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的女子,在謝湛頭都不回就徑直離開時,忽是哽咽的,喉嚨里仿佛被針扎了無數(shù)次。
一次一次的,不留情面的刺傷最脆弱的心臟。
但凡她真的想讓他死,她就不會因他的果斷離去,痛得心扉緊閉。
“皇上,臣妾是要的太多了,臣妾既想要皇后之名,也想要皇上的愛,臣妾還是太貪心??!”
膚似遙遙白,心亦如死灰,從而輕言嘆出話來。
以前錯事已經(jīng)種下太多因果,她也不辯白,淡如淺薄的活在宮里。
奢望著,陪在她心愛人身邊,呼吸著一切,既盼著百年后,同他生死同穴,共葬一處棺木。
說到底她還是會贏,她亦甘愿如此碌碌等著。
她哪里舍得咒他早日歸天呢?
原本是種下他回心轉(zhuǎn)意的人偶,用細針刺刻下的綿綿情意,那幾行字怎么變了呢?
怎么到頭來,就變成她惡毒下咒的驚心怵目,被人從地底下刨出天日時。
她忽而半夏,不說了,她累了,傷得不會再一次提醒他了。
他如今,也不需要她了。
她冷下的心,比冷宮中的冷風(fēng)還冰徹,試問死了的心,還有可能重新燃燒生命么?
起初,是她自己要來上寂宮,且她知曉,他不會信人偶的事,與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以前是,如今也是。
既然他無法愛她,那么,用這種方法記住她,也是可行的。
在謝湛要出來時,江珞雪回身就藏到了后面去。
深夜凄沉,雨里帶露風(fēng),她隨罷一齊也要離開,跟在其后。
比起謝湛帶予她的懼怕,她更生怕里面王皇后的目光,在他們談話里。
她多少聽個一清二楚,無非也是歲月非靜好,新人哪聞舊人哭了。
前面那人行路匆忙,步子沉重,地面上堆積著雨水,行走時避免不了浸濕一二。
“誰?”
謝湛驟然停住,他本就心氣無神,暴躁得緊。
當(dāng)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極其自負,誰若是看到他這般狀態(tài),那人想來,看不到明日冉冉升起的烈日了。
江珞雪氣惱的從后走上前,她也沒辦法??!
誰叫這里只有一條路,她再不回去,今晚就該靠在殿外,睡到天亮了。
萬一,又來一陣暴風(fēng)驟雨就不好辦了。
謝湛陰冷的神情,在發(fā)現(xiàn)是誰以后也未曾緩過柔色,女子同他一般衣裳濕透,懷中還貌似護著某東西。
“不冷?”
男子發(fā)出無關(guān)緊要的冷聲,伸出手讓她走過來一些。
江珞雪率是迷途,怯生生的抵至離他四五米的距離,她心里犯了渾。
處理別人事情也是游刃有余,莫非這些左差譴、右差譴的日子,將她抹干了心性?
說到底,她實是自知的,她渴望又懼然面對他的臉,七八分的相似,原來是她之前,故意掩埋最沉著的思念。
他不會放過她,她總歸聽到了不該聽的。
謝湛覺過一絲惑亂,她面臨他時流露的眼色,裝著無知。她約莫一直在的。
或者她本是故意跟蹤他到了上寂宮。
還是她無意出現(xiàn)在這兒?
江珞雪不敢正對他的一雙眸子,王皇后的確氣著他了。
誰知道下一刻,謝湛脾氣會不會上來?
他見她發(fā)愣,輕喝著說道:“跟著?!?p> 幕夜靜怡得可怕,大雨沖刷得整個皇宮,鑲嵌上雨珠的陪襯。
宣德殿竟是無人,她跟著他去了里房,每每走在地上一步,踏進一步,她非是緊迫感到處蔓延。
她沒反應(yīng)來,就看到他在床上拿起一件衣裳,下一刻她啞語得不敢出聲。
“轉(zhuǎn)過去。”
他干凈利落的,沒有任何避諱脫了外衣,她忽地下意識偏過頭,鵝蛋臉上渲染著大紅色朝霞,羞怯難當(dāng)。
難不成他是讓她......
侍寢?
王皇后把他氣到,隨便找個女子就要發(fā)泄欲望么。
實際上,她下一秒,把這個匪夷所思的大膽猜測坐假了,“拿著。”
他一把從床上扯過一被褥,扔到她面前,繼而躺在床上背靠著她。
連續(xù)性動作都告訴她,他困乏了,想要睡覺。
只有睡覺而已……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眼睛直勾勾看著過程,驚忽是明了,萌發(fā)出那樣骯臟的思想。
她是有多垂涎三尺??!
她此時再回去,恐是也會被關(guān)在外面受凍,轉(zhuǎn)過腦子后,明日一早再偷偷回去。
“阿嚏。”她打過一聲后麻利的把被褥裹在身上,輕手輕腳趴在地上,等明日再說吧!
她輕松過閉目安歇下去。
許久許久。
咿呀咿呀的囈語聲彌漫殿內(nèi),睡夢中的她,呀呀呼呼亂動亂竄,“嗚——”
她揉過屁股上的疼痛,不知其理,這感覺怎么像是被人踢了一腳?
某人死盯著被他從床榻上,扔下去還滿滿無辜的江珞雪。
?????
她揉過眼,好是一番才驚覺自己,應(yīng)是爬到龍床上,可笑的是還被人踹了下來。
黑暗中,謝湛瞳孔的光色,無疑讓她看出他真的怒火攻心。
她本想說什么,卻見他居高臨下正聲道。
“朕的龍床,不是隨便一個低賤的人都能爬上來?!?p> 她爬上來時身體不安分,匍匐的晃啊晃,他順然被驚醒,柔軟又半濕干的身子,壓在他胸膛上。
他愣過半天一下子使不上勁,女子如泰山壓頂,令他動彈不得,他甚覺煩躁饑渴。
她突發(fā)將他壓倒在身下,這是從未有過的驚世駭俗。
他傳妃子侍寢時,他乃主動方,身份轉(zhuǎn)換了他直接適應(yīng)不來,索性直當(dāng)粗暴的,翻過身又補了一腳下去。
與此時,她心中甚是難堪,讓她頗是羞愧。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同這人一輩子不會有聯(lián)系,埋汰人也不是這般羞辱!
她有自尊的,盡是不起眼,不被人看得上的骨氣,埋藏的不見天日的傲骨。
他看她不多言,順勢一把躺下,并沒看到她眼光的星辰,破裂成了碎片。
床上的人默了默,她今夜未曾說過一字......
涌動上來的疲倦意,愈是辱沒了梗塞在喉的墜失感。
以后發(fā)生的糾葛,此時也許就決定了后果。
低賤的人,她自己么?他說得又不錯,她的確低賤得沒有人高看她一眼。
低賤得對每個人都得卑躬屈膝,壓抑著又抵觸著,也抗爭過。
地上的冰冷,不及她心生出的冷意。
夜下無人打擾,恬靜得穿透萬物,阻止了滋生的泛濫后奏,沒有誰對誰的依托了。
她將臉埋在被褥里,不論衣裳是否潮濕,是不是讓她凍得睡不好,她,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