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給我站?。 ?p> 就在齊方和清漪打算離開時,背后傳來一聲怒喝。
轉身看去,一個小個子男人對二人怒目而視,指著他倆喊道:“你剛才說什么!我們的詩一文錢都不值!”
他這一喊,船艙里的所有人都聽見了,紛紛看過來。
齊方不想惹事,自然是連連否認:“沒有沒有,兄臺想是聽錯了?!?p> 豈料這小個子并不饒人,堅持說:“我沒聽錯,就是他?!闭f著指向清漪對眾人喊道,“就是他說咱們的詩連一文錢都不值。”
眾人看齊、顧二人是生面孔,心中紛紛疑惑,也不管是真是假,三四十人便呈包圍之勢,慢慢圍了上來。
那小個子男人又把自己聽到的說了一遍,眾人皆怒道:
“誰家來的小子,大言不慚?!?p> “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在座哪個不是飽學之士,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們的詩不值一文!”
“看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大,我等寫詩的時候,你們兩個恐怕還在吃奶呢?!?p> 眾人開始對齊方和清漪二人冷嘲熱諷,清漪終是個女兒家,被眾人圍上,膽子便小了,由齊方護在身后。
這時,之前主持詩會的中年文士站了出來,壓了壓手,眾人這才住嘴。
又對齊方說道:“大家都是讀書人,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們也不會拿你怎么樣?!蹦侨艘活D,接著說道,“但你如此出言不遜,竟說我等詩詞不值一文,口氣未免太大了吧。”
眾人又是一陣喧囂,紛紛討要說法。
見眾人情緒都被自己煽動起來,中年文士又說道:“我們不會粗魯?shù)馗銊邮?,但既然兄臺說我們不值一文,想必公子定能寫出好詩來。”
“古往今來,文人輕狂已見怪不怪,若兄臺今日狂言之下能有好詩,必傳為文壇佳話,我等也樂得促成。”
這樣一說,眾人也都應和道:
“所謂君子成人之美也?!?p> “若你手下無詩能蓋過今日所有才子,那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p> 有人附和道:
“對,既然你說我們的詩不好,那你寫來?!?p> “我們也不是不講理,若你果真有好詩,我們也認?!?p> “對。若你有好詩,今日狂言我就當你是恃才傲物。”
“若你寫不出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p> “叫他寫!”
齊方被趕鴨子上架,被眾人簇擁至書桌前,看著面前準備好了的筆墨,不上是不行了。
清漪素知道齊方在詩詞一道上沒下過什么功夫,以往在家的吟詠也都是敷衍了事。
前天在法嚴寺,清漪只當他是偶有所感,超常發(fā)揮而已。
清漪咬咬牙,決心自己上前寫,齊方卻把她拉到身后。
清漪關切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問:“行嗎?”
齊方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看我的”的眼神。
齊方當然不會寫詩,不僅不會寫詩,連毛筆字他都不會寫。
但齊方一點都不怵,不會寫沒關系,他會抄啊。腦子里帶著整個國家圖書館館藏,詩詞歌賦應有盡有。
心底默默對前世的先賢們告了一聲罪,齊方提筆就寫。
第一筆落下,人群響起“切”的一聲,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蒙學的孩子寫得也比他好吧。”
“我用腳夾根樹枝寫得都比他好?!?p> 齊方一落筆旁人就知道他不會寫字,饒是齊方臉皮厚也不禁臉紅。
身后的清漪更緊張了。
齊方也不管了,難看就難看吧,只要詩好就行。
“牡丹含露真珠顆,美人折向簾前過?!?p> 寫完首句,人群中有人輕蔑道:“首句就平平,亦是千篇一律寫美人與花的俗氣文章。”
“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
第二句寫完,一旁的清漪首先臉紅了。
她回想起自己和齊方的婚前生活,他們倆從小在一處長大,清漪曾經就大著膽子問過齊方,是花兒漂亮還是她漂亮。
但沒想到,齊方竟然會當場寫出來。
“檀郎故相惱,剛道花枝好?!?p> “花若勝若奴,花還解語無?”
齊方寫完在末尾題上某年某月某日于東河滄浪詩會,并注上《菩薩蠻》的詞牌,剛要順手落款,轉念一想,不能透露自己的姓名,這才停筆作罷。
“好了,寫完了?!?p> 齊方把筆一放,抬頭說道。
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船艙鴉雀無聲。
船上的“詩人”們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想說話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這首《菩薩蠻》每一句單拿出來都不算很出彩,但組合在一起就顯得生動活潑,短短四句寫出小夫妻的恩愛生活,特別是妻子的嬌嗔。
他們還沒見過如此寫美人寫夫妻的。
看著眾人驚訝的模樣,齊方得意地想:“小樣兒,這首《菩薩蠻》是前世白描的典范,張先張子野更是名留青史的大神,還弄不了你們?”
“詩人”們寫得不好,但畢竟眼光在,怎么會看不出這是首好詞,最后一點老臉還是要的。
在這首《菩薩蠻》面前,其余人的詩,給一文錢確實都算施舍了。
見眾人都不說話,齊方向那中年文士說道:“那我可以走了嗎?”
盡管很不爽,但那中年文士也不能當著三四十號人的面睜眼說瞎話。
那文士苦笑地撇撇嘴,看了一眼齊方又迅速移開目光,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話來:“兄臺好文采,這筆字……”這中年人好像在找什么詞來形容齊方的字,“也是豪放不羈?!?p> “那我可以離開了嗎?”齊方的字被說成這樣,他自己也不好意思。
那中年文人倒是大方:“自然?!?p> 齊方轉身剛要走,就又聽見在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之后便是從遠到近傳來打招呼的聲音。
“石公子好。”
“石公子來了。”
“石兄請?!?p> 來人便是此次滄浪詩會的發(fā)起人,禮部侍郎石萬卷的親侄兒,石硯石公子。
那中年文士快步走到石硯身邊,附在他耳邊說了什么,石硯聽了眉頭緊蹙,眼睛看向齊方、清漪二人。
齊方見石硯向自己走來,就知道自己一時半會走不了了。
石硯笑道:“兩位留步……”
疑似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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