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被這句“天真妄想”給刺激了,放下手中鋤頭,笑道:“我如何天真妄想了?我萬一真進(jìn)外門了呢?”
蕭小苒扶手而立,看著他冷漠道:“你沒那個能力,進(jìn)去了也是枉然?!?p> 楚言爽朗的笑了一聲,只一句:“我進(jìn)去了就是我的能力?!?p> 他低頭撿起鋤頭,一邊背對著她給眼前的谷物松土,一邊下逐客令,道:“你要是特地來跟我說這些,可不必說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p> 蕭小苒顯然沒受到過這種待遇,指著他后背道:“這里是你家嗎?我想走就走,想不走,我今日就偏在這留著了!”
楚言皺眉,回頭看她:“那師姐你今日過來是想對我道什么?挖苦我嗎?”
他都喊他姐了,師姐!能放過他嗎?
他現(xiàn)在本身就滿身負(fù)能量,還跟他說這些,他一頭扎進(jìn)這山里的河里好不好?大家都沒話說了,大家都清靜了好不好?
蕭小苒一愣,倔強(qiáng)的跺了跺腳,這下她面紅耳赤,躊躇著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被問傻了,是啊,她來這想跟他說什么。
她只是在偷聽墻角,聽到陳恕要求把楚言弄到外門的時候,她一陣莫名的生氣,一路想著此人癡心妄想,癡心妄想,就焦急的漫無目的找過來了。
她,她還是把他當(dāng)一個傻子,不想他做這些無用功的事?一個廢靈根進(jìn)外門不就是做無用功?你縱然扎著馬步,能和他們一樣天天揮拳,一樣苦修,但是讓你感受天地靈氣,掐訣,練武,要你飛,你行嗎?
天生廢靈根,就表示著老天爺剝奪了你能飛能超神的權(quán)利,何苦呢?何苦非要做只笨鴨,硬要融進(jìn)飛鳥里?
你到時候會吃虧,明白有些事情是強(qiáng)求不得的!何苦呢?而且大道講究凡事順應(yīng)而為!
蕭小苒看著楚言還在神色冷漠的望自己,一口氣,和著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里呼不出道不出,最終她鼓臉道:“我沒想挖苦你,我實話實說罷了?!?p> “那你知不知你實話有些傷人,且不對,就如我剛才說的,我能進(jìn)外門,怎么就代表我能力不行呢?”楚言跟她杠上了。
他能進(jìn)外門,就證明了他的一點(diǎn)能力,他以后不僅要進(jìn)外門,他還要進(jìn)內(nèi)門。他什么門都進(jìn),就算進(jìn)不了,那也是他的事。
可都知我倔強(qiáng),你這也跟我懟上,是想一起倔了是吧?
蕭小苒“你你你你”了半天,甩手道:“怪我咸吃蘿卜淡操心,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吧!”
楚言眼皮一跳,在她轉(zhuǎn)身離開前,道了一句:“謝謝?!?p> 蕭小苒回過頭,火氣在瞬間就莫名其妙扁了下去,輕聲道:“我是好意。”
楚言嗯了一聲,想說話又沒說,就眼見她離開了。
他要是跟她熟了點(diǎn),就直白道她說話得罪人,好話都能變壞話。你要是在開口前稍微斟酌下措辭,脾氣再消些,不那么心高氣傲,你也用不著每每孤獨(dú)一人在這山上瞎逛,瞎管閑事了……
話說這蕭寒山上有兩個女子,一個她,一個清道師尊。可楚言聽家長里短,沒聽說過這兩人一起怎樣怎樣。難道是這兩個女子在這遍布男人的山上還不和睦?
楚言想起不久前的冰鑿湖,清道的所作所為。他好像一下就想開了,兩個怪脾氣的在一起怎么好好相處?
……得,他咸吃蘿卜淡操心。
楚言拿著鋤頭給稻谷翻新土,翻著翻著他想到自己要是挖出一個地道,他進(jìn)去變魔人想怎么折騰也就怎么折騰了,哈哈。
……他作為一個心懷鬼胎的鬼卻偏偏活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厲害了,他舉步維艱。
楚言把鋤頭一扔,目光都懶得往四周看,就找菩提樹下一塊容人休息的干凈地方,閉眼打坐起來。
他打坐靜心,都是修身養(yǎng)性,對他目前的廢柴身體的好處,大概是老來活的歲數(shù)能長點(diǎn),頤養(yǎng)天年。
他接下來真不知道怎么走了,他想過,想了又想,有一個個時辰過去,有日升到日暮。
他再想當(dāng)一個冒險家,不知死活的把很多只腳的,說是蜈蚣又不像蜈蚣的通體黑的蟲子吃進(jìn)肚子里去,也沒人給他這個時機(jī)機(jī)會。自從陳恕說有人跟蹤他,他緊張的草木皆兵。
他賭不起。
變身魔人后他能不能好好地再變回來,他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都是他現(xiàn)在要面對這周圍平平靜靜,只余鳥兒嘰喳的環(huán)境做出的考驗。他一步都不能錯,所以他一步都不敢賭,這個考驗他根本不敢也不能接受。
你就說這是不是要他命吧!
…………
第五天的傍晚,楚言就進(jìn)了外門。
雖然他不昏迷沉睡的行為跟小說的原文情節(jié)有出入,但楚言也不懷疑他就是在傍晚被接走,當(dāng)上外門弟子的。他能偏離情節(jié)一點(diǎn),其他人不一定能。
轉(zhuǎn)眼,眼睛再睜開,就是第五日的一大清早。
楚言穿好衣服,簡單洗漱洗漱,就和前輩們一起去了廚房。
柳前輩讓他今天好好休息,指不定什么時候他們就過來接他走了。但楚言安撫他,倔的要死的終究進(jìn)了廚房。
楚言在昨天被通知一聲今天要進(jìn)外門的,他年紀(jì)小小,肯定會有人來接他走。但他一個廢柴進(jìn)外門為人所不齒,來專門接他的人肯定看他不起,東忙忙西忙忙,忙的沒東西可忙了,才不情愿的慢吞吞過來接他走。
楚言通過“傍晚躺在床上”的系統(tǒng)言論,舉一反三,冷靜露骨地分析出他不是在外門躺了一天才在傍晚醒來,而是他被人不待見,在傍晚才被接走。他一路顛簸,再一下被放到靜靜的床上,才在這兩廂外力作用下清醒的。
既然別人把他看得這么輕,他也就把進(jìn)外門這事看得“輕”好了。他不喜不悲,不動聲色像往常一樣,還慢悠悠做自己的事。
楚言的右手好的挺快,轉(zhuǎn)眼能配合左手做些輕活了。他這就捏著醒好的面團(tuán),在一旁案板上包大肉包子。柳前輩在他一旁,動作快速又捏的圓溜。
柳前輩夸他:“不虧山里第六庖廚,這捏包子的功夫快趕上我了?!?p> 楚言驚訝,真誠笑道:“沒你捏的好,肉放的多,我吃包子的話,還是喜歡吃你捏的?!?p> “哈哈哈哈,你個饞鬼?!绷拜厴返陌衙鎴F(tuán)放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捏的大,你能多吃點(diǎn)所以你喜歡,可你別忘了你自個是庖廚,如果能多賺錢,你一個包子同樣價錢,還是做小點(diǎn)好。我覺得像你小手捏出來的這個個差不多大的剛剛好!”
楚言一怔,倒沒想到這點(diǎn),在周圍都有人好奇看過來后,楚言舉起手里的包子說道:“柳前輩夸我做的包子好!”
“你自己覺著呢?”柳前輩緩過氣來,繼續(xù)包包子道。
楚言笑,道:“我覺著我是比你做的好一點(diǎn)。名師出高徒?!?p> “青出于藍(lán),”柳前輩再夸他,然后悠悠道:“我看你包出來的包子后,就想學(xué)你,我這才時不時包出一個頂大的包子出來,或者一個頂小的包子出來。而你學(xué)了我的手法,卻因手小,就沒想過包的像我這么大,不急功近利,所以個個勻稱,可見會融會貫通,還不貪心。”
楚言又不自覺瞪了眼,看了一眼前輩,心道前輩是不是看他要走了,所以多夸夸他,給他最后一點(diǎn)關(guān)愛。他這包個包子,何時都能夸成這樣了?
他開始領(lǐng)略到的一點(diǎn)關(guān)于生存的感悟,瞬間忘到九霄云外……
前輩道:“哈,你別這么瞧我?!?p> 又包了一會,柳前輩才突然說起:“我們是一樣人。不過我和你那些前輩,時常想做出一些值得人夸的事兒卻做不出來,實在是到了垂暮之年,也碌碌無為。我也不知這一輩干出什么。我們這里如石猴兒從天冒出一個你。你比我們年幼,你有一生志愿,你做什么,還做的比我們這做了幾個年歲的做的好,青出于藍(lán)??茨氵M(jìn)外門,我們這些老的,在私下聊起都很為你高興得意。我們是一樣人,你卻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好事!我們這后生一輩,有你也有大道突破了……”
楚言不知不覺停下捏包子的手,對著白面團(tuán)發(fā)愣起來,他半晌才道:“我從來不知你們背后是如此為我感到高興的?!?p> 我一直以為你們對我心懷戒心,一直在背后跟蹤我,不放心我……
楚言鼻子一酸,他抽了抽,伸手想抹眼睛,被前輩攔下了。
“做甚?”前輩問。
楚言道:“眼睛進(jìn)面粉了。”
“今日是好日子,乖孩,莫哭?!鼻拜叺?。
“哭什么?我不哭,我這輩都說好不哭?!背园咽址畔拢鲈诿鎴F(tuán)上,大力的甩了甩頭,眨眨眼睛。
柳前輩就又笑了,道:“這輩都不哭?這輩子還長,哪能動不動拿這輩子說話?”
楚言又一陣眨眼睛,道:“反正我不哭。我沒哭?!?p> 柳前輩點(diǎn)頭:“對,今日莫哭。你看你這包子今日做慢了啊,這才十幾?再慢下去他們要餓肚子啦!”
把包子裝好,粥盛好,給其他前輩用籠筐,竹桶搬走后,廚房間終于稍稍安靜下來。楚言就著正好在灶臺后面燒水,就在鍋洞前吃下早飯。
前輩們閑下來,同樣吃著粥和面,還像往常一樣,天南地北聊他們的,有時對著廚房里的他,跟他來兩句。
這是楚言最舒服的相處方式,不管是過來還是離開。
而吃完飯,前輩們又變回今日一早,死活讓他回舍休息休息,別做事了。
楚言要繼續(xù)拗,但是拗不過眾人,幾個前輩都道臨走前還要他做事,以后還怎么好輕松相見?楚言道他還會回來看看的,又不是離開去其他山了,但他們就是不成。楚言想想自己也沒好好休息過,這天也不忤逆他們的好意了,再硬要做事未免顯得他太假惺惺,只做一時不是一世,他便回了舍。
回了舍,他收拾出一個小小的包袱出來。里面兩件換洗衣,兩件睡覺穿的內(nèi)衣,就找不出其他東西。
一塊靈石,一塊銀子他都沒有。
在前世今生,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窮的這么叮當(dāng)響?;叵脒@半年他竟只是吃了做事,做完事睡覺,睡覺醒來再為了吃,吃過后再好好做事。如此循環(huán),他還穿破布長衫,掃大山石階。真佛的像一個和尚。
他佩服自己。
就差沒養(yǎng)鳥養(yǎng)魚了。
一睡睡到傍晚,來接他的外門師兄輕輕把他晃醒,他揉著眼睛,一路跟在后面,恍然如夢。
晚上,他頭一回在外門弟子聚集吃飯的飯?zhí)贸酝炅送盹?。躺在了他們給分配的床上。
依舊是藍(lán)布被子,但睡的是單人床,他旁邊還睡了一個從進(jìn)門就不跟他說話的舍友。
這舍友,相貌平平,眼睛狹長,顴骨高,大概不好說話。他倆在同一個房里睡了一晚,楚言也沒知道他名字。這讓楚言有些憂心未來,對待廢靈根進(jìn)外門,給人造成的不快可能要比他嚴(yán)重的多。
但楚言想想,又以為無事。這大陸,這蕭寒山說到底也就是古代。有些古代人的思想就極度封建,跟那臭裹腳布一樣,墨守成規(guī),還屁事一堆。
他就在這安頓下來了,怎么著?不高興那刀往他頭上架架?
還真能架架,楚言在后來遭遇的一些暴力,不就是這么發(fā)生的?唉……
朱立在東邊的房間,他在西邊,東西相對。
朱立沒他預(yù)料中來看他,所以他晚上有點(diǎn)無聊,但是舍友不跟他說話,他斷沒必須開口的必要。人善被人欺,互相高冷互相不理就可。要是舍友還得拍馬奉承,不講究互相尊重,水到渠成,那他以后這外門日子還怎么能舒心,哪怕只舒心一點(diǎn)?
楚言不一會就睡著。
他第一次在蕭寒上的那個晚上,繪藍(lán)圖,熬到了半夜。但他這次不會了,因為他太過弱小,想多了沒用。
第二日起早練功,跟他先前去廚房燒鍋的時辰差不多。
在還沒到練武場,有師兄過來告知他,師傅找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