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河掀起十幾丈的波瀾,河水向兩邊洶涌撲騰,河面上,趙鐵拳負手而立,客卿劍已歸鞘。
趙鐵拳看了一眼客卿,問道:
“老夫這一拳如何?”
客卿緊握著劍柄,使勁壓制著不受控制而發(fā)顫的手,拋開立場,趙鐵拳確實能打,與之交戰(zhàn),總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壓力。兩個人從山頂打到山下,再到這寒河之上,他只剩寥寥幾劍,那些凌厲劍氣全被趙鐵拳一拳轟散。
見客卿不說話,趙鐵拳雙手微抬,一身磅礴內(nèi)力驟然爆發(fā),天罡結(jié)界將客卿籠罩了進去。
客卿神色一變,天罡結(jié)界落下的一刻,那股若有若無的壓力變成了實質(zhì),空氣似乎有了重量,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行動變得遲緩,肩頭之上像挑著一座山。
趙鐵拳帶著些笑意,似乎在想客卿該如何破局,世人只知道他天罡鐵拳,可攻可守,殊不知,天罡結(jié)界是護體神功,天罡領(lǐng)域則能隔絕天地,如一座無形牢籠將人鎮(zhèn)殺其中。
大宗師境,也有強弱之分。
客卿緩緩拔劍,隨后畫出一道劍圓,劍氣張牙舞爪與領(lǐng)域中的壓制之力糾纏在了一起,客卿拄劍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來。
趙鐵拳瞇了瞇眼,以為客卿會使出那剩下的幾劍用來破除自己的天罡,沒想到,只是一記簡單的劍招就暫時脫離了領(lǐng)域之力的壓制。
再來一拳。
趙鐵拳一拳轟出,天罡領(lǐng)域隨著這一拳轟然坍塌,將客卿的身子壓得更彎了些,而那如砂鍋般的拳頭,也已經(jīng)來到了客卿身前。
“砰”的一聲,一柄八尺長劍落在了天罡之上,領(lǐng)域出現(xiàn)了一道裂口,碎裂開來。
“九劍開屏”
一聲高呼,從客卿后方飛出九劍,如孔雀開屏形成一個屏障落在了客卿身前,擋下了趙鐵拳暴烈一拳。
趙鐵拳腳點寒河,身形后退,躲過了那詭異劍鞭。
陶癡子扶住客卿落到一邊,薛紫花九劍歸一飄然而至,岑竹寺逼退趙鐵拳后也迅速退了回來。
突然殺出來這么多宗師劍客,趙鐵拳既不怒,也不慌,只是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
薛紫花紫袍微動,九劍直直靜懸在身后,散發(fā)著極重的殺意,而岑竹寺也將手中那條似竹似鞭的長劍垂在地上,劍尖之上還有漬漬水跡。
陶癡子右手橫握著那八尺長劍,劍身沒入泥土一尺有余,右手攙扶著受了重傷的客卿。
“你們?”
趙鐵拳將身上的袍子脫下,露出了那布滿血痕紋路的上身,宛若將閃電繡在了身上,那層天罡又重新將趙鐵拳護在了其中。
薛紫花撫了撫須,看著這位武功蓋世的武林盟主,緩緩說道:“趙盟主,適可而止。”
趙鐵拳拳意漸盛,身上的閃電血紋愈發(fā)猙獰,就連那雙手之上也開始爬滿血紋,像將天上的閃電抓在了手中,散發(fā)著恐怖氣息。
沒得談。
薛紫花嘆息一聲,九劍“咻咻咻”排成一字長龍盤旋在趙鐵拳頭頂,岑竹寺甩出一鞭,帶有破空聲打在了天罡結(jié)界上。
天罡未像之前那樣,被陶癡子一劍劈出無數(shù)裂縫來,只聽得一聲炸響,天罡還是天罡,劍鞭也被岑竹寺收回了手中。
似乎覺得盤旋在頭頂?shù)木艅τ行┑K眼,發(fā)出的劍鳴聲有些聒噪,趙鐵拳跺了一腳,罡氣一震,薛紫花心神一動,急忙將要脫離控制的九劍收回。
只一招,高下立判。
很久以前,劍宗有個不怎么喜歡說話的楞頭小子,上山之后因為木納不討師長喜愛,不受師兄弟歡迎,在這劍山上永遠都是孤身一人,還常遭人取笑,只會埋頭練劍,有時候,練劍忘了吃飯時間,慌忙跑過去的時候連剩飯都沒有,只能餓著肚子,繼續(xù)練劍。
那個時候,小子就遇上了劍宗老宗主,在月色下,老宗主問小子為什么要練劍。
楞頭小子愣在原地,想了半天,只說是單純的喜歡。
后來,楞頭小子劍術(shù)越來越高,成為了劍宗輩分最高的幾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孤僻,收了弟子,與宗主師兄偶爾會有劍術(shù)上的交流,再然后,有了自己的劍道。
氣盛劍長,打破了常規(guī)的三尺劍身,陶癡子去往嶺西比劍時已經(jīng)是六尺長劍,那時正處在他的劍道瓶頸,如果是七尺長劍,與何夫狂的較量勝負便在五五間。
回來后沒過多久,陶癡子就破開了瓶頸,卻是直接可使長劍八尺,八尺有多長,人中高大,劍中修長。
客卿劍術(shù)之高高在劍招精妙,董嬰藏無數(shù)劍永遠不會無劍可出,陶癡子則在劍意最盛,劍力最大,劍勢最強。
八尺長劍,攜無可匹敵之勢撞向趙鐵強,像高空之上的一顆流星砸向冰層。
“轟”的一聲,天罡未碎,趙鐵拳卻退去幾十米之外。
陶癡子一劍逆風而上,他在這山練了這么多年的劍,不能被趙鐵拳毀了去。
又是一劍,趙鐵拳再次退去,那層堅不可摧的天罡被劍尖終于磨出了個口子。
陶癡子,劍八尺,拖在地上,地上便劃出了一道長溝。
客卿看著大發(fā)神威的陶癡子,大喊道:
“小心?!?p> 那邊,趙鐵拳呵斥一聲“夠了”之后,將那天罡收回,蓄勢一拳,狂風怒號,寒河邊栽種的柳樹被吹得東搖西晃。
轟隆一聲巨響,陶癡子所在的地方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塵土飛揚,趙鐵拳又是一拳,將隱匿著身形的陶癡子抓住衣領(lǐng),一拳將陶癡子從空中砸下,兩只鐵拳如巨錘墜地。
終究差了太多。
如果不是長劍橫在了胸前,這一拳下去,陶癡子筋脈盡斷。
連續(xù)三拳將陶癡子轟飛,又一把抓住了岑竹寺那堅韌,飄忽不定的劍鞭,拖著竹劍橫甩,將岑竹寺甩飛出去。
欺身而上,天罡之力裹挾住薛紫花靈動九劍,一拳轟在了劍屏之上,薛紫花避開拳罡,拳罡所過之處,地面崩塌。
趙鐵拳一人迎上三大宗師劍客,絲毫不落下風,先前面對幾人的到來表現(xiàn)得有恃無恐,原來是有著絕對強大的實力。
薛紫花,岑竹寺幾人退回了客卿身旁,面對趙鐵拳近乎無敵的戰(zhàn)力,他們這些經(jīng)驗老道,劍術(shù)高超的大劍客都有些無從下手,天罡領(lǐng)域破而又生,鐵拳早已不是血肉之軀,這點劍氣劍意遠遠不夠。
趙鐵拳站在原地,就像一年多以前站在天山武林擂臺之上,煉體程度堪稱金剛不敗身,就算不用天罡,也無懼那鋒芒利劍,此時此刻,這位曾經(jīng)敢在閃電之下淬體將天地自然之力圈禁在身體之上的武夫,修為直逼大圓滿。
“本來只想除去一個劍宗,沒想到還能意外碰上兩位嶺西大劍客,也好,為我鐵拳幫以后進軍嶺西減少了不小阻力?!?p> 這些在各自江湖有著一席之地的宗師高手,雖然不算舊識,但或多或少都有聽過彼此的名聲,一番打斗下來,趙鐵拳只覺得,都虛有其名。
薛紫花九劍交錯身后,紫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屑,聽到趙鐵拳狂妄無比的話,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但他有一問。
“我和王猿北誰更猛?”
趙鐵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屑的瞥了一眼薛紫花,答案不言而喻。
薛紫花嘆息一聲,隨后戰(zhàn)意陡升,九劍散開,并成三行。
“敢說我不如王老頭,今天要讓你知道,嶺西還有我薛紫花?!?p> 九劍分成三行,組成了三支箭矢,飛向空中,從不同方向朝趙鐵拳飛去,死死鎖定了趙鐵拳的身形。
趙鐵拳天罡領(lǐng)域再現(xiàn),薛紫花內(nèi)力一震,兩個人的內(nèi)力在空氣中,如兩道相對而來的大風相撞,一支箭矢出現(xiàn)在趙鐵拳身后,然后分成三劍,肉眼只能見到道道殘影。
一支箭矢出現(xiàn)在趙鐵拳正前方,一支箭矢在空中如煙花綻放,婉轉(zhuǎn)飄落。
四面八方皆有劍來。
單論這份御劍術(shù),薛紫花便是天下獨一檔。
“花里胡哨?!?p> 趙鐵拳冷哼一聲,任憑九劍飛來,不躲不閃。
然后便看到九劍沒入天罡,刺在了趙鐵拳身上,再就沒然后了。與其說是刺在趙鐵拳身上,還不如說是停在了趙鐵拳身前,任憑薛紫花再怎么驅(qū)使九劍,九劍也再難向前推進分毫。
緊接著,薛紫花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九劍劍尖在那閃電之身上化為鐵粉塵粒,然后一把把墜落在地,與薛紫花斷開了聯(lián)系。
領(lǐng)域壓制,趙鐵拳那強橫又深厚的內(nèi)力與薛紫花的內(nèi)力領(lǐng)域交錯在一起,然后便是碾壓,包容。
薛紫花身形一蹌,險些摔倒在地,頭上的白發(fā)如風雪散落,這一刻,大宗師劍客的心境有些頹墮。
“不過如此?!?p> 薛紫花又是一口鮮血涌出,被岑竹寺攙扶住身子,目光渙散。
趙鐵拳嗤笑一聲,然后看著剩下的,還未正面交過手的岑竹寺,他表現(xiàn)得非常有興致,也展現(xiàn)出近乎自大的自信。
“今天就是再來幾個宗師劍客,那又怎樣?”
岑竹寺劍鞭一轉(zhuǎn),收回成幾節(jié)竹劍,就要朝趙鐵拳殺去。
卻突然聽見清冷一聲。
“趙賊,受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