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眠,星燦瑣碎、銀月皎潔無垠,春風拂過,不涼不燥頗為宜人。
十五已然睡的深沉,大字擺開橫在床上,偶有夢中囈語,細不可聞的呢喃聲。
葉路眼見十五已經(jīng)熟睡,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沒有發(fā)出任何生音,走到了院落當中。
回憶著當時教書先生的步驟,他隨手做了一柄竹椅,而后側(cè)身躺下。
抬頭仰望星空,葉路若有所思,兩手環(huán)扣于腰腹位置,嶄新竹椅上下微微搖曳著。
輕嘆一聲,葉路緩緩合上了眸子,世間萬物、星辰月輝皆在閉目之間消失。
平日里他的傷勢并不顯山露水,看似與常人無異,實際上并不輕松。
顛倒陰陽,斡旋造化,強行使十五的婆婆活了過來,并且斷絕一界未來,扭轉(zhuǎn)她的生命形式。
且不說后來的一些小事,單單布下鎖天之陣所耗費的精力就讓他雪上加霜。
不過這是不可避免的。
他為仙帝,戰(zhàn)力空前絕后,被譽為萬古一帝,能夠憑一己之力,終結(jié)三千宙宇的霍亂與紛爭,建立秩序,敕封諸神。
不過戰(zhàn)力無匹,也終究有不及之處,一些本質(zhì)上的規(guī)則是無從改變的。
就像是他可以強行打碎諸天,卻無法憑空去創(chuàng)造另一個諸天。
而讓十五婆婆復生便涉及此道,因此他才不得不妥協(xié),任由諸天大道施為,不做抵抗的受一記磨滅萬物生靈的道斬。
而諸天大道也就是當時出現(xiàn)的那位童子,所付出的代價便是一顆星辰的過去、現(xiàn)在以及未來。
“諸神已然腐朽,我也好久沒有走出殿堂了?!?p> 葉路喃喃自語,心底忖度著什么。
“那就讓我看看,這一次又有多少人耐不住寂寞了?”
“我給你們時間,給你們機會,不要讓我失望!”
葉路目光落在諸天星辰之間,只看到黑茫茫的一片。
鎖天陣已經(jīng)將這方世界與外界完全隔離,無論是誰,即便是諸天之道也再無法滲透進來,若非怕這方世界坍塌,葉路甚至想要把這方世界的本源也徹底更換。
不過,與此同時,他自然也不能感知到外界的變化與紛亂,即便是諸天崩滅,他也再無法察覺。
這正是諸天之道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也就是說它所圖謀的就是逼著葉路展開鎖天陣。
葉路的存在已經(jīng)如同山岳一般鎮(zhèn)壓整個諸天,若不移平山石,又如何繼續(xù)前行?
而與葉路之間的交易,它所獲取便是時間。
一個葉路不予理會,讓他放手施為的時間,或者說是一個萬載難逢的機會。
至于葉路為的則是一段短暫的平靜,他倒是無所謂,不客氣的講世間已經(jīng)沒有能夠?qū)⑺麖氐啄ㄈサ拇嬖冢钱吘惯€有十五,若是有個閃失,那么他必然如之前那樣,整個世界沒有絲毫色彩。
對于諸天之道以及參與其中的神靈,又或者其他的人,究竟是誰他沒有興趣,無論是誰結(jié)局都是一樣。
不過他更想知道當時出手庇護青鸞的人會是哪一個?
無論他出于何種目的,眼下鎖天陣展開必定是無法離去了。
諸天之道本就是在圖謀鎖天陣,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件有去無回的事情。
“那么會是誰呢?只是一個尋常來試探我的棄子?不,即便是身有道傷,能從我手中救人的也只有那幾個了,送命的事情可不是誰都愿意的?”
竹椅依然在搖晃,葉路索性閉上了雙目。
“莫非是諸天之外的人?不可能,諸天之道不會冒如此大不諱,也罷,無論是誰,早晚都會浮出水面的。”
“無論是誰,我身負道傷的事情也應該知曉,為何不趁現(xiàn)在搏一線生機?難道真的有把握跟我?guī)p峰之時一戰(zhàn)?”
葉路搖了搖頭,索性不再去想。
鎖天陣的存在已經(jīng)攪亂許多東西,未來已經(jīng)不可預料,尤其是面對一個可能與自己同層次存在的人。
“看來我也不能坐以待斃了?!?p> 葉路慵懶的換個姿勢,枕著雙臂。
“盡快恢復體內(nèi)道傷才是。”
“老爹,你在哪?老爹?”
房間里傳來十五焦急呼喚聲,葉路慌忙起身,走進屋內(nèi),在床畔坐下之后,將十五抱入懷中。
十五睡眼惺忪,見葉路過來之后迷迷糊糊的抱緊他的脖頸,又沉沉睡去,勻稱的呼吸聲周而復始,恬淡溫馨。
葉路淺笑著替她拭去額頭上的細汗,捋了捋鬢角散落的青絲,沒有把她放回到床上去,就這樣抱在懷里,一動不動的,像個雕塑一般。
……
“那顆星辰從星圖上消失了?!?p> 諸天一角一位赤足童子邪魅一笑,猛的睜開了眼睛。
“也就是說,鎖天陣打開了?”
童子對面站著一件被別人風灌滿的黑色長袍,然而里面卻空空蕩蕩的,像是鬼物一般,陰冷氣息令人心底一顫。
“不錯?!?p> “這么說來,所謂的萬古一帝也不過如此了!”
那黑袍當中沙啞陰森蝕骨的聲音響起。
“呵,你當面說給他聽,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件事情!不是針對你,他全盛時候站在那里,你全力出手打上幾個時辰,人家也不見得有事情?!?p> 童子冷笑一聲,鄙夷的撇了一眼,雖然他不喜歡葉路,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沒有人可以與葉路真正的匹敵。
“若是如此的話,何不趁他現(xiàn)在身受道傷,諸神合力將他除去?”
黑袍不置可否,但也毫不介意,反而追問道。
“這個你無需知道,只要做好分內(nèi)之事就可以了。”
童子擺了擺手,浮夸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多問。
“大人,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不當講?”
數(shù)息之后,黑袍略帶猶豫的聲音響起。
“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問就不要問,言多必失。”
童子面無表情,冷目以對。
“呃……”
黑袍乖巧的閉上了嘴,沒有再開口。
童子身影化作一道道光華渙散,從原地消失無蹤。
“你想的不錯,我的確沒有這個能力,所以賜予這位萬古一帝道傷的另有其人。”
一道若有若無的縹緲聲音隨風灌入黑袍當中。
空蕩蕩的兜帽淺淺點頭,而后衣角處一點星星之火燃起,逐漸擴散至全身。
星火焚盡,黑袍泯滅于無形之間,甚至煙火塵埃也不曾留下半分,一切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