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諳用木棍打著路上的青草,有些懊惱地問道:“老和尚不是準許我參詳石碑了嗎?”
“師父此時傳書令咱們速回,必有原因?!?p> 顧諳惱道:“難道我是閑的嗎?拿解毒哄騙我,繞了我好幾日。”
“怎么能是哄騙呢?師父也沒想到會出了意外。”
顧諳站定:“你一定讀過碑林里的石碑。”
“什么?”
“我不要彌安他們陪我,我要你陪我去南杞。”
“這事我做不得主?!?p> “我在問你的意思呢?”
“我得聽師父的?!?p> “我把去年的書送還,還會認真抄寫經文------我就跟老和尚說不知體內的毒還會不會復發(fā),需你時刻在身旁察看診治?!?p> “相師堂有巫君女姁。”
“四師又不懂解我的毒?!?p> 彌故將顧諳的小心思瞧在眼里,看她顧盼間的靈動狡黠,歡喜她在自己面前的本真、不假裝。更歡喜以她的喜好為自己的喜好,遂點了點頭。
顧諳心情立時好了很多,轉身順著來路返回碑林。
彌故回頭看遠山、聽流水、思傳說------
瞳瞳林里,當真有另一個世間?
“老實人!”顧諳又開始喊他,嘰喳的像只百靈鳥,跳躍在日光里,美麗的光影重重疊疊映在他心深處,他朝著更真實的顧諳走去。
身后茂密叢林,恢宏瀑布,懂人語的紫晶蟒都隨著他的身形,盡化在層層隱霧里。
他布下霧陣,隱藏了秘密------
陳娘站在碑林入口處張望著,大黑狗懶懶地趴在一旁,前爪無聊地刨著面前的土。
遠遠地,陳娘開始招手,歡喜地曲膝拍打著大黑狗的頭:“回來了!回來了!”
顧諳笑著對彌故道:“你是因為她聽話不會貿進碑林,才敢留下她嗎?”
“陳娘算是我的病人,因生產誤用藥傷了腦,失了一部分記憶,記不起自己是誰。自我給她診治始,每年佛誕日她都會來做一桌素齋來謝我。”
“她將你認做了佛?”
彌故搖頭道:“你們倆有點相似處,她只管進出寺院,從不拜佛,她說那些個泥人又不會說話,拜來拜去為的什么?她看人只憑心、感覺,只要她愿意靠近你,便會一心一意待你?!?p> “拜來拜去為的什么?”顧諳笑道,“我不拜佛是因為不敢,可沒有她的境界和徹悟?!?p> “陳娘喜愛做食物,我有很多烹飪方法還是跟她學的?!?p> 兩人說話間已行至入口處,陳娘又拍打著跟在自己身邊左右打轉的大黑狗的頭,歡喜道:“回來了!回來了!”
顧諳看著她雀躍模樣,打趣道:“陳娘,你給我們做了什么好吃的?”
陳娘立時止了歡喜,咬著右手食指,不停地眨著眼睛,像個犯錯的小孩子,半天才回頭指著禪房道:“有人!”
彌故與顧諳同時抬頭,才看到站在禪房門口的章兒與殷滌,滿面憂色。
“出什么事了?”
“小姐,錚王反了!”
顧諳一愣:“錚王?錚王不是剛與硯城簽訂完不戰(zhàn)和約嗎?”
“傳來的訊息是他并沒有回京都。”
“一個無兵無權的王爺,憑了誰的勢?”
“十萬勤王軍由珉王封地起師,如今已連下三城?!?p> “原來是窩里斗了?!鳖欀O恨道,“珉王一個不受待見的王爺如今都能起事了,不知是錚王游說的精彩還是背后之人挑唆的高妙?!?p> “小姐?”
“堂內有消息嗎?”
“沒有?!?p> “既無信就代表無事,你還急著求老和尚把我喚回來做什么?”
殷滌道:“天衣派人來了,蘇淇失蹤了,說是去了錚王大營?!?p> 顧諳面色一凜:“既現了形,留著就無用了。”
“天衣說她妹妹蘇箋還在山上,怕她們會里外照應,問用不用------”章兒問道。
“用什么?人家都把這枚無用的棋子棄了,你還接著?”
殷滌近前:“師妹,三師妹自小在天女峰長大,怎么會?”
顧諳冷冷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二師姐還濫發(fā)善心。”
“我的意思是也許三師妹下山是查探消息去了?!?p> 顧諳嗤笑一聲,看向殷滌,問道:“所以呢?我這一路上對你說的話,你竟半點未入心?”
殷滌被顧諳的怒目嚇了一跳,閃爍無語,心里著了慌,有心辯解一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二師姐,我知你是好心,但好心要用在好人身上。蘇淇異心,要說旁人不知我信,你會不知?你手里那把鐵尺日日攥在手里是擺設?不過抱著息事寧人的心遮掩罷了?!?p> 殷滌急道:“我沒有包庇她,我只是覺得她可能是貪心,我真沒想到她敢造反。”
顧諳嘆道:“所以我說師父將你們保護的太好,教得你們總以為人心向善。這世上的人事哪有敢不敢一說?無非會不會去做。”
彌故這時插言問道:“你若回天女峰處理事務,我著人安排?!?p> 顧諳回頭:“我為什么要回?珉王也好,錚王也罷,沒什么可怕的。至于蘇淇,等著天衣在她手上吃了虧,會反擊的,不必擔心。”
“北芷國亂,可不是小事?!币鬁熘钡?。
“二師姐,朝中有我爹,有大師姐,有重臣能將,變不了天。正好趁這機會讓小皇帝好好歷練歷練?!?p> 陳娘端著米粥,走近攆章兒和殷滌道:“天晌午了,你們兩個回家吃飯去吧!”
顧諳聞言“撲哧”一笑,幫起陳娘道:“陳娘說的對,這里可沒有多余的米糧供你們吃?!?p> 章兒哭笑不得,甩了袖子道:“你以為我愿意在這兒喝這水粥?聽說山下有富戶派福糕,別期望我會給你們帶回?!痹捳f完,人已躡空沒了影。
殷滌甚是恭敬地行禮,走出碑林小室。
“老實人,你再不修復陣法,我猜明年這時老和尚還會罰你在這兒喝粥?!?p> 彌故點頭贊道:“有理!”
顧諳端過陳娘遞來的粥碗,眼望向方丈室道:“老和尚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為誑我出林,尋了這么個借口?!?p> “公子慎言?!?p> 顧諳任性地白了方丈室一眼,道:“慎什么言?他出招了,我總得接招?。∏业戎?!”
彌故凈過手,在石桌旁落坐,看著院中蔥郁的菩提樹,輕吁口氣,終是放松下來,默誦了聲佛號,細細地品起米粥來,夸贊道:“陳娘妙手,化平常為神奇,一碗普通的米粥,溫熱香甜,甚是難得?!?p> 陳娘瞇眼笑了,開始催促顧諳快喝。顧諳淺淺呷了口,便覺唇齒掛香,再難消散。
“老實人,你撿到寶了!”顧諳歡叫道,“不行,你不能放她走,我要她,我要她!”
陳娘與顧諳像看寶貝似的互看著,開懷大笑起來------
七空大師站在菩提樹下,半天擔憂的神色才舒緩下來,端著的雙肩也卸了力,轉身對沙彌道:“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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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行云
今天讀了一篇文章,講冬眠與長壽,說人類如果也適應冬眠的話可以活八百歲------嗯,我也想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