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景鵬送引娣插隊落戶
在魏家的申請下，引娣最終到大姐魏玉蓮所在的新生公社勞動大隊插隊落戶了。
國慶節(jié)后的一個星期天，天清氣朗，魏景鵬跟著媽媽嚴(yán)淑芬送引娣到大隊知青點。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媽的魏玉蓮，事先得到了通知，就和丈夫田軍牽著大女兒背著小女兒，早早在公社黃牛店長途班車站等候著。
黃牛店地處交通要道，有幾戶村民建房在此，又有幾個售賣日常用品的小商鋪，于是就自發(fā)地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場鎮(zhèn)。那天是逢場日，周圍趕集的農(nóng)民較多，農(nóng)民們帶著自家的物品，路邊臨時就擺攤設(shè)點。做買賣的，熟人見面寒暄的，平日冷清的場鎮(zhèn)一時間就熱鬧了起來。
班車艱難地避讓過趕集的人群到達(dá)車站時，眼快的魏景鵬一下子看到了等待的大姐一家，興奮地?fù)]動手臂呼喊起來。魏玉蓮夫婦急忙熱情地迎上去，一邊噓寒問暖，一邊接下他們帶來的行李。兩個侄女都詫生，只是和引娣、景鵬打了個招呼，拒絕和他們親近。田軍一手抓起鋪蓋卷，一手拎起裝著搪瓷盆的網(wǎng)兜，領(lǐng)著大家去大隊部。
大隊長趙福根接待了一行人，在對魏引娣的到來簡單地表示了歡迎之后，交代了一些基本的安排，就說自己有公務(wù)要辦，讓田軍夫婦帶大家去知青點。
知青點離大隊部不遠(yuǎn)，由及其簡陋的四間平房組成，屋檐比較寬大，門前一個小小的平壩，屋外有幾棵當(dāng)?shù)爻Ｒ姷纳?，枝干遒勁，造型似園藝師特意修剪的盆景，近處的地里有青青的蔬菜，放眼望去，不遠(yuǎn)處有一個大水塘，塘中殘荷依稀。這個知青點里原有十個知青，趙福根之前就已經(jīng)告知他們知青點要增加新成員，當(dāng)天有幾個外出了，還有四個在小平壩玩撲克牌等候。
當(dāng)魏家人出現(xiàn)在知青點時，幾個知青放下了手中的撲克牌。知青們和魏玉蓮夫婦是熟識的，他們一邊熱情地和魏玉蓮夫婦打招呼，一邊打量著其他人。魏玉蓮向他們介紹了自己的母親和弟妹。得知身高腿長的魏引娣就是他們新來的知青同伴，兩個男知青尤為熱情地?fù)胶椭獛兔Α?p> 魏玉蓮一邊為引娣安排食宿，一邊給大家介紹知青點的情況。原來當(dāng)年魏玉蓮和好朋友黃勤勤下鄉(xiāng)插隊時，是一起被安置在副隊長張大貴家的，因為張大貴家有一個女兒，女知青生活上會比較方便。這個知青點，還是在她結(jié)婚到夫家之后蓋的，因為一年一年的，知青多了，能安置知青的有條件的社員家越來越難找，生產(chǎn)隊才用知青的安家費蓋了這個知青點。
“黃勤勤前年就招工回了城，她在廠里找了個對象結(jié)了婚，人家日子過得比你好多了?！眹?yán)淑芬猛然想起了這話茬，冷冷地看了女婿田軍一眼，回頭對魏玉蓮說，“你如果不是當(dāng)初自作主張，也不會犟在這農(nóng)村苦哈哈過日子了?！?p> “媽，這話你念了這么多年，以后就不要再說了。我教書也教得好好的，日子過得不好也還過得去?！泵鎸δ赣H的冷眼，魏玉蓮并不示弱，“知青們一茬一茬的，雖然有人讀書，有人參軍、招工，但要是沒有人推薦也是不得行。沒有一定的關(guān)系，誰會推薦我呢？”
“你表現(xiàn)得好好的，總有推薦和回城的機會，你一結(jié)婚，就什么機會也沒有了！”嚴(yán)淑芬不自覺地一下子提高了聲音，“引娣，你給我聽好：你是來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的，不是來談戀愛結(jié)婚的。在這里只準(zhǔn)好好勞動，不準(zhǔn)學(xué)你大姐??！”她這一大嗓子，招來了在場人的注意，引來大家齊刷刷的目光。引娣急得臉一紅，忙點頭承諾。
幾個人忙了一上午，引娣的一切算是安排妥當(dāng)了。謝過了知青點的知青們，魏玉蓮請母親和弟弟妹妹到自己家里去休息休息，一行人就離開了知青點。
“媽和景鵬難得來一回，你們到我那兒去坐一坐?！蔽河裆徳谇懊骖I(lǐng)著路，“剛才田軍在黃牛店割了兩斤肉，一會兒我們在自留地里摘點新鮮蔬菜炒了吃?！?p> “好啊，今天有肉吃了。好久都沒吃肉了，我覺得癆腸寡肚的?！蔽壕谤i高興得嚷嚷起來。
“有好久嘛？不是前兩天才吃了?！眹?yán)淑芬不滿地說。
“一周才吃兩次肉，一次才吃那么一點，不癆腸寡肚才怪?！蔽壕谤i申訴著，又咂咂嘴，憧憬道，“我要是天天有肉吃就好了?！?p> “你做夢吧你！”一直沒說話的魏引娣開了口，“什么都定量供應(yīng)，不要說你沒錢買，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大姐，你和姐夫好安逸喲，一下子就買了兩斤肉。不要肉票??？”魏景鵬羨慕得要流口水了。
“傻瓜，我們是農(nóng)民，哪有什么供應(yīng)?！蔽河裆弻ψ约哼@個弟弟溺愛地笑笑，想起自己下鄉(xiāng)前，家里吃飯時，總是母親先一碗一碗地舀好放在桌子上，一家人都坐好后才能動筷子。所有人都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吃飯，就是這個弟弟老是抱怨吃不飽，即使后來專門給他換一個最大的碗。她耐心地告訴景鵬，“農(nóng)民自己喂豬自己殺，殺了留一些自己吃，一些就拿出來賣。今天我們聽說黃牛店有人殺了豬，又知道你們要來，你姐夫才專門跑去割了兩斤?！?p> “不要票想買多少就買多少，農(nóng)村就是好，我以后也下鄉(xiāng)當(dāng)農(nóng)民?！蔽壕谤i有些心向往之了。
“不要亂說了！”嚴(yán)淑芬皺眉制止魏景鵬道，又問大女兒，“玉蓮，我們走了這么久了咋還沒走攏？”
“媽，我家離知青點有十幾里路，”魏玉蓮忙回答，“快了，馬上就走攏了?！?p> 一聽這話，嚴(yán)淑芬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讓引娣下鄉(xiāng)來新生公社勞動大隊，就是想你在這里有個照應(yīng)。沒想到你們離這么遠(yuǎn)，以后怕是照顧不到哦?！庇谑蔷蛽?dān)心引娣這，擔(dān)心引娣那，絮絮叨叨念個不停。
見母親這么擔(dān)憂，自身本有些棲棲遑遑的引娣強打精神安慰道：“知青點這么多知青，大家互相有照應(yīng)，沒關(guān)系?！蔽河裆徍吞镘娨脖響B(tài)讓母親放心：“我們一有時間就會去知青點看看，引娣不會有事的，有事我們也會幫她一起解決好?！蔽壕谤i雖然大大咧咧地，也跟著大家勸慰著。
田軍的家在當(dāng)?shù)乇臼且粋€大家族，田軍的父親和三個親兄弟聚居在田家大院里。田軍十八歲當(dāng)兵，復(fù)原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在部隊呆過的人，走路做事有一股英武氣。魏玉蓮和他結(jié)婚時，他們只能借住在田家大院。經(jīng)過幾年努力，他們才以魏玉蓮的知青安家費為基礎(chǔ)，在田家大院前面修蓋了自己的房子。
魏玉蓮的家是當(dāng)?shù)剞r(nóng)村常見的土墻房子，四個大大的開間，屋左右和屋后是茂密的斑竹和楠竹，屋前是大大的庭院，自留地里種植著各色瓜果蔬菜。第一次到這個家，嚴(yán)淑芬和魏引娣、魏景鵬都覺得面目一新。一到家，兩個小孩也活潑起來，魏景鵬于是在院子里跟她們跑來跑去，玩起了游戲。和在城里的魏家比，這里實在太寬敞太舒適了！
魏玉蓮和田軍忙著招呼母親和弟妹休息，魏玉蓮眉宇間透著一點驕傲、一點成就感。
在魏玉蓮家吃了飯，大家閑聊一陣之后，記掛著在家的魏修德，嚴(yán)淑芬?guī)е壕谤i趕緊去黃牛店坐班車。臨行前，嚴(yán)淑芬拉著引娣的手，千叮嚀萬囑咐，惹得引娣的淚花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