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一怔，笑不出來了。
是也，他笑甚？
總不能說覺得你可愛，還是我在這封閉山上碰到的第一個女生，所以憋不住想樂吧？
據(jù)前輩們所說，蕭小苒現(xiàn)在也不過十歲，跟朱立年紀(jì)差不多，再看這個只將將達(dá)到他脖子前的小人，他突然就父愛泛濫了。他想攬著她和朱立一邊一個，帶他們吃好吃的，把他們罩在自己手下！
且不說他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是不是這個小姑娘罩著他。
楚言的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才怔怔道:“我沒砸疼你吧？我先前以為是壞人所以砸了，看你不計較，我就忍不住笑了。”
“……”
原先還能看出眼底笑意的蕭小苒皺了皺眉。
得，他這戲精戲岔了，嘴皮不過關(guān)。話一落，他看她的神色就自覺要倒霉。
“你真好?！彼趾盟啦凰榔髨D補(bǔ)救了一句。
蕭小苒藏在斗篷下的一只手握緊了，上下看著這人，心想這人好傻好欠打。
哪有這樣沒禮節(jié)的人，自己不計較罷了，哪想自己的不計較到他這卻成了笑點，還沒認(rèn)錯，這不能忍。
“練過武嗎？”她仰頭問。
“……”
完了，楚言又開始憋笑，有了她是小孩他想罩著的念頭，就連她仰頭望著自己的動作他都覺得可愛極了！哪怕他同時意識到下一秒危險可能來臨！
蕭小苒翹鼻一抽，握著花枝的手掐著訣向他襲來，她手中的梅花片刻已經(jīng)被碾碎，她一股腦將之揉到了他的臉上。
楚言:“……”
蕭小苒再來，動著瞬影大法，腳下匯聚靈力，燒了一個小坑，把他往后一推。
這人被推著踏進(jìn)小坑里，腳一崴，撲通一聲就重重砸進(jìn)了梅林間的雪花里。
“我……”楚言捂著腰，看向咫尺之距的梅花樹干，臟話差點破口而出。
“你在干——”
這小姑娘抓了一手的雪擲到他身上，像個小白兔一樣扶著膝蹲下，居高臨下地用吊梢眼看他，問:“叫甚？干甚的？”
你看著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而我還是山里有幾個師尊師伯的上位大師姐，你指不定也要喊我?guī)熃?，我這師姐是在給你做教訓(xùn)！
楚言隨便擦了擦臉上的梅花枝和梅花瓣，嘆了口氣，剛要開口。
腦海里突然冒出系統(tǒng)的機(jī)械音:“叮！宿主的冤家出現(xiàn)，仇恨點加八。”
“仇恨值啟動，1308號系統(tǒng)召喚宿主，1%、34%、78%……”
“滾！”楚言在心里吼了一聲。
“……”系統(tǒng)戛然而止，進(jìn)度條暫停。
楚言雖然用心聲吼的，但也避不了身體跟著動氣。
再看蕭小苒，她站起來望著自己面露疑惑的模樣，楚言齜牙咧嘴，一邊站起身一邊道:“我叫楚言，掃臺階的，你打我可能誤解甚了。人待我好我也不會說話，我就是覺得我砸了你你還不生氣，是好，人，溫柔之人?！?p> 他不生氣？那必須生啊，只是越生氣他就越喜歡理性處理，和顏悅色處理。手上，嘴皮子上，心理攻擊上，必須有兩樣絆倒對方。
哪怕對方是小學(xué)生。
蕭小苒傻眼了:掃臺階的？是廢靈根？
他看著也不大，他先前還覺得自己是好人，因此還開懷笑過……蕭小苒一時有些羞慚。
廢靈根的叫楚言的，她記憶好，有所耳聞，扶休師兄應(yīng)該跟她說過，這人是從魔頭玄冥身邊帶上來的，沒有靈根，但是硬要待在山上做好人？不悔不怨。
不悔不怨這太難了，她當(dāng)時記下了，因她從未做到過。
蕭小苒低頭，正好注意到他的凍瘡手，更加說不出話來。
“我，我剛剛也是教你練武！之后若遇到真壞人，記得像我這么來，你可，可在身上配點小武器防備?！?p> 蕭小苒被這情況和自己的心虛搞的有些急了，甚至從自己儲物手鏈里拿出一個小巧針弩丟到他懷里，梗著脖子道:“這是給你防身用，不過一定要看準(zhǔn)情況再用之，傷人可不好。”
可沒人像我……唉呀，她要是沒打他，這話說出來多好。
圍觀全程的1308號系統(tǒng)默默看著情況急轉(zhuǎn)直下，那仇恨值降到零，好感值升到二，默默吐血。
楚言看著手上的針弩，有些啞然，但還是佯裝高興道:“多謝！我還沒用過這個東西?！?p> “無事。這個，好用的?！笔捫≤凵斐鍪种附o他點了點弩上的暗扣，然后看他興致盎然的憨直樣子，尷尬的拍了拍手，這才發(fā)覺手上要拿回房間的花沒了，自己攜身最愛的小針弩也沒了，真真是……
“你無事吧？”蕭小苒保持心平氣和，微笑問。
“無事?！背钥粗怯瞩酒鹆说募?xì)眉，以及鼓著的臉，又忍不住想笑了，他在心底嘆了一聲。
“那師姐走了?！?p> 楚言點頭。
楚言就目送那個原本活靈活氣的小姑娘，修行之人，垂頭喪氣、同手同腳地離開了。
楚言拍打頭發(fā)上和身上的雪，哆哆嗦嗦道:“回去再說吧，我要躺著?！?p> 這話對系統(tǒng)說的。
腦海里沒有聲音，但楚言信它不會走，就慶辛自己命大的不忘扯了一點梅花放在懷中，回了舍。
剛到床上躺下，他靈魂一飄，就進(jìn)入了自己的識海。
系統(tǒng)一點不拖泥帶水便開始道:“《絕世男主》反派系統(tǒng)的個人仇恨值啟動，現(xiàn)仇恨值為零。此設(shè)置是每當(dāng)一個人對你的仇恨值達(dá)滿分，你就可在我其中的系統(tǒng)商店選擇一樣商品作為自身獎勵，商店里丹藥，秘籍，應(yīng)有盡有?！?p> “……我有啊?！?p> 楚言不等系統(tǒng)答話，知道自己欠扁，又謙虛問:“你那的有什么特別？”
他的儲物項鏈多著這些丹藥秘籍，他只是暫時拿不出來而已。但是真有這商店算錦上添花，到時他被人恨多了，他金手指又開始發(fā)揮作用了，儲物項鏈加商店……這書的作者和這個系統(tǒng)合著想他天下無敵？那主角怎么辦？主角比他還牛逼？
重開個無限流的得了。
系統(tǒng)沉默了有一會，才道:“經(jīng)本系統(tǒng)查看，宿主你的儲物項鏈在明年就被弄丟了?！?p> 楚言:“……”
系統(tǒng)秉著天機(jī)不可泄露沒細(xì)說，要改成擴(kuò)句就是您的儲物項鏈在明年開春，被那些欺負(fù)您的外門弟子給搶走了，然后他們給您弄丟了。
“我弄丟項鏈?zhǔn)桥既贿€是必然？”
“必然?！?p> 楚言被氣的想笑，必然這意思不就是他不管怎么謹(jǐn)慎看管，他們還是要把它從自己身上弄走？
好樣的。
系統(tǒng)和這個劇情合著就是聯(lián)合起來把他東西拿走，然后再揪著一點點慢慢還他，美名其曰為生活是這樣的，他的這點是完成任務(wù)后的獎勵。
楚言這天嘆的氣比前面一個月都要多。
“除了仇恨值還有別的方法進(jìn)商店嗎？等等，蕭小苒是我的冤家？”楚言一愣。
系統(tǒng)先前說的他應(yīng)該沒記錯。
還有那個仇恨值到八點的。
“蕭小苒，除了你親人，第一個喜歡你的女子?！?p> 系統(tǒng)難得沒一問一答，主動說明起來:“蕭小苒年紀(jì)尚幼，再之兒時陰影，雖修行早，但悟道五余年，仍修為低下，心神脆弱。她有一年特別討厭你，在你下山救下她后又對你產(chǎn)生深深愛慕之情，變得特別喜歡你?！?p> 停頓了小會，系統(tǒng)繼續(xù)道:“你和蕭小苒成為冤家，是因為你不喜歡她，一直不喜歡?！?p> 蕭小苒就討厭你一年，然后開始每年纏著你，下山了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對你愛的死去活來的。
而你在慘遭滅門后，處處卑微小心，已經(jīng)敏感不已，導(dǎo)致心胸狹隘，因她在這日對你的居高臨下的屈辱，讓你心懷芥蒂，從未敞開心扉，對她從開始到后來，一直不喜。
她追你你不愿，又因她身份問題，想踩著她往上爬，就吊著她，這就成了冤家。
但是這愛情支線在開始就因為你的大度行為出了錯。
系統(tǒng)真挺納悶的，沒想到宿主這么大度，這樣就把蕭小苒哄得印象好了。
雖然根據(jù)后面情節(jié)，蕭小苒還是會恨楚言，可系統(tǒng)感知這一切或許都不任意由他控制了。
此楚言非彼楚言，貌似情感上也冷血的很，先前導(dǎo)致其性格大變的重大劫難，在這個宿主身上，估計留下不了多少陰影……
系統(tǒng)一時無話，楚言這邊也沒吭聲。
楚言要平復(fù)一下自己聽到這些的驚訝之情。
他喜歡蕭小苒嗎？
喜歡，可愛小姑娘誰不喜歡？但是這靠近親情，不是愛情。
愛情是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心率跳動不正常，正常的一舉一動都能被撩的面紅耳赤。他除了小學(xué)時候?qū)η芭乓粋€辮子長長的女同學(xué)有過這種情況，后來真沒有。
他還清晰記得那時候，六年級，看著那個女生的黑長頭發(fā)總想扯，想看她回過頭，打他罵他。她的一個小表情，他都能在放學(xué)路上，躺在床上想好久?？伤菚r又總是要醞釀好會才敢扯，炎炎夏日，他時不時把手放在桌沿上不敢更往前一步，焦躁的他剃過光頭。
但是比起被打罵，心焦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很難受。比起剃光頭，都不如他怕扯多了那女生的頭發(fā)，導(dǎo)致她討厭他那樣怕失去……
楚言對蕭小苒就沒有類似情況。
他十五，對方小學(xué)生，大點好說，他現(xiàn)在也沒戀童癖。
但系統(tǒng)如果讓他對蕭小苒冷淡的話，或許也不行，畢竟突然產(chǎn)生了保護(hù)欲想拿來收小妹?。?p> “那我接下來是要演了？”楚言回過神問。
系統(tǒng):“是的，不過不急，明年的事情?！?p> “好感值，”系統(tǒng)道:“因宿主冤家的出現(xiàn)，好感值開始計算，好感值到百分百，商店任選一樣的獎勵，并且宿主可以解鎖下個任務(wù)?！?p> “也是以后的事。”
“是的。”
兩下沉默了會。
楚言道:“還有事嗎？”
系統(tǒng):“……沒了?！?p> 楚言道:“那你走吧?！?p> “……好，宿主加油。”
靈魂失重再歸位，楚言蓋上被子，瞇了一會。
越到深冬，雪落的反而少了，再過一小段時間，就是春天了。
楚言在某日晚上，把朱立叫過來，和著幾個前輩在廚房烘火，順道開小灶。
他們開小灶也有些理所當(dāng)然，元旦要到了，他們得熬夜剪紙，寫春聯(lián)，將它們貼在東西南北山上的各個門窗上。
這很辛苦，辛苦到不得不開小灶體恤自己了。
幾個前輩都是剪紙高手，紅紅的方紙一張，在他們手上能剪出花來。楚言仗著自己“年紀(jì)”不大，叫嚷著要求剪出不一樣的出來，他還要求剪抱鯉魚的小娃娃，他要放床底下藏著。
很多人只有一生，新的一年卻總被當(dāng)做新生的開始，新開始總是有枯木逢春的力量。楚言在元旦時候把錦鯉放床底下，希望來年好運(yùn)吧。
前輩們讓他寫春聯(lián)，他就慫了。他寫簡筆畫多了，毛筆字真不行。前輩們慫恿他嘴巴這么會說，手為什么這么不會動？
他在朱立無情的嘲笑中，無奈拿起毛筆寫春聯(lián)，卻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下筆如有神。想來他身體的原主是高手。
楚言把筆遞給朱立，挑眉：“哥教你。”
“我會，每天學(xué)?！?p> 朱立的字雖然沒他原主的看上去恣意，游刃有余，但也很棒了。
到小半夜，大家開始放下手中的活，圍在一起講這山上過元旦的過法，朱立在其中時不時插話他以前過節(jié)的細(xì)節(jié)。
這里的前輩多數(shù)是五六年一直待山上的，雖下山采購過，但對山下人間到底知之甚少。朱立才上山不到一年，自然對過節(jié)的講究與他們的固有思想有些出入，但是又互相融合。他們嘰嘰喳喳地聊著新節(jié)，倒也融洽。
楚言和幾位前輩很熟了，但是朱立一來他就更顯文靜。他本身也不是一個鬧騰的人，就在一旁懶得清閑的嗑瓜子聽著樂著。
這時候烘火，他就燒鍋。
燒好野羊肉，一大鍋，楚言給朱立盛了大碗。
吳前輩調(diào)侃他果然不負(fù)志愿，第六厲害的厲害庖廚，這頭銜當(dāng)?shù)姆€(wěn)穩(wěn)的。
這日和諧的冬夜，楚言吃著羊肉還興起地比劃了朱立的個子，道為什么這么久了，平時也沒少給你開小灶啊，怎么還這么矮，不長個？
朱立那圓眼又是一瞪，顫抖著指指楚言，又指指自己，看向前輩，把他口中那塊瘦肉吐下后才道:“哪是我沒長，是你長太快了！”
朱立向前輩控告：“我長他也長，我如何攆得上他？”
楚言想想覺得十分有道理，若有所思道:“是也，我以后身高八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