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六人疾馳。
“初一,到底發(fā)生何事?初十為何叛變?”初三問道。
初一沒有應(yīng)答,只是埋頭疾奔。
“這小子,難道是怕了老禿驢,臨陣脫逃?”初三追問。
依舊沒有應(yīng)答。
“呸!我早看出,他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初三狠狠道。
“不管怎的,背叛殺生樓的下場只有一個!”初七接話道。
“可憐的小弟弟,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親手折磨他了,只可惜,白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初五那嬌柔的聲音卻透著令人毛骨悚然氣息。
“殿內(nèi)之火,是他放的?”聲音沙啞的初二問道。
“沒錯?!背跻唤K于開口。
“為何?”初二問。
“不知?!背跻淮?。
動手之時,其他幾人注意力儼然都集中在慧真身上,只有佯攻而過的初一,看清了大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
本已埋伏在大殿屋頂?shù)某跏]有按計劃,從背后同時發(fā)起突襲,而是直入殿內(nèi),燃起大火,隨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必殺一擊,出奇制勝,一擊不中,就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眾人雖有不甘,但這次任務(wù),徹底失敗了,就算殺生樓再次出手,也不會是正月十五,何況,他們中間還出了叛徒。
初一百思不得其解,初十年紀不過二十左右,性格孤僻,極少開口,斷斷不可能與慧真有任何交情,雖無人清楚他的底細,但七人已聯(lián)手過三年之久,其間,出手一十二次,從無差池,而眼下最重要的一次,初十突然叛變,究竟為何?殺生樓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叛徒,他舍得用命去拼的又是何物?何事?又或者何人?
突然,疾馳的初三撲倒在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五人默契,急停腳步,穩(wěn)住身形,見初三久久不起,便回身查看。
初一、初二探下身去,其余三人小心翼翼,戒備四周。
兩人翻過初三的身體,只見他七竅流血,已然暴斃!
“是毒!”精通暗器的初二,沉聲說道,從未說話的初八回首看了一眼,默默點頭,其余幾人聽聞,如臨大敵,下意識的將手按在武器上。
“是何種毒藥?”初一問道
“尚需知道何時中毒,中毒方式,才能推斷?!背醵u頭
“撤離路線怕是已被泄露,附近恐有用毒高手埋伏,分頭走?!背跻粔旱吐曇舴愿赖?p> 五人不再言語,沉默片刻之后,突然默契的暴起身形,四散而逃,可沒跑出幾丈遠,紛紛倒地不起……
…………
…………
大雄寶殿的大火仍未撲滅,各處僧人瞧見火勢,不斷趕往大殿救火,哪知道,等待他們的是方丈慧真大師圓寂的噩耗。
一條漆黑的身影,趁亂在寺內(nèi)穿行,越過幾處圍墻,停在刻著“藏經(jīng)閣”三字的牌匾之前。
一只慘白的手,推開了已無人值守的大門,只見他翻身入內(nèi),回手輕輕合死了門扇。
抬眼望去,藏經(jīng)閣內(nèi),一尊漢白玉臥觀音像屹立正方,牌匾“以戒為師”高懸于上,幽幽的燭光搖曳,黑色面巾已遮掩不住蒼白的臉色,此人,便是在大雄寶殿放火后消失的初十。
初十掃視周圍,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只有滿滿的書架,閣內(nèi)已空無一人。
他弓腰輕步,掠過密布的書架,快速沖到觀音像后側(cè)樓梯,一躍而上。
樓梯僅有兩人寬窄,直通樓上,他壓低身形,放輕手腳,向上摸去,快到盡頭,彎腰下蹲,伏在梯口,細細打量周遭。
少林寺他雖已夜探多次,卻始終找不到機會進入這藏經(jīng)閣內(nèi)部,此番潛入必是要慎之再慎。
微弱的燭光之下,一眼望去,仍是滿屋的書架,隱隱能看到,書架上并不像樓下堆著滿滿的典籍,只零星的擺放著些許典籍,各式各樣的兵器,還有大小不一的盒子。
他聚精會神的掃視書架,目光終于停在了遠處左側(cè)書架上端擺放的一只錦盒之上,心里暗暗一喜,起身便直沖錦盒而去。
將到錦盒前,還未等伸手去取,一條精鐵長棍,呼著風(fēng)嘯之音,迅如閃電,橫掃而來,初十聞聲,心里一驚,已反應(yīng)不及,左臂狠狠吃了一擊,橫飛出去。只見他在空中扭轉(zhuǎn)身形,一個鷂子翻身,落地后,倒退幾步,堪堪穩(wěn)住身形,扶住左臂。
“藏經(jīng)閣乃少林重地,你不是第一個來的,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但終究殊途同歸……”話語中充斥著無比的寂寞。
“若想活命,速速離去,免得灑家多造無謂殺孽!”炸雷般聲音在閣內(nèi)回蕩。
初十望向喊話之人。
這人年紀約莫五十上下,一身灰色粗布僧衣,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眉如板刷,眼賽銅鈴,口似血盆,蒼髯如戟,右手持棍,卷起的袖口出,隱隱現(xiàn)出龍首模樣的刺青。
何等霸氣的一棍!何等霸氣的一人!
如若不是僧人打扮和那一頂光頭,又身在少林寺之中,初十斷斷不會認為這是個出家之人,如此惡相,就算當世悍匪見了也得自愧不如。
他低頭望著已被一擊打斷的左臂,腦中不斷思索,眼前之人,絕不是泛泛之輩,這一棍,縱然不是偷襲,自己也斷難招架,何況,對方意在勸退,并未使出全力,這身份不明的僧人,實力已不在慧真之下!難道,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機會,就要在此斷送!
灰衣僧人,稍稍側(cè)身,讓出一條過道,手中長棍橫握,隨時戒備他的一舉一動。
初十抬頭望向錦盒,心中千般萬般不甘,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
時間緊迫,已容不得他再慢慢去想破局之法,可是他不甘心!
為了復(fù)仇,他付出了一切!仇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只有得到錦盒內(nèi)之物,才有一絲成功的機會,而眼下,這一絲機會也要消失殆盡,他不甘,他絕望,內(nèi)心狂瀾似要把人逼得瘋狂,他的雙眼開始泛紅,牙齒被咬的吱吱作響,右手指甲透過衣物狠狠地掐在左臂傷處,他已忘了疼痛,猩紅的雙眼里,只剩那只錦盒。
突然,初十如野獸一般沖向了錦盒,而在灰衣僧人眼里卻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身影將到,長棍亦不約而至,直沖面門砸下……
“?!?p> 寒光閃過,長棍在初十面前生生停住。沒有絲毫遲疑,他右手夾起錦盒,不做停留,飛速的奔向樓梯,忍不住回首望去……
一襲紅色長袍晃入眼簾,居然是他?。?!
初十停住腳步,惡狠狠地看向身穿紅袍之人,奮力想抬起左臂打開錦盒,可左臂根本不聽使喚,垂在身側(cè)。
冷靜,一定要冷靜。他在心里默念。
手中的錦盒是復(fù)仇的希望,就算拼了命也必須得到,如今希望已有,便不再絕望,所需要的只是時間,盡快養(yǎng)好手臂之傷,以萬全的狀態(tài),才有取勝的可能,縱使對眼前的仇人再恨,再怒,也必須先保住性命。
“絕天命,我一定會殺了你?。?!”望著紅袍手中的長刀,初十在心里無聲的嘶吼,隨即轉(zhuǎn)身逃離……
刀棍相擊之聲密密麻麻,一剎之間,兩人已交手數(shù)十回合。
“哈哈!痛快!痛快!苦守二十八年,你是第一個讓我打的如此痛快之人!”灰衣僧人暢快的喊道。
“他的命是我的……”紅袍刀客臉上戴著一張純白的哭臉面具,發(fā)出女童一般的聲音,好不怪異。
灰衣僧人聽的微微一怔,只見眼前長刀劈落,他舉棍便擋,刀光閃過,并沒有交錯之音……
紅袍身上的紅色變得更加鮮艷,只留下一道猩紅的身影,消失在了藏經(jīng)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