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是飄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清晨,天卻放晴了,倒是空氣異常的干冷。寧青衣往火盆中加了點木炭,低著頭看著火苗在閃爍。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姐,三公主來了,正在大廳等候。”春雪推開門進來說道,隨即有擺弄了一下火盆中。
寧青衣披了件狐裘,穿過了長長的走廊,庭院中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積雪,尚未清掃。一夜寒風,庭院中的幾株梅花倒是落了不少。是雪醉了梅,還是梅醉了雪,到真是說不清。
“見過三公主,”寧青衣施了個萬福,只見大廳中中站著一個身穿錦繡長裙的少女,尊榮華貴,賢淑典雅的古典少女。
“青衣,你太客氣了!許久未見,你怎么又生分了許多,”三公主笑著說著,臉上的兩點小酒窩露了出來,煞是醉人。
寧青衣微微笑著,眼前的這位三公主李念慈是南唐皇帝和蓉貴妃所生,從小蕙心蘭質(zhì),極其喜歡詩詞和音律,生性活波開朗,倒算的上是她在南唐皇室中最要好的一位朋友。
“當日文閣一別,多日未見,不知公主近來可好,”寧青衣笑問道。
“青衣,都說了要叫我念慈,你再這樣生分,我以后就不來找你玩了?!崩钅畲榷⒅鴮幥嘁卵鹧b生氣的說道,說完就忍不住笑了。
“哦!對了,明日我母妃準備去迦葉寺禮佛,聽說那迦葉寺滿寺的梅花開的正艷,都能趕上當年的梅城,“梅香一夜飄萬里,萬樹梅花醉一人的風光景象。據(jù)說北韓梅城的梅樹被韓王砍了個精光,再也沒有機會去觀賞那為天下一人醉的美景了。倒是可以去看看迦葉寺的梅花,但是又想到那一路上甚是無聊,連一個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倒是想問一下青衣你去不去?!比餍χf完,期待的看著寧青衣。
“年關將近,這接連幾場大雪,仔細想來倒是好久都沒出去了,這塊地方呆的時間太長了,也就畫地為牢了!”寧青衣微笑著說道,那笑容說不少太親近,也談不上太疏遠倒是恰到好處。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派馬夫前來接你”三公主還是那般帶著微笑說道。
大廳中盆火旺盛,溫暖如春,廳外日上三竿,積雪消融。
“青衣,聽說文閣又有詞作傳出,欽天監(jiān)的幾個老家伙都說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此人更是被御史臺御史中丞王霖賞識?!?p> “哦!不知是何人所做能登堂入室,入得了三公主的法眼,又被號稱不落俗套的王中丞所推崇。想來必定是有那過人之處。若有機會倒真的想見識一下?!睂幥嘁滦柕?。
“聽說是個經(jīng)常留戀于勾欄酒肆的落魄文人,前些年還高中探花,只不過高興之余吟了句“對酒當歌三千日,浮名如塵需掃盡”。諜報司轉(zhuǎn)眼就把這句話遞到了父皇的龍案上。父皇也是一怒之下說了句“且去對酒當歌,要何浮名?!北銛嗔怂送?,說來倒真是禍從口出了。
這些年,他便一直在勾欄填詞,聽說這曲都城內(nèi)的青樓花魁能擁有一首他填的詞為而躍居魁首,他便成了各大青樓花魁,清倌人的座上賓,更有那風塵女子愿一字百金來求他一首詞。說來好笑,這人才華橫溢,倒是沒有文人風骨,怕是過不了多久國子鑒那幾位老祭酒就要張口破罵了。李念慈說罷,怕是又想到了些許好笑的事情,又捂著嘴笑了。
“世間事,有些事倒是真的身不由己,如此說來還倒真是個奇人,這年頭這般生性灑脫,無欲無求的人比那沽名釣譽,爾虞我詐之人強多了。”寧青衣說完,又往大廳中火盆中添了些木炭。
李念慈喝了口桌上的明前茶,齒頰留香,緩緩說道:“細細說來,到真是一波三折。如今倒是被御史中丞王霖和欽天監(jiān)的幾個老家伙看重,十有八九一個御史臺左仆射是跑不了的。到頭來真的是應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p> “說了這么多,到真是離題萬里了,他那首詩我還沒有給你看呢!”李念慈說著就從長袖中拿出一張宣紙。
宣紙上的字跡清秀卻不瘦骨,典雅卻不失風流,“少年游
曲都古道馬踏雪,寒梅長空舞。夕陽山外,凄風吹盡,目斷長亭外。
歸去一別無相見,何時是歸期?幾口黃酒,索然無味,不似少年時?!?p> 寧青衣看罷久久的沒有說話。
李念慈緩緩的說道:“這人竟然一改在酒肆青樓中所填詞的靡靡之音,有了幾分磅礴之氣,情感自然流露而不媚骨,可能是因為如此才被王中丞看重,也可能是他所送之人怕是和他關系非常好,離別之際的神來之作吧!”李念慈說完又拿出了好幾張宣紙,宣紙上面寫滿了詞。
寧青衣看著那人前后所做的詞,陷入的沉思,隨即緩緩說道:“此人到真是不一般,在勾欄青樓中填詞多年卻只是逢場作戲,情不外露,倒是辭藻華麗活生生的將一首首詞堆了起來,有神無骨更無情,怕是當年的一句“對酒當歌三千日,浮名如塵需掃盡””也是故意為之吧!看來所圖不小,曲都城的水突然間變深了?!?p> “啊!不會吧!青衣”李念慈詫異的問道。
“我是胡亂猜測而已,倒是算不得真的,你倒是別往心里去,很何況與我們有沒有什么關系,倒是杞人憂天了!”寧青衣說完就笑了。
…………
這天,煙柳巷一個破敗的小院中,一年輕人蹲在地上,看著地上厚厚的積雪,神神叨叨的念叨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有人雪中賞雪卻寒了心,有人檐下躲雨卻濕了身。這天下讀書人讀書之初那個不是存了為生民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心。曾心血澎湃想要將這天下謀定,成就一個國士無雙。到后來這初衷總會叫高官厚祿抹去一點,光陰蹉跎抹去一點,世道人心抹去一點……,就這樣一點一點耗光了,到最后還不是落入了俗套。有些事到頭來真是怎么說也說不準,怎么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