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之下,雪地之上,懷抱伊人,情難自抑……
柳無痕終于徹底釋放被塵封的情感,俯首尋那朱唇而去,卻不料,沐夕冉只是掏出巾帕,按在他的眉間,為他止血,卻也止住了那一腔熱血。
柳無痕吃痛下,激情消退大半,稍作冷靜,心中暗暗自責(zé),怎的如此輕易便動了凡塵之情,定是心魔作祟,他奮力壓抑那胸口仍炙熱的烈火,可越是壓抑,越是燎原般擴散,腦內(nèi)如炸裂般混亂不堪,終于雙手一顫,再也使不上力,將沐夕冉拋在雪地之上。
沐夕冉見狀,眉頭緊皺,心中亦是一番糾結(jié),她想,卻不能,這段情,還未開始便已是結(jié)束,這番愛,注定只能陪伴和守護,她的心,早已為愛死過一遭,她的痛,卻永遠不會讓人知曉,這條路,既是贖罪亦是期盼……
她緩緩起身,走到柳無痕背后,雙手環(huán)抱,將那溫暖傳遞。
熟悉的暖流涌入,沁人心脾,柳無痕在那暖流包裹下,胸中烈火化作暖陽,腦中紛亂化為令人心暢的弦音,一切終歸平靜,那塵封的情感,在這暖陽弦音之中亦隨之升華,脫俗了世人間男女之情。
兩人就像曾經(jīng)的那對男女一般,站在同樣的雪地上,都未曾言語,卻彼此了然于心。
或許,相較于戀人,更像親人一般,卻又比那親情更加濃烈,遠超一切……
他不是浪子,本就無情,本就無愛,亦不懂情,亦不懂愛,只因早早便遺忘了被愛的感覺。
他抵抗過,彷徨過,逃避過,甚至從不正視這份情感,直到此時,此刻,終于懂了,他所渴望之愛,是陪伴、相守,并非只是占有……
沉默長久,心卻相融,不必再多言語,直到此刻,柳無痕才徹底放下心中那最后一絲戒備,露出發(fā)自心底的微笑,從此后背終于有所依靠,那感覺既像是記憶中的母親,又像是那夢中的姐姐,叫人如此心安……
若你此生飛蛾撲火只愿為我而活,我愿來世化繭成蝶只為伴你左右,此生已無緣,來世再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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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飄雪散落,兩人被那片片寒涼沾染,才回過神來,相視一笑,走入洞內(nèi)。
兩人坐到篝火旁,沐夕冉遞過一只精致的琉璃小瓶,半透明的七彩琉璃內(nèi)映成琥珀色的液體不停搖晃,想必這便是那傳說中的奇毒——琉璃醉!
柳無痕接過,沖著火光,仔細觀察一番,心中感慨萬千,為了眼前這瓶內(nèi)之物,他付出了太多心血,它既是希望,亦是噩夢,而自己將要用這希望也好,噩夢也罷,去終結(jié)最終的夢魘!
“就不怕我隨便拿瓶假藥來糊弄你?”沐夕冉瞧他看得入神,笑道。
“你說是,便是,你說不是,便不是,我相信你,僅此而已?!绷鵁o痕淡淡回道。
“我怎覺得某人那句‘我并不信任你!’,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小十居然是個善變之人,這才短短數(shù)月,就改變初心,日后跟你相處久了,還不知又會變成何樣,嘖!嘖!”沐夕冉忍不住調(diào)侃道。
柳無痕早已料到,沐夕冉會逞那一時口舌之快,調(diào)侃自己,可就算早早料到,亦無何用,仍是想不出任何回?fù)舻姆ㄗ印?p> 不知是火烤的還是被這話揶揄得,只見他臉色漲紅,擠眉弄眼愣是憋不出半句話來。
沐夕冉瞧他模樣,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卻未再用言語繼續(xù)追擊,只是默默的拿起藥包、針線,靠了上去。
柳無痕那被碎石擊破眉頭,傷口早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凍結(jié),毫無痛感,若不是瞧見沐夕冉拿出藥包靠了過來,只怕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凈。
“疼也得忍著,千萬別亂動,若是不慎縫歪,這俊俏地小臉只怕是要毀于一旦!”
沐夕冉笑的渾身顫抖,讓柳無痕好不緊張,雖說他不靠臉面吃飯,但也萬萬不想就因這點小傷便毀了容貌,他略顯緊張,合上雙眼,雙拳緊握,挺直腰桿,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沐夕冉說罷,便舞起針線,在他額頭上上下翻飛,宛如繡花一般。
柳無痕暗自思付,這傷自己雖未親眼所見,但憑感覺判斷,傷口定是不會太大,可這沐夕冉,衣袖揮動之音久久不停,難不成真要在自己臉上繡出朵花?可為何自己臉上卻又毫無觸感?
就在他還在苦思之時,只覺眉頭被糊了一巴掌,沐夕冉拍了拍手,笑道:
“好了!”
柳無痕一臉茫然,伸手摸向眉頭,將一觸到傷處,突然明了,原來她只是上了些傷藥,將傷口包扎起來,并未做任何縫合,一切只不過是做戲給他看……
柳無痕對她這孩子般心性很是無奈,回想自己方才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沐夕冉瞧他傻笑,亦跟著笑了起來,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笑聲不停在這山洞內(nèi)回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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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早已停,晴空萬里。
那馬兒在山洞內(nèi)修養(yǎng)多日,只是吃睡,不做活動,竟起了一身膘,柳無痕套罷馬車,收拾妥當(dāng),便牽著馬兒出了洞口。
沐夕冉在洞內(nèi)張望一番,略有不舍,熄了篝火,向外緩緩走去。
兩人上了馬車,柳無痕駕車而去,只在雪上留下車轍,這趟遙遠的“極北”之行,終于圓滿結(jié)束,可他們將來的路,才剛剛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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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不同于來時,一切異常順利,并未再遭遇任何天災(zāi)、人禍,無妄事端,只不過比起來時,天氣略有些寒涼,可在那極北之地享受過刺骨霜寒的兩人,早已適應(yīng)。
不出兩月,馬車便抵達了平州城外那巨龍般石墻之前,兩人停下馬車,合計一番,駕車入城定是萬萬不可,那日挾持這城中要員,早已惹怒于他,那人地位非凡,定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從正面入城,豈不是羊入虎口。
兩人商量過罷,便棄了馬車,只攜帶些許物品,翻墻而過,打算步行潛入那平州城,在城內(nèi)在設(shè)法搞到馬匹,只要沖出城門,入了大宋地界,便不再有后顧之憂。
月色之中,兩人翻墻而入,直沖南門而去,打算在南門埋伏,趁天亮,搶上兩匹馬,擊倒守城衛(wèi)兵,奪門而去。
兩人尋得城門附近一處破敗的空屋,小心翼翼,未敢生火,隨意墊補一番,便早早歇息……
伴著幾聲“咕咕”的叫聲,柳無痕睜開雙眼,天色已亮,沐夕冉早已在盯著城門方向,見他醒來,微微一笑,問道:
“小十這一覺,睡得可是安好?”
柳無痕早早便已習(xí)慣被她打趣,無奈點了點頭,隨后開口問道:
“瞧你這般輕松自在,定是有了出城的法子?”
沐夕冉捂嘴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指著城門方向說道:
“你瞧,此間距城門不足百丈,若騎馬全速沖過只需三息,那城門處只有十名守衛(wèi),解決他們自然不是何等難事。”說道這,又伸手指向那城門之上,繼續(xù)開口道:
“可門樓上守衛(wèi)眾多,不下數(shù)百人,若聽得城門異動,全速支援下來只需兩息左右,必要在支援趕到之前,占住城門內(nèi)側(cè),用毒煙將支援隔絕,最多收拾那十人,便可奪門而去。”
“那,不如再向城門處靠近些?”柳無痕問道。
“不必,越靠近城門處搶馬,容易越早被人發(fā)現(xiàn),就在此處動手,別鬧出太大動靜即可,這守衛(wèi)又不是見到有人騎馬接近,定要呼叫支援,此番,就是要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沐夕冉道。
兩人話音未落,便聽得身后馬蹄聲,循聲望去,只見一人騎馬慢慢前行,沐夕冉未有一絲猶豫,迅速出手,朝那人甩出一根銀針。
那騎馬之人將走到兩人躲藏處,早已昏迷過去,伏在馬背上……
柳無痕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韁繩,將馬牽到角落處,隨后迅速朝城門處看去,發(fā)現(xiàn)并未引起衛(wèi)兵注意,趕緊將那人抬下馬背,放在地上。
他望著地上那人,很是愧疚,沐夕冉瞧見他模樣,搖頭輕笑一下,跳上馬背順手甩了錠銀子在那人身上,便示意他趕緊上馬。
兩人策馬狂奔,果然,三息將過,便沖到城門之前,那城門處一名守衛(wèi)見馬匹沖將過來,并未減速,大喝幾聲,將要舉起手中兵刃,便已被銀針刺中,昏迷過去。
沐夕冉在城門正前,勒停馬匹,回手便不停甩出暗器,眼前那十名守衛(wèi)已倒下大半,頭頂突然傳來樓大量急促的腳步聲,她從腰間掏出兩只瓷瓶,一左一右向兩邊扔去,只聽“啪”的一聲,瓷瓶碎裂,瞬間,白煙四起,將二人隔在內(nèi)側(cè)。
柳無痕方才馬一勒停,便直接去開那城門,待這毒煙飄起時,城門已被拉開一條人、馬將能通行的縫隙,他牽馬迅速出了城門,向后大喊,招呼沐夕冉迅速離開。
沐夕冉聽聞,閃出城門,上了馬背,絕塵而去。
隨著煙塵而去的,還有一群鴿子,從城內(nèi)升起,向著南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