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傷,木苡沒辦法騰云,去棲鸞谷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
這幾年因著各種原因不斷的受傷,但留給她養(yǎng)傷的時間卻少之又少。
如今新傷舊痛湊在一起迸發(fā),疼的木苡整個人控制不住的打顫,她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死死地咬住牙關,逼自己快速的往前走。
來不及了,一個念頭橫空出現,打的她措手不及。
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個畫面,木苡下意識的覺得那是星月陣啟動時的場景。
她看見陣眼處站著一個男人,青色的衣衫被天雷灼燒的殘破不堪,被血染透后變成墨綠色。天雷陣陣落下,揚起他的發(fā)絲在空中飛舞。
他沒有躲開,甚至連反抗也沒有。
良久之后,木苡發(fā)現他好似撐不住了一般,手指開始顫抖。
男人終于回頭看了一眼木苡的方向,僅僅是片刻的時間,他就被接踵而至的天雷淹沒,再也瞧不見了。
那個男人是……齊莙。
是她沒見過,很年輕很年輕很年輕的齊莙。
喉嚨一緊,木苡往前趔趄半步摔下去,一口血落在地上,濺濕了裙邊。木苡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半步了,好似剛剛吐出的不是一口血,而是支撐她前進的力量。
她咬牙翻過身,仰面朝天躺著。
血珠順著嘴角滑落,勾勒出一條條亂七八糟的紅線。
天空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畫布,木苡看見天雷落滿了整個棲鸞谷,而齊莙放棄了抵抗,任由星月陣貪婪的吸食他的力量。
不要……不要放棄,你等等我,在等等我……
木苡躺在地上艱難的喘息著,休息片刻后,她不再看天空中的畫面,而是撐著桃木劍坐起來。
掌心的傷口還未愈合,可見深深白骨。
真是可惜啊,臨了臨了給自己整成了斷掌。
她取下桃木劍上的珍珠穗子,將上面的木若流蘇小心翼翼的揣進懷里。木苡看著手中的珍珠,片刻的猶豫后,她決絕的將珍珠拋向天空。
“祖先在上,迷蘿在上,不孝后人無憂木苡今獻此殘軀,于人間落陣,憑以萬千罪孽,引忘川溺水出黃泉,送吾達心中所想之地,成吾之愿……”
“住手!”
木苡的陣法還未落成,一桿銀槍破空而來擊落珍珠。
“小姑姑,你何必阻止我?!蹦拒訐沃鴦ζ鹕?,她望著棲鸞谷的方向,目光決絕:“棲鸞谷我去定了。”
無憂歸冬隨后而至,指著木苡鼻子就開始罵:“無憂木苡,你當真是膽大包天!才做了五六年孟婆,就敢引溺水到人間,倘若再過個三五百年,這三界豈不是都得跟你姓了!還敢以罪孽為楔,我看你是活膩了!”
珍珠失了光澤,從半空中落下,骨碌碌的滾到木苡手邊。她曲了曲手指,將珍珠勾進手心里緊緊的攥著,仰面朝天倒下去,呆愣愣的躺在地上。
無憂歸冬罵累了,靠在碎冰槍上喘氣。
木苡閉上眼,輕聲道:“小姑姑,你就成全我吧。所犯罪責,若還有命回來,我全都認。”
“素來所求不多,從前別人求我成全,我也都盡最大的努力去做了?!?p> “如今,也該成全成全我自己了!”
她手心蓄力,準備將珍珠再次拋向空中。不料手指還未張開,一只手橫空出現捏住了她的手腕。
無憂歸冬半垂著眸子,陽光在睫毛間落下細碎的光影。手腕一使力,木苡被她從地上拉起來,她掰開木苡的手指,將珍珠拿出來。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像個瘋丫頭似的在三界中躥著玩?!睙o憂歸冬的眼眶有些紅,她朝木苡笑了笑,隨即吐出三個字:“抓穩(wěn)了!”
木苡:?。。?!嗚嗚嗚嗚嗚嗚(張嘴吃了太多風)
木苡一天之內失血過多,躺在地上還好些,被拉起來后就一直頭暈耳鳴眼冒金星,看不清眼前,聽什么也跟套了層袋子似的。
她看著無憂歸冬先是說了句什么,說的自己紅了眼眶,要哭不哭的。緊接著上下嘴唇一碰,拔出插在地縫中的碎冰槍就往天上飛。
這真的該是在冰棺里躺了兩百年的人該有的樣子嗎???
棲鸞谷
谷外的山還是那些山,郁郁蔥蔥,林木茂密,周遭依舊是些舊風景,十里不見人煙。
無憂歸冬帶著木苡一路破風前行,雷霆般眨眼間就到了棲鸞谷外。她剛一松開木苡,木苡就跟沒骨頭似的摔倒地上,哇的嘔出一口血。
好險木苡摔下去的時候還記得用手撐住自己,這才沒被自己吐出的血糊一臉。
無憂歸冬此時卻已經顧不上她了。
匪椋手持羽扇站在隊伍的最前方,身后是數以百計的天兵道童,再后便是棲鸞谷的入谷結界。
幾日前,天庭傳來敕令,要他死守棲鸞谷。與此同時,他敗給枳實被逼出谷,星月大陣啟動,齊莙聞訊前來。
入谷前,他布下結界,封谷。
齊莙想要做什么并不難猜,不外乎是阻止枳實,若是不能,棲鸞谷便是第二個無燼山。
之后天庭陸陸續(xù)續(xù)派了不少人來,匪椋沒歡迎,也沒攆人。他在等,等一個能破開齊莙的結界進入棲鸞谷的人。所幸不到兩日,他等的人就到了,只是一同前來的還有他已經逝去多年的老上司。
“將軍?”匪椋詫異極了,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的齜牙咧嘴的。
無憂歸冬不是很想理會他,一槍挑住匪椋的袖子,將他甩到了自己身后。
木苡咧著嘴和匪椋打招呼。
匪椋拿著羽扇左看看右看看,再度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意識清醒且沒有產生幻覺。
“讓開?!睙o憂歸冬道:“我不管你們都是誰派來的,成仙不易,若是不想魂飛魄散,立刻讓開?!?p> 那群人不為所動,匪椋立馬上前小聲解釋:“將軍,他們來前都被封了六識,與傀儡無異,不聽我指揮的?!?p> 匪椋說完非常識趣的退下,和木苡站一起,順帶還能扶著點她,避免她一頭栽地上。
無憂歸冬瞇了瞇眼,碎光在狹長的眸子里回轉,比星辰還奪目。
片刻的沉默后,她抬起頭看向天空,長發(fā)垂落,肌膚勝雪,嘴唇上卻沒有多少血色,一字一句的說:“我大姐有一把刀,名為覆焰,一刀可滅業(yè)火三千里。我確不如她,但不知諸位手下這些天兵道童能攔我?guī)讜r?”