此疏于防范。

  苗勁身形驟然飛撲,率先斬出一刀,幾個手下也是緊隨其后,陳三眼神一緊。

  苗勁帶來了三十人,陳三只帶了十人,而這十人還是為打劫而來,見死不救的話,這幾個衙役說死不該死,但接下來陳三就只能冷眼旁觀,參與到苗勁的惡行中去。救的話陳三不一定救得過來,甚至還可能搭上自己的命,最重要的是在西蜀道這些天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前功盡棄。

  可不就是為了讓世道變得更好嗎,這是該有的犧牲,我陳三都可以犧牲,你們也可以。

  苗勁那一刀離衙役的脖子越來越近,而衙役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當”的一聲,不是刀砍進脖子里的“呲”響,而是苗勁的刀撞上了另一把刀。

  ……

  ……

  最強一劍,劍客云集。

  中原劍宗三百八十一人,大到門主客卿,小到七八歲剛入門的弟子,全部趕往嶺西,據(jù)說到達益州城的時候,因為聲勢太過奪目,被千戶鄭度河以擾亂益州治安為由,給全部攔了下來。

  放在以前,客卿可能還會強行入城,畢竟十年前來嶺西比劍的時候,鄭度河還只是一個剛上任的百戶,時至今日,鄭度河已經(jīng)是統(tǒng)率上千青衣衛(wèi)的千戶大人,近幾個月更是聲名遠揚,連延柳兩州的百姓都說嶺西出了個好官,心系天下。這樣的一個為民之官,連他這種江湖人也佩服不已,再說,與青衣衛(wèi)大動干戈,遠不是一個劍宗能承擔得起后果的。

  所以,在與鄭度河一番交涉后,客卿帶著劍宗幾位高手,和十幾個得意弟子進了城,其他人全部留在了益州城外,就地扎營。

  作為劍客的家鄉(xiāng),看到客卿一行人進了城,益州城里的劍客紛紛聚在一起,指指點點,有好事者想給個下馬威,快意出劍,被客卿身邊一位劍宗高手一劍給撥轉(zhuǎn)劍尖,摔在了地上。

  只一個回合,嶺西劍客這邊就落了下風。

  隨后,在客卿的帶領下,劍宗的人找了處客棧準備下榻,可看到客卿等人是中原過來砸場子的劍客時,掌柜的壓下了心中膽怯,無論如何都不讓客卿等人入住,隨后又找了數(shù)個客棧,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結果。

  在這節(jié)骨眼上,誰敢做客卿等人的生意,不說嶺西人在這等江湖大事上一致對外的風骨,就說做了這買賣,以后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最后,來了一個黯然神傷的俊美中年人,對所有人淡淡說了句:“來者是客,嶺西人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丟了氣度。比劍歸比劍,生意歸生意,你們不敢做,我沈問來做?!?p>  敢在這個時候出來幫客卿等人解圍,說的話還讓人無可反駁覺得有些道理的,屈指可數(shù),沈問便是這個屈指可數(shù)之一,畢竟是敢?guī)藢⑧嵡舾“鼑纳蛉隣敗?p>  于是,在沈問的帶領下,客卿等人免費住在了益州城最好的客棧里,這也讓客卿等人頗為感謝,不然還真要落個無處落腳的難堪地步。

  只是,沈問給客卿等人辦好住宿走之前,說了一句毫無波瀾的話。

  “劍術分高下,爭最強一,客人住不好吃不飽,我們嶺西贏了也不光彩。”

  劍宗來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嶺西七州,各地劍客拉幫結派,呼朋喚友紛紛前往益州城。作為快意劍的三大宗門,離得較近的坪州竹劍岑竹寺已率先抵達益州,九劍門薛紫花帶著弟子還在路上,而猿啼山則表現(xiàn)得意興闌珊,沒有動靜,一人不出。除去快意劍,婉約劍代表慕容飄雪從展州出發(fā),要為嶺西劍客助威,游俠劍大宗師何夫狂也從全州動身,短短幾天,益州城就匯聚了嶺西接近全部的劍道高手。

  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么熱鬧過的嶺西,在這十年后的第一場比劍,尤為重視,就連嶺西的百姓,挨得近點的都決定在比劍那天放下家中瑣事前去觀看,而一些富賈豪紳坐著華貴馬車,不辭萬里快馬加鞭趕往益州,也要見見這等江湖豪杰,瀟灑劍客。

  這種場面,只在一個多月前金州棲鳳鎮(zhèn),半年前梅州沙溪縣出現(xiàn)過,可謂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有個有些黝黑的年輕劍客穿行在人流中,時不時還要破口大罵“沒見過世面是吧?”“快把爺擠死了”等粗話,等他終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擠了出來時,蹲在了一邊,揉著胸口。

  “最強一了不起啊?一個個都跟沒見過世面一樣,土包子?!?p>  似乎覺得還不解氣,年輕劍客又罵罵咧咧了一句,卻引得一旁的劍客全部看了過來,冷眼看著他。

  年輕劍客訕訕然,趕緊說了句“大哥,沒說你們”然后換了個地方蹲下,他孟三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卻差點被這人潮給淹沒。

  年輕劍客正是和陳缺分開后的孟三,之后一個人靠著師鳳梨給的銀兩,在益州城郊外擺了個小面攤,當然生意還是看他心情來做,心情好就出來擺攤,心情不好就睡覺,但更多時候,孟三都在練劍,其刻苦程度比陳缺練刀過猶不及,陳缺是白天練刀,晚上練刀,夢里練刀。那孟三就是下面練劍,閑暇練劍,夢里練劍,無時無刻不練劍。

  頂著張黝黑憨誠的臉,又加上一雙嘴能說會道,孟三在城郊外的面攤生意有聲有色,雖然價格要比別的面攤貴上一文錢,但放的牛肉碼子要多上不少,一來二往,過往的行人都愿意在孟三這吃上一碗三文錢,香噴噴的牛肉面。

  擺著面攤,練著劍的孟三不知道在中原西蜀道,已經(jīng)有了個“三哥”的年輕土匪。

  本著劍術無地界的孟三最近在城郊外的面攤生意忙得不亦樂乎,從中原過來的三百多名劍客駐扎在益州城外的荒郊野外,這附近可就只有幾家茶鋪面攤,帶來的那些干糧終究比不上從熱湯里滾出來的牛肉面,一時間孟三的面攤座無虛席,甚至還有不少人也不怕燙,端著個碗就站在原地吃了起來。今天難得沒有擺攤的孟三進了趟益州城里,要去看看那些難得一見的嶺西大劍客,瞻仰一下宗師風采。

  孟三蹲在原地,將背后的劍給橫放在大腿上,哼著些不知名的曲子。

  然后走來了個不知名的中年劍客,至少在孟三的認知中,嶺西絕對沒有一號這樣的人物。

  “你好,我叫渠源?!?p>  中年劍客摘下頭上的箬笠,學孟三一樣將手中的劍橫放在大腿上,蹲在了孟三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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