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歸鄉(xiāng)
家,是愛和親人的所在,是游子的心靈歸依。更何況,春節(jié)在寒假期間,而春節(jié)又是中國人最重要的傳統(tǒng)佳節(jié)。寒假返鄉(xiāng),魏景鵬和同學們一樣早就歸心似箭。
隨著期考一科一科的結(jié)束,外地同學忙于購車票、買禮物,回家成了大家的熱門話題。
因為汽車運輸站到各大學上門服務(wù),魏景鵬和魏玉蓮姐弟圖方便,就在各自學校購票,只是按信中約定買了同天同班次的車票。
然而,在室友們熱議回家之時,魏景鵬注意到徐進要么沉默不參與,要么悄悄地離開寢室,很晚才回來。別人收拾整理回家的東西,他卻毫無動靜。
那天考完,魏景鵬特意等著徐進一起走。
“小兄弟,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家?買票沒有?”魏景鵬關(guān)心地問。
“回去太遠了,要走三天兩夜,我寒假不回家。”徐進簡單地回答道。
“寒假不回家,春節(jié)你不和家人團圓?。磕慵依锏娜酥绬??”徐進的話太出魏景鵬的意料了,他吃驚地追問著。
“他們知道,我寫信給他們說了?!毙爝M避開了魏景鵬的第一個問題,他心中隱隱作痛:誰不想回家和親人團圓,熱熱鬧鬧地過一個春節(jié)呢?但是他回家不僅路途遙遠,來回的盤纏,對他和他的家人也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啊!
魏景鵬敏感到徐進的冷淡,壓住了想說的話,只說:“我考完第二天走,我把我家地址給你,假期學校沒什么人,你有時間就給我寫信哈。”
考完最后一科時,全班在教室最后一次集中。班長老何宣布:學校對于寒假不回家的同學,要先報名登記,精確到人頭,以便每天食堂準備飯菜。
他們班登記的就只有徐進一人。
孔慶輝是川南人,她的期考比魏景鵬早一天結(jié)束,期考完當天下午她就回家。魏景鵬下午有考試,不能送她到長途汽車站,兩人在校門口公交車站告了別。
回家的那天,天剛蒙蒙亮,魏景鵬就起了床。當他坐頭班公交車來到長途汽車站時,車站還沒開始檢票。他找到去S城的檢票口,確定魏玉蓮還沒到,就在候車室找了個空位坐下。
他慢慢打量周圍的人,發(fā)現(xiàn)寒冷的候車室里,不少人都是學生模樣。他的旁邊,坐的也是一個戴黑邊眼鏡,中等個子,清清秀秀的小伙子。
“你是S城的人?寒假回家的?”魏景鵬忍不住主動搭訕。
“對,你也是寒假回S城的?”小伙子熱情地回應(yīng)道。
“我是魏景鵬,S城南街的人,烏大中文系?!蔽壕谤i連忙作了自我介紹。
“我是鐘實,寶石區(qū)鄉(xiāng)下人,科大水利水電工程專業(yè)?!毙』镒右布泵φf。
兩個剛認識的年輕人就這樣聊了起來。鐘實也是78年考上的,因為是在區(qū)中學讀的高中,兩個人同級不同校,所以互不認識。
這時,魏玉蓮走到了魏景鵬面前:“聊什么呢這么起勁,檢票了!”
魏景鵬抬眼一看,不知何時,S城的檢票口已排起了等待檢票的長隊,他們趕快起身。
“你咋拿這么多東西?”魏景鵬只隨身背著一個挎包,裝著放假前他在圖書館借來準備假期在家看的5本外國文學名著。見魏玉蓮拎著大包小包的,就一邊說,一邊伸手拿過大包。
“我們從省城回家,不能空手回去,多少總要帶點禮物的,爸媽盼著我們,你兩個侄女盼著我呢!”說到這里,魏玉蓮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還是你想得周到!你咋不提醒提醒我呢?”魏景鵬懊惱地抱怨道。
“你是小伙子不用你操這些心。”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魏玉蓮總是像對待孩子一樣。她知道家里并不富裕,自己是師范生,學習生活享受國家全額補助,平時生活節(jié)儉一點,還略有余錢。而魏景鵬這種非師范生,是按家庭經(jīng)濟狀況評定出甲乙丙三等,而分別享受國家不同等級的伙食補助和生活補助(即零用錢),如果是“雙甲”,其待遇等同于師范生。但魏景鵬告訴過她,他是“雙乙”,他的日常開銷,還要依靠家里給他的補貼。
三個人檢票上了車,魏景鵬要照顧暈車的魏玉蓮,就把座位換到了她身邊。
依然要翻山越嶺,依然是7個多小時的路程,魏玉蓮依舊暈車難受,魏景鵬依舊時睡時醒,只是中途停車吃飯休息的時候,魏景鵬身邊多了鐘實這個新朋友。
下午客車抵達S縣長途客運站后,鐘實還要到縣車隊繼續(xù)坐班車回寶石鄉(xiāng)下。兩個新朋友互留地址后揮手告了別。
魏家姐弟回到家,自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魏玉蓮給父母、小妹魏玉蘭帶了兩盒省城的特色糕點,給兩個女兒買了糖果和漂亮的蝴蝶發(fā)夾。
田軍學校也已放假了,信中知道魏玉蓮姐弟那天回家,就帶著大女兒田園從鄉(xiāng)下到了岳家?,F(xiàn)在,見魏玉蓮給每個人都買了禮物,唯獨沒有自己的份,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魏景鵬把挎包里的書一一展示給魏玉蘭看,《悲慘世界》《浮士德》《神曲》《簡愛》《格蘭特船長的兒女》,炫耀地說:“這些都是外國文學的經(jīng)典,是名家名著哦!”
“我要看,我都要看!”魏玉蘭歡喜得不得了,拿了《悲慘世界》就上閣樓去看了。
當天晚飯后,在嚴淑芬的督促下,魏家姐弟挨家挨戶給四合院的鄰居送去省城帶回的糖果。他們到一家,就受到一家熱情的接待,只是三言兩語,卻讓他們感受到極大的尊重。
送完糖果,一家人在一起閑聊了會兒,就各自按安排準備歇息。
考慮到兒女都回家住宿困難,魏修德特意請木匠做了一個三人長沙發(fā)放在自己的房間里。魏景鵬回來就住沙發(fā),魏玉蓮夫婦帶著田園仍住閣樓外間。
魏景鵬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被魏玉蓮和田軍在閣樓上的吵鬧聲驚醒了。魏修德和嚴淑芬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田軍數(shù)說魏玉蓮心中沒有他,指斥魏玉蓮讀了大學,就看不起自己,全然不念他在家中的艱辛。
魏玉蓮認為這完全是無稽之談,指責田軍小心眼。
兩人針尖對麥芒,一句頂著一句。中間夾雜著魏玉蘭的勸架聲:“大姐,姐夫,你們莫吵了!把爸媽吵醒了要挨罵的?!?p> 這還是他們小兩口第一次在魏家吵架,而且家里兩個大學生才從省城回來,他們就夜深人靜吵得左鄰右舍都知道,魏修德和嚴淑芬覺得太失臉面了。
“魏景鵬,你上去把他們兩個人的嘴封上?!眹朗绶覛夂吆叩胤愿纼鹤?。
魏景鵬爬上閣樓,見魏玉蓮和田軍站在床邊,斗雞似的對望著。魏玉蘭在一邊一臉焦急。
“你們把爸媽都吵醒了,他們讓我來封住你們的嘴!”魏景鵬毫不客氣地轉(zhuǎn)告完,然后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大姐,姐夫,你們都是我尊敬的人,多少苦日子你們都過了,現(xiàn)在有啥子大不了的事非得半夜三更的在家里吵給爸媽聽,吵給左鄰右舍聽?”
“我又不想吵,是他無事找事!”魏玉蓮分辯道。
“兩口子吵架也難免,但你們還是要挑一下時間和地點!明天,你們回新生你們自己的家去慢慢吵。”魏景鵬知道當時不快刀斬亂麻,一晚上就不要睡了。
“好好好,不說了,各人睡覺!”田軍終于舉了免戰(zhàn)牌。
魏玉蘭回了自己里間,魏景鵬下了樓,見爸媽還披衣坐在床上等著,就安慰道:“好了,都睡吧!”
一宿再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