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只留下有限的幾位心腹大臣與云皇協(xié)理朝政。
齊宣以翰林學士職位列其中，其余的有當朝丞相安平及戶部尚書陳濟深。
三人處理一日奏章，云皇坐于上首。
齊宣心不在焉，不時抬頭看云皇一眼。
不多時，一隊小太監(jiān)捧著幾個長匣子快步進來：“陛下，太學諸生策論都在此了?！?p> 大太監(jiān)周全接了過來，又按照云皇的意思，分發(fā)給三位大臣看。
“愛卿看看太學生的水平，品評品評?！痹苹市Φ?。說完也拿起自己案前的策論細細看起來。
“無甚新意，盡是書上的東西，左右不過詩說古云?！睉舨可袝戳艘粡埡髶u頭說道。
“你這算好的，我手里這篇，下筆千言，但離題萬里，不知所云?！饼R宣指了指自己案上的說道。
而一旁的安平丞相卻有了新發(fā)現(xiàn)：“老夫手里這篇倒是還行，將古往今來各朝各代與外邦的關系梳理了一遍，這學生在文章中似乎抓住了某些利害東西，但終究還是太年輕，沒能講得明白?？上Э上А？偠灾?，是個可塑之才?！?p> 為了保密，拿過來的策論試卷，事先都經過了簡單的糊名處理。
三位大臣并不知道文章是誰寫的。
“不學無術！”戶部尚書陳濟深低聲罵道，“這篇文章簡直狗屁不通。太學什么時候教出這樣的學生。”
齊宣聽了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太學雖獨立辦學，但名義上是禮部下屬，陳濟深罵太學生不學無術，等于是在說他禮部監(jiān)管不力。
齊宣笑道：“陳大人何必生這么大氣，年輕人嘛，都要管教，不會可以慢慢教慢慢學?！?p> 而上首龍書案上，云皇也看了好幾篇文章，都不甚太好，不是太古，就是不知所云，云皇看了搖搖頭：
“王祭酒終是年紀大了，對太學沒那么多的精力了。”
想完揭開另一篇繼續(xù)看。
“好字！”云皇心中贊道，紙上那一筆字頗有古風。
但飄灑有余沉穩(wěn)不足。
即使如此，對于年輕人來說，有這一筆好字，也是十分了得的。
“不出十年，我云國文壇必將出現(xiàn)一位書法大家。”光看這筆字，云皇滿意的點點頭。
按照前世的說法，這篇策論，卷面分就很高。
云皇細細看去，這是一篇千字長論，但云皇看完總要一種隔靴搔癢，不痛快的感覺。
文章開篇無甚新奇，亦是從古今歷朝歷代寫起。
但寫到近百年時，文章風格整體一變，如果說談古還在夸夸其談的話，那到了論今部分，便開始聯(lián)系實際。
文章將云國建國六十年與前朝末四十年這百年間的邊疆關系梳理了一遍。
云皇看得非常高興，揭開紙張正要看下一頁，但發(fā)現(xiàn)文章就此斷了。
所謂隔靴搔癢，大概如是。
“怎么沒了？”云皇心中不悅。
不同于丞相之前說的，因為年輕，沒什么閱歷，導致文章淺白，雖抓住了某些東西，但還不成體系。
云皇對眼前這篇文章有一種感覺：作者是故意這么做的。
他分明能講得更明白，更透徹，但他就是不講了。
文章里隱隱提到了“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但作者用的詞更加赤裸而血腥——殺人不用刀！
短短五個字讓云皇想起自己還是皇子時，東奔西走的熱血澎湃。
云皇本不想壞了規(guī)矩，但他實在是太想知道這篇策論的作者是誰了。
他輕輕揭開糊名的封條，看了一眼內里的名字。
“果然是他?！?p> 看到名字后，講糊名封條重新弄好，云皇將此策論放置一旁，繼續(xù)看別的了。
不到半個時辰，三位大臣并云皇就都已經看完了所有策論稿。
安丞相道：“太學共計三百余名學生，今日所能入眼者，不過十人而已?！?p> 齊宣說道：“《我與邊國利害論》這個題目太大了，太學諸生未必能寫好?！?p> “好了。”云皇揮揮手，“本就沒指望他們能寫出什么好文章來。把你們覺得好的文章留下來，就都退下吧?！?p> 安丞相處得十篇，禮部尚書齊宣處得五篇，戶部尚書陳濟深處得七篇。
總計十二篇。
三大臣退下，云皇又看了這十二篇策論，每人倒也有些見地，但總不能切中要害。
……
齊宣回到家，齊方夫婦準備了一桌精致的茶點正等著自己。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齊宣喝了一杯茶，問道：“今日太學問政，你寫得怎么樣？”
齊方謙虛道：“孩兒剛入太學沒幾個月，哪里會寫這些個，左不過從古書上抄兩句敷衍應付罷了。”
齊宣也不責怪：“這也不怪你，邊疆問題一直是皇上心中大病，論理也不該拿這個考你們?！?p> 可一旁伺候的來福就沒勁透了，趕著替齊方邀功：“老爺，少爺可厲害了，只寫了半個時辰就交卷回來了?！?p> 齊方在一邊給來福遞眼神，可來福哪里管這個，正得意地跟齊宣講少爺如何如何厲害。
齊宣聽了氣不打一處來，訓斥道：
“胡鬧！”
齊宣的呵斥，讓來福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把少爺賣了。
來福索性縮著頭，站在一旁不出聲。
正當齊宣還想說點什么，管家建興從門外進來：
“老爺，宮里來人了?！?p> 齊宣只得作罷，冷眼看了正在當鵪鶉的齊方：“看我回來怎么收拾你?！?p> 齊宣一出去，來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委屈地說：“都是我不好，害了少爺挨罵。”
齊方犯不著跟來福計較，只說：“起來吧，這事你不說，老爺也會知道?！?p> 不多時，建興又來說道：“老爺在前廳待客，叫少爺您去?！?p> “怎么每次宮里來人，都要我去。”齊方沒法，只得去了。
一到前廳，齊宣見齊方來了，便說道：“你隨這位公公進宮去，好生說話?！?p> 又進宮？
自己沒干別的事，皇帝又叫自己進宮做什么。
難道是自己寫的那篇《我與邊國利害論》太離經叛道，被皇帝看到了，現(xiàn)在要質詢自己？
傳話的公公笑道：“小齊公子，請跟雜家走吧?！?p> 跟在公公后面，七拐八拐，齊方又到了御書房，公公通報后，這才帶了齊方進去。
“好一個殺人不用刀啊?！被实垡婟R方進來，也不啰嗦，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