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言語上的情圣,行動上的渣男!”女聲中透著憤怒與嘲諷。
“只因為你是情緒的奴隸,任性的女王!”男聲里盡是埋怨與譏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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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人家要那只可愛的小兔兔嘛!”嗲里嗲氣的女聲,能柔得融化水面上的冰。
“必須的,配得上我可愛的小妞!”溫柔厚實的男聲,也帶有一絲不愿生事的敷衍。
…………
“膽子越來越大了,陪我逛街不怕被你老婆碰到?。俊迸暼崦睦`綣。
“我膽子很小,但是對你除外!”男聲油腔滑調(diào)。
葉栩汝忍不住哈哈大笑,眼睛從窗外一對對行人身上移開,眉眼帶笑得看著鐘晨暮。鐘晨暮對她撇了撇嘴,然后盛了碗清湯喝了起來。兩人是從第八次一起吃飯時,開始對著行人的表情模仿對話的。一開始,只是葉栩汝一個人演獨角戲,一人分飾兩角,模擬男聲女聲對話。禁不住葉栩汝的一次次要求,鐘晨暮也開始加入,他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八卦起來也這么認真。葉栩汝對他說:從心理學上說,人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會有打探別人秘密的沖動。
“我一直在想,你前女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把你教成這樣?”葉栩汝已經(jīng)不止一次這么問過鐘晨暮,在她看來,鐘晨暮有時候膽子大到了猖獗的地步,有時候又羞澀到了怯懦的程度,這兩種性格中肯定有一種受到某人的影響。
“一個好編輯,應當是一個引路人,而不是探秘者?!辩姵磕河猛瑯拥奈⑿貞?。
“這真是一個積德行善的職業(yè),而且,我是一個偉大的編輯?!比~栩汝自嘲道,她喜歡探聽秘密,但從不追問,她總是說這是對自己的尊重。她接著說道:“我們說說天才作家遇上偉大編輯要做的事兒,風潮獎評選開始了,你有機會入圍?!?p> 風潮獎是網(wǎng)絡文學興起后出現(xiàn)的一種網(wǎng)絡小說大獎,在點擊率量排名前十的小說中評選,每年四月中旬開始啟動網(wǎng)上投票,到五月中旬結束,再邀請知名作家組成評選委員會,最終選出年度風潮獎獲得者。獲獎者不但贏得風潮獎獎金,更能夠得到眾多出版社青睞出書,對于網(wǎng)絡寫手來說可謂是名利雙收。但是評選的前提是,小說必須在上一年元旦后始更,而在網(wǎng)上投票結束前截稿。
鐘晨暮當然有榮獲風潮獎的心愿,但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是那種天賦出眾的人,一直以來只是抱著渴望之心而已。但能夠入圍風潮獎,是奪冠的必要途徑,這點不能不使鐘晨暮有所期待:“有機會的意思就是也沒有機會?”
“從目前情況來看,能夠保證入圍的有七個網(wǎng)絡作家,你熟悉的顧情長、林瀟晗、劉燁磊、褚優(yōu)璇都入選了,就連暢銷作家朱明夏也在內(nèi)。只有八到十的名額還在浮動中,這就是你的機會!”葉栩汝恢復了一個專業(yè)編輯的素質(zhì),開始為自己負責的網(wǎng)絡寫手分析面臨的情況:“所以《浮生媚》的結局很重要,你能為多少人帶來驚喜,你就有多大可能入圍風潮獎?!?p> “看來我的小說不是為我自己寫得!”鐘晨暮說道,葉栩汝曾經(jīng)跟他說過,寫小說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自己痛快,按照自己的思緒肆意飛揚,但這種小說贏得風潮獎的幾率會降低很多;還一種是為了讓讀者痛快,從粉絲中的留言中看清讀者的癖好,讓別人助推自己登上想要的高度。
“我沒有這么說,我只是在給你提醒,就像我會對每一個我負責的作家提醒一樣,只要他們有機會入圍,我都會給予他們職業(yè)化的引導。”葉栩汝聳了聳肩膀,并不介意鐘晨暮略帶諷刺的口吻,實際上這就是她的工作之一,而能編輯風潮獎的作品,無疑是他們職業(yè)的閃光點。
“作為一個對編輯負責人的網(wǎng)絡寫手,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鐘晨暮從未稱呼自己為作家,他對于這個稱呼有些敬畏,盡管這個稱呼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變得讓人敬畏不起來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作為朋友你會考慮我的建議呢?”葉栩汝一聲長嘆,但是鐘晨暮明顯聽出來她沒怎么在意。其實她更明白,如果是朋友,鐘晨暮根本不會聽這些所謂的獲獎建議,因為他的朋友是沒有一位會這樣建議他。
鐘晨暮一直在考慮“編輯葉栩汝”的建議,當他進門時還在想著兩人走出雞肉火鍋店時的場景,葉栩汝對他說:“作為‘朋友葉栩汝’,我有另外一些想法,那就是不要在意‘編輯葉栩汝’的建議,因為她就是一個利欲熏心的混蛋!”
“一個可愛的混蛋,我還是蠻喜歡的!”鐘晨暮笑著說,他還未見過一個像葉栩汝這樣將職業(yè)和生活切割得如此清楚的人。葉栩汝哈哈一笑,伸手攔下一個的士,直到人坐上車才跟鐘晨暮告別:“黃牌警告一次,作為‘編輯葉栩汝’被人罵混蛋,她一定會生氣,她可是敬業(yè)的;作為‘朋友葉栩汝’被人說喜歡,她有些不高興,她的可愛難道還達不到愛的程度嗎?”
鐘晨暮嘴角上揚的弧度逐漸變大,他突然想到了阮紅,如果說阮紅是一葉荷花,葉栩汝就是一株秋菊,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機敏有靈氣卻各有不同。
“你的笑破綻百出,這不是一個好故事!”許以安放下手中的《格列弗游記》,將肩膀上的毯子緊了緊,坐在沙發(fā)一角看著鐘晨暮放鑰匙、脫外套、倒熱水。
“生活沒那么多故事,都是小品而已!”鐘晨暮坐到許以安旁邊,喝了一口熱水后開始講述今天遇到的小品。
“你覺得怎么樣?”許以安聽完問道。
“沒怎么樣啊,就是依然覺得阮紅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樣。我突然在想,我印象中其他人的樣子,是不是也跟本尊有所不同,下次要找個人仔細觀察一下!”鐘晨暮邊想邊點頭說道。
“轉過臉就可以找到一個人!”
鐘晨暮額了一聲,轉過臉看著許以安,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印象與現(xiàn)實的差異處。許以安白了他一眼,說道:“我想問的,你覺得怎么樣,不是指這個!”
“???你是說葉栩汝關于風潮獎的建議???”鐘晨暮有所領悟,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關于《浮生媚》如何收尾,我一開始就有個大致想法,但始終沒有具體化。不過雖然故事中的人物由我創(chuàng)造,但故事結局卻不由得我左右,寫到現(xiàn)在的程度,基本上每一個人的歸宿早已經(jīng)注定,強行人為顯然會破壞節(jié)奏。”
“那就按照故事的節(jié)奏來!”許以安漫不經(jīng)心地說。
“那可是風潮獎啊,雖然不是我夢寐以求的,但至少也能讓自己內(nèi)心激蕩成海!”鐘晨暮一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表情。
許以安哦了一聲,拿起《格列弗游記》翻了起來,又突然說道:“依據(jù)某種思索,可識人生。”
“什么意思?”鐘晨暮愣了愣,許以安揚了揚手中的書,顯然那是里面剛看到的句子,但他不知道許以安是無意間看到的還是故意讀給他聽的。
“我想說,我問的你覺得怎么樣,也不是指這個!”許以安眼睛盯著書。
“那是指什么???”鐘晨暮疑惑地看著她。
“我是問,你的智齒覺得怎么樣?”許以安滿臉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表情。
鐘晨暮突然覺得牙齒開始疼了,他握著拳頭,用手背揉了揉臉龐:“你不提,我還沒覺得,現(xiàn)在開始有些疼了?!?p> “短暫的沉默可以改變談話的氣氛!”許以安沒頭沒腦地說了句,這句話鐘晨暮記得很清楚,他經(jīng)常拿來自嘲,也是出自《格列弗游記》,至于是哪一章節(jié)的,他完全沒有印象了。
“對啦,今天是小苓子生日,差點忘了祝她快樂了!”鐘晨暮看了看墻上的鐘,已經(jīng)過了夜里十點,還有兩個小時。
“我已經(jīng)祝福過了,但她改生日了!”
“這次是哪一天???”鐘晨暮又到了一杯熱水,嚴子苓要是聽到他這樣問,就算隔著大半個中國也能將狂飆的火氣扔過來。
“農(nóng)歷二月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