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一直都知道一個道理——人,總是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獨一無二,同時又覺得別人什么都不是。
其實說來也可笑,每個別人都是別人眼中的自己,大家就在這種自以為中各活各的。
自從天開始晴朗之后,接連幾天都是晴天。明朗卻不像夏日般燥熱的陽光將清晨照得透亮。
小蓉按著平時的時辰過來時,原本應(yīng)該還躺著的阿寧此時卻已經(jīng)端坐在梳妝鏡前等著了。
看她的樣子,怕是能自己收拾的早就收拾得妥帖,只剩下不能自己收拾的——比如梳宮中特定的發(fā)髻這種事留著等著小蓉來處理。
小蓉迅速的拿起梳妝臺上的檀木梳,將阿寧那垂在身后的如墨的長發(fā)一梳到底。
阿寧正正的坐著,透過那將人照得有些變形的銅鏡望著忙碌的小蓉。
她微微被衣袖遮著的食指上,套著一個樣式精美、造型奇特的不知什么打制而成的扳指。
扳指顏色并不耀眼,甚至還有些暗沉,但是那古重的色澤卻讓人覺得這東西絕非凡品。
小蓉瞥了一眼,被阿寧食指上的扳指成色和樣式吸引住,好奇的問了一句:“公主,你手上這扳指真好看,怎么以前沒見您戴過?”
被小蓉看見阿寧也不藏著掖著了,她索性撩開衣袖將扳指全部露出來:“你說這個?”
說到此處,阿寧溫和的笑了一笑,嘴角帶著少有的甜到骨子里的笑意:“這是別人送的!”
小蓉看著阿寧低垂著眼、指腹輕輕摸過那扳指的動作,嘴角帶出一抹不達眼底的假笑。當即問了一聲:“是穆公子嗎?”
阿寧轉(zhuǎn)頭看向小蓉,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小蓉不知道的是,這東西并不是穆陽為阿寧準備的,是阿寧為她小蓉精心準備的!
明明阿寧準備得很早,不知道為何,她和小蓉出門的時候依舊晚了些許,從上陽宮出發(fā),繞過重重假山以及經(jīng)過座座宮苑時,小蓉為了使阿寧失憶的事看起來更真實,一路上都甚是體貼的為阿寧介紹著。
其實這幾日阿寧拿著地圖研究過趙宮的結(jié)構(gòu),也實際走過幾次,可是小蓉看著阿寧這焦灼的樣子,心里更是確定了她確實還是記不太全。
這一點倒是和沒病之前一樣!這么一想,小蓉心里莫名覺得安心了許多。
這剛繞過假山,阿寧便遠遠看到有人朝她這邊過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二姐清平公主。
這趙宮里就兩個公主,除了阿寧這個四公主趙安寧,趙帝還有一個女兒,清平公主趙清平。
雖說同父,但人家的娘親卻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嫡親哥哥是趙國太子,這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阿寧本不想和她周旋,見來人這架勢,正打算遠遠躲開,只是剛行了兩步,趙清平遠遠叫了一聲:“站住!”
一見趙清平跟上來,小蓉立即恭敬的退一步,十分懂規(guī)矩的向趙清平行了禮。
阿寧作為妹妹,按照禮節(jié),她應(yīng)該低下眼,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個禮,然后恭敬的喊一聲:“二姐……”
阿寧也確實這么做了。
但是趙清平并未因為阿寧的服軟而對阿寧禮遇有佳,反倒是利落的一抬手,絲毫不手軟地直接當場給了阿寧一耳光。
那力道之大,讓在場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阿寧眉頭皺了皺,然后快速蕩平,她瞇著眼,望著趙清平,一言不發(fā)。
不消片刻,掌印在阿寧臉上漸漸顯現(xiàn)出來,阿寧病著這幾日,本就消瘦不少,這么一襯著更是楚楚可憐。
趙清平望著阿寧那張明明應(yīng)該很狼狽但實際卻惹人心疼的臉,頓時說不出的來氣。
她直接抓過阿寧瘦弱的手,扼住她的手腕,當場質(zhì)問:“裝什么裝?你是什么貨色你我二人誰不是都心知肚明?”
阿寧被趙清平抓住的瞬間,本能的狠狠一甩手,但卻沒有將趙清平的手甩開。
她看著趙清平的眼睛,壓著心口的怒火,耐著僅有的一點性子好言開口:“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誤會?”趙清平冷冷一笑:“我們之間沒有誤會……”
說著,她捏住阿寧的手一用力,鋒利的指甲直接掐進阿寧的肉里。
“你昨晚跟穆公子說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說什么了?”阿寧皺了皺眉,心中疑惑不已。
“別以為造我的謠壞了我名聲,穆公子就會喜歡你……你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不就是個克死了娘的庶女嗎?”趙清平越說越來勁,絲毫沒留意到阿寧漸漸冷下來的臉。
趙清平這人向來的專挑別人痛楚踩,特別是趙安寧的。
“你適可而止……”阿寧現(xiàn)在的語氣不是一如既往地冷清,而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及凌厲。
趙清平排場大,前來請安帶著的人比一般規(guī)格還多出不少,再加上阿寧和小蓉。原本滯留在這兒的人本就不少了。
這一鬧,更是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巡邏的侍衛(wèi)看著御花園里聚了那么多人,匆匆而來。
但遠遠的看見起爭執(zhí)的是阿寧和趙清平,頓時都站著不動了,誰也不敢過來勸。
阿寧和趙清平的脾氣是趙宮里出了名的臭,這二人鬧起來,別說侍衛(wèi),怕是趙帝來了說的話也不見得會聽。
這兩位公主貼身伺候的侍女自然更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氣,全都像是得了口令一般,全都低著頭退避到一邊,沒人敢開口。
“去去去……趕緊去請陳統(tǒng)領(lǐng)來!”帶隊巡邏的侍衛(wèi)見眼前這情況,推了推旁邊的人。
就在這幫侍衛(wèi)在尋求解決之法的時候,阿寧和趙清平這邊情況愈演愈烈。
“你不是很能裝嗎?怎么不裝了?”趙清平捏著阿寧的手臂,拉扯著阿寧的衣服,諷刺著,阿寧穿好的宮裝都被拉亂了?!熬椭烙靡桓毕沦v樣子裝可憐!都道是賤……”
趙清平話未說完,只見阿寧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她狠狠地一甩手,同時冷冷的喝了一聲:“夠了……別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