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湛心里一橫,準(zhǔn)備再發(fā)話,偏偏此時,殿外傳來一女子,溫和不動泛濫的聲音。
“皇上,這是怎么了?一個宮女也沒有?”
尤貴妃原本輕松的雙手,摟抱著什么東西,顯出笨重了,大搖大擺的走了進(jìn)來。
責(zé)怪的語氣,卻也在掃過皇上那張冰塊臉,一剎那,周圍的整個氣勢,都被壓了下去。
連手里環(huán)抱住的那只貓,都捏重了幾分。
嚇得膽顫,轉(zhuǎn)而把懷里的貓,給了苓兒。
“貴妃有事?”
在聽到皇上沒有一絲情味的聲音時,心里突然后悔了。
她就不該來給自己找罪受了。
上一次被禁足,她的確犯了小錯,收到麗妃被貶謫的消息,言妃也在水凝宮討不了好。
她以為這時候,皇上需要的就是一個女子的關(guān)懷備至。
“娘娘,皇上恐是因為麗妃的事,還在氣頭上?!避邇狐c出了她的不安,小聲在她的背后低語。
她何嘗不知道,只不過既然來了,斷沒有立即離開的道理。
“皇上,你看臣妾新得的貓,這貓毛啊摸得可順了。”
還試圖妄想著轉(zhuǎn)移注意力,緩緩的走到皇上跟前,他到底也是無動于衷。
“貴妃若是無事,就退下,朕累了。”
皇上當(dāng)面拂了她的臉,禁足的事不都過去了么,他對她怎么還是如此冷淡?
她始終想不通,甚至于準(zhǔn)備撒一下自己的小性子。
又在看到小高子在身后,緩緩搖頭,很知趣的改成另外一句話。
“那臣妾,就先退下了?!?p> 尤貴妃走后,小高子思索了半陣子,實在想不出皇上今兒個,是怎么了?搖擺不定的心情。
如若是麗妃的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皇上何曾因為哪個妃子,犯錯讓自己不痛快的。
按理說皇上對貴妃娘娘算真好,即使沒達(dá)到外界傳言那般,如膠似漆恩愛非常。
可是換作旁的妃子,哪曾享受最尊貴女子的待遇。對貴妃娘娘和其余妃子的態(tài)度,就是天差地別了。
腦袋一個靈光一現(xiàn),斗膽試探性地問:“皇上,奴才看麗妃身邊的宮女安珞,侍候主子盡心盡力的,奴才讓她來給皇上泡茶?”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果不其然。
謝湛忽而睜開眼,語氣也平緩了些。
“安珞,朕看她之前侍候麗妃是不錯?!?p> 他跟著皇上這么多年,竟然沒有及時看出皇上的真實想法。
難怪言妃把安珞要去自家宮里,皇上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頭就走。
他感到背后透著涼意,他若是還沒猜中皇上的心思,后果是無法想象的。
他有點犯難了,他不是給自己挖一個坑了嗎?
“皇上,奴才重新安排一個宮女給言妃送去,把安珞換來。”
他看出安珞對于皇上的不同,又似乎覺得自己是多想了,若是皇上真喜歡,又不直接下旨冊封她。
足是說明她在皇上心中,均無輕重,當(dāng)然了,他不敢多問。
“不必了?!?p> 謝湛終是搖頭,心里沒有任何情感的起伏,很是平靜。
半晌,而后凝重補充一句:“朕是不是變了?!庇行┢婀值貑栔约?,又轉(zhuǎn)動手中的杯子。
“皇上還和當(dāng)年登基的時候一樣,意氣風(fēng)發(fā),貴妃娘娘也沒有變?!?p> 他一說到貴妃就后悔了。
“她么?”
謝湛一說到她,也就想起那件事,原以為給她恩寵,給她后宮最獨一無二的地位。
他算是仁至義盡,沒料到,她利用他給的權(quán)力肆意妄為。
徹底讓她在他心中。失了那余下情分。
就像他對她的好,世人就以為她在他心中,無人可撼動一樣。
小高子突然略微明白一些,雖然知道當(dāng)年貴妃,是靠什么博得皇上寵愛。
但他知曉皇上,并非貪圖美色的君主,否則子嗣怎會寥寥無幾呢?
不多言,謝湛提起毛筆,刷刷在紙上寫了幾行字,遞給他:“讓韋胥給朕辦一件事?!?p> 韋胥是何許人也?
歷朝歷代以來,哪個皇帝不自己掌控著宮中侍衛(wèi),將權(quán)力牢牢穩(wěn)在自己手中,方可放心。
但謝湛又比那些皇帝,多了一份穩(wěn)重和心思,表面上宮中都是他的人,可其中有沒有混雜,幾個心術(shù)不正的,就不得而知。
所以早在他鏟除異己那年,就已經(jīng)私下暗地里養(yǎng)了幾名高手,稱為“夜衛(wèi)?!?p> 言簡意賅,就是私下里替他辦事,只辦皇宮里被人遮掩住的骯臟事,韋胥就是其中一個夜衛(wèi)。
平時出沒在黑夜中的宮廷里,他輕功極其好,幾乎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
這也是謝湛在幾個夜衛(wèi)中,最看重他的地方,有夜衛(wèi)這事,小高子也是一知半解,雖說也只有他知道夜衛(wèi)的存在。
率先愣了一番,皇上的思路,也不是他們常人懂得的,話鋒竟轉(zhuǎn)變?nèi)绱丝焖佟?p> 一如常態(tài)的將紙條揣進(jìn)衣袖中,應(yīng)了下來,和夜衛(wèi)的聯(lián)絡(luò)是少有的。
一來,是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當(dāng)今皇上私下里,還養(yǎng)了幾個在宮中辦事的暗手。
二來,夜衛(wèi)所辦之事,是皇上不到萬不得已,才會吩咐。
小高子退了下去,趁著外圍無人,一把將紙條從殿外一棵茂密的樹上,丟了上去。
樹上枝葉繁茂,一張小小的紙條也看得不大清楚,夜衛(wèi)每日都是在丑時三刻,收紙條去。
待查明皇上需要查的事后,在晚上自然會上門,同他稟報。
之前禁足尤貴妃,更因尤策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竟然聯(lián)合幾個大臣請求賜死恒安公主。
恒安公主也是看著謝湛長大的,加上他父皇也說過,不論姑姑犯了什么事,他都不能殺了她。
謝湛撫上眼覺然累了,閉過雙眸垂在龍椅上睡了過去。
夢里,恒安公主一手抱著兒時的小謝湛,站在城墻之上。
俯瞰著腳下的百姓和土地,她說:“湛兒,喜歡的東西一定要靠自己爭取。”
那時候,尚未三十的她死了駙馬。
恒安公主另一只手拂過,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髻,眼中充滿了堅韌。
“喜歡的人也要去搶來?!?p> 沒人知道恒安公主死了駙馬的心情是怎么樣的,在百姓以為她會哭哭啼啼尋死覓活時,她很平淡的就接受了。
才不過五六歲的小謝湛,眼光清澈的咬咬著語:“嗯嗯。”
恒安公主低頭,看著懷中的孩子笑了,這么小的孩子,哪兒會懂什么喜不喜歡?
她說這話莫不是魔怔了,又自嘲想著,大約也沒人聽她訴衷腸了,除了她這個侄子。
寒風(fēng)凜冽著,她本就單薄的身子,她的眼神卻不見任何冷怯,眼底下還藏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